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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次的清晨天空碧藍如洗,但氣溫卻比平日裏低了很多。

田遙搓了搓手,又該計劃着要做冬衣了,過日子好像就是這樣,一天天也不知道在忙什麽,日子就這麽過去了。

難得他睡到了跟郁年一起起床的時間,這會兒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在院子裏洗漱。

“今日還出門嗎?”郁年接過田遙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

“不出去,一會兒去看看劉之。”上次他去劉之家,聽見他們家吵吵嚷嚷的,這幾天他也忙着,沒去關心關心他,今天打算去看看他。

他跟郁年吃過早飯,剛要出門,劉之倒自己上門來了,為了避嫌,郁年讓田遙把他抱回了房間裏,留他們兩個夫郎在院子裏說話。

“今日怎麽有空來啊?”他們坐在院子裏的矮桌邊上,田遙給他倒了杯水。

“那天家裏亂糟糟的,也沒好好跟你說說話。”劉之喝了一大口,“你最近還好吧,我聽說田柳來你家鬧了。”

田遙點了點頭,把昨日發生的事情告訴他了,劉之是個暴脾氣,一巴掌拍在方桌上:“忒不要臉,誰不知道他們家打的什麽主意呢。”

“不說他們了,你家那天是怎麽了?”

“還不是我那大姑姐,又回來說那大姐夫又在外面亂來,想讓大哥還有我家陳旭去給她撐腰。”

田遙想了想:“這是第五回了吧?”

“誰說不是啊,我公婆說,實在過不下去,就和離,家裏也不差她那一口飯,她不啊,婆家鬧了娘家鬧,我婆婆這幾日犯頭風,我在家照顧,今日才得閑來看看你。”

槐嶺村田姓居多,也夾着些別姓的人家,劉之的夫家姓陳,陳旭是最小的兒子,上面一個姐姐,一個哥哥。姐姐陳麗嫁的是鄰村的。

要說一聲的是,先前給田遙介紹的那個半夜爬田遙家的那個趙青,就是陳旭的姐姐從中搭橋介紹的。

所以後來劉之在田遙辦婚禮的時候給他借半吊錢,陳家人都沒什麽意見。

兩人聊了一會兒,劉之站起身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田遙送他到門口。

“我懷孕了。”

田遙:!!!

“恭喜啊!”他伸手就去摸劉之的肚子,只是這會兒還是扁扁的,根本摸不出什麽不同來。

“你呢?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劉之看着他的這個院子,多了一個人和一條狗,但看起來還是有些空,可能來年多了孩子會好一些。

田遙的臉紅了紅,但他一向跟劉之都是有什麽說什麽:“我夫君說三年要兩個,但我覺得,有一個就夠了,你說是吧?”

房間裏的郁年,把他們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

“那還是兩個好。”劉之笑起來,“你不是最喜歡熱鬧了嗎?”

田遙念着他懷孕了,沒顧他的拒絕,把他送回了家,遠遠地就聽見了家裏又吵了起來,這次他沒在外間等,而是陪着劉之進了他們家。

“娘!他這次更過分!直接把人帶回家了,說要娶做平妻!”房間裏是陳麗凄厲的哭聲,“你們不能不管我啊。”

劉之跟田遙對視一眼,劉之嘆口氣:“你回去吧。”

田遙點了點頭,卻沒想到屋裏的陳麗這麽好的耳力,聽見了他們的說話聲,于是一把打開門,對着劉之就開始指責:“你一大早不在家孝敬公婆,成日裏不着家,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站在劉之身邊的田遙,聲音就不自覺地小了一度。

她是親眼看到過那個趙青被打成什麽樣子的,那臉腫得跟豬頭一樣,手被折了,腿差點被打斷,她在看過之後,足足被吓得做了好幾日的噩夢,發現田遙并沒有打上門來,才慢慢的放下心。

田遙揚起笑臉:“大姐,需要我幫忙去把姐夫打一頓嗎?我保證,打一頓之後他肯定老實了。”

陳麗的表情逐漸變得扭曲:“不,不用了。”

劉之抓着田遙的手,為了憋住笑 ,死死地掐着他手。

田遙一臉無辜:“姐,你不是要陳大哥他們去給你撐腰嗎?我想要不就一下子解決問題,把姐夫給那什麽了,他就不會再去外面尋花問柳了。”

陳麗的臉都在抽搐:“不用了,真不用。”

“這事我最在行了,不信你去問問姐夫村裏的那個趙青,他最知道了。”

陳麗再也忍不住了,朝屋裏喊了一聲,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劉之跟田遙對視一眼,顧忌着房裏的老人,到底沒能笑得太放肆。

田遙回去的時候,把這件事像是唱戲一樣說給郁年聽,郁年只是看着他,看得他後背發毛。

田遙反思了一下自己,他已經完全忘了自己今天早上在劉之面前說過什麽了,難道是說的這件事情太離經叛道,所以郁年不高興了?

郁年嘆了口氣,他倒是還記得,田遙今早上在自己家門口說的什麽三年抱倆這種話。

“你到底是個哥兒,說話不要口無遮攔。”

田遙:???

他撇起嘴:“要不是她介紹,媒人不會上我家,那個王八蛋就不會半夜跑進我家,我就不會把他打得半死不活,最後把所有的銀子都賠給他家了。我就嘴上說說而已。”

郁年聽完他的話,才知道兩個人說的事情驢唇不對馬嘴,這會兒他也沒解釋,只是聽見田遙說這件事情,想起了他之前聽過的那些傳言。

“這件事是怎麽回事?”

田遙氣沖沖的,說到:“我孝期過了,很多人上門來說親,看我孤家寡人一個,門檻都塊被踏破了,最後一個上我家的就是趙青。”

“說得比唱得好聽,我也跟媒人說了考慮一下,結果那天晚上他竟然偷偷跑進我家來,想對我圖謀不軌,我把他打了個半死,他們一家人來我家哭天喊地,說不賠錢就報官,我就賠了錢。”

郁年的眉頭皺得很深,為田遙的身上發生的事情,也為自己輕信傳言。

“這事你是受害者,為何……”

田遙嘆了口氣:“我是個哥兒,當時他們給我兩個選擇,一是賠錢,二是嫁給他家。我當然不想嫁那種登徒子流氓了,後來兩個村子的村長都在,兩方商量之下,我賠了銀子。”

“但沒想到那趙家人那麽不要臉,拿了我的銀子,還在外面到處說我的壞話。”

郁年的面色很複雜,他想到自己也是輕信傳言的人,又聯想起田遙這麽久對他的好,就更覺得內疚:“為什麽沒有去澄清?”

田遙無所謂地說:“為什麽要去澄清呢?了解我的人不會輕信那些,信了那些的人不會跟我有交集,我為什麽要大費口舌地去澄清這些。”

郁年看着他,心中收到的沖擊是巨大的,就是這樣一個哥兒,做人一片赤誠,坦坦蕩蕩,而通過流言去看待他的自己,才像是最陰暗的人。

“對不起。”

他突然的道歉,讓田遙一頭霧水,但他還是實誠地回答:“沒關系。”

田遙把人抱到院子裏放下,又在他的腿上搭了毯子,他在一邊整理先前撿回來的柴火。

有些柴昨晚沒來得及收進房間裏,這會兒潮濕一片,田遙正在把他們往旁邊幹了的地上移,這兩天應該是晴天,曬一曬總比它們都腐朽掉好。

“馬上就要入冬了,得置辦冬衣了,我本來想今年盤炕,但是錢不夠多,也來不及了,明年夏日來盤炕的話,會便宜一些。”

“為什麽?”郁年的手裏整理着他雜物房裏的草藥,從前田遙只是一股腦的都帶回來,也沒分類,現在亂成一團,郁年整日沒什麽事做,就一點點的在分類。

“誰沒事會在夏天盤炕呢?那不得熱死。”田遙說,“夏天盤炕的匠人接不到什麽活,價格自然就低了。”

“你不是還有十多兩銀子,不夠嗎?”郁年問。

“那些銀子是要給你……”田遙說漏嘴,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反正我上次給你你不要,你就別管我的錢去哪了好吧。”

郁年的嘴角輕輕上揚:“好,我不管。”

田遙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今天吃鍋子吧?我把地裏的菜都收一收,天冷了,地裏也長不出東西了,我還得去一趟鎮上,買些冬日的儲藏,槐嶺鎮一到冬天冷得吓人,基本都是在床上過的。”

說完之後他又去看郁年的腿:“也不知道冬天。你的腿會不會很難熬,等開春了,咱們就去治腿吧?”

“能感覺到痛就還好,如果一絲感覺都沒有了,那就是真的廢了吧。”

“呸呸呸,別烏鴉嘴,會好的,開春了我就去外面找活幹嘛總能賺到錢給你看腿的。”田遙收拾完了柴火,站起身來去了一遍的菜地裏。

他的菜園子裏的菜種類不多,只有幾顆白菜,蘿蔔纓已經枯黃,底下結的蘿蔔倒是白白胖胖。收完菜之後,他把這塊小小的菜地平整了一下,又拿着銅板,去了村裏做豆腐的齊叔家中,買了些豆腐豆皮,又去屠戶家中割了一斤肉,回來切了肉片。

之前的野豬骨頭還剩了一些,他按照小爹爹說的方法用粗鹽腌了,然後挂在廚房裏,這會兒洗了洗,放進了鍋裏,不一會兒鍋裏的湯就又變得雪白。

他在儲物間裏翻了翻,找出了從前他門一家人用的鍋子,小爹得最喜歡吃這個,以前他們家裏,夏天都要搖着蒲扇吃鍋子,他們去世之後,田遙一個人,就再也沒動過這個鍋子。

雪白的豬骨湯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豆腐煮成了蜂窩狀,裏面吸滿了湯汁,微鹹的口感讓人的食指大動。

田遙又給兩人調了一個醬汁,缺了點鹹味的菜,在醬汁裏過一遍口感更好。

“我學着小爹爹的做法做的,我們家從前經常吃這個。”田遙想起在他小的時候,小爹的蘸料碗裏紅彤彤一片,從來不給他嘗,小爹去世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那紅色的東西了。

“滋味很好。”郁年倒是難得誇他的廚藝。

“喜歡的話以後經常吃。”田遙嘿嘿地笑,“開春了我就把菜園子重新打理一下,多種些菜,你比較喜歡什麽?”

“芫荽。”

田遙的臉縱成了包子:“不行,這個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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