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漸次生波

第九章 漸次生波

同樣對季将軍回朝抱以消極态度的便是董淑妃。

宮人們哪敢主動将攝政王認了季潼作幹妹子的消息傳給她，這麽久她的認知尚停留在季潼無依無靠可以随意欺負。

禁足這些時日，她唯一的慰藉是幻想解除禁足，如何折磨季潼為孩子報仇。

季将軍歸朝的消息由董丞相用家書傳進宮，目的是催促董淑妃盡快懷上下一個孩子。憑一個巫蠱娃娃沒證據鏈判季潼有罪證據不足。季将軍真帶赫赫戰功回來，便是做給季将軍看，皇帝也要多寵季潼一陣，倘季潼在此期間懷孕生下大皇子，空懸的皇後位置，不毫無疑問屬于季潼麽？

董淑妃看了家書咬牙切齒，眼淚将紙張浸透，暈染了墨痕。

她一定不會放過季潼。

既然季潼的靠山要回來了，靠山回來前除掉季潼不就好了麽？

董淑妃給董丞相回了密信，請求他安排人手殺死季潼。

皇後之位并不單純是後宮之争，還是下一位皇帝的一半血脈，和家族其後百年命運。

董丞相回信，知道了。

董淑妃在宮殿望着這三個字半哭半笑。

董丞相同意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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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祿，禦膳房總管，快到告老的年齡，近兩年不常到一線，這日忽然來到忙得腳不沾地的禦膳房，衆人都驚住了。

他四處視察：“你們繼續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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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幹活更加麻利、專心、安靜。

各宮的菜不一同做。先單獨做皇帝的，再是淑妃的，再次宮裏有頭有臉的太監嬷嬷，大鍋飯留出大部分宮人的，給冷宮一些殘羹冷炙。

分管各宮的禦膳太監們紛紛提着食盒送菜。禦膳房一下空了起來。

潘祿溜溜達達來到留給冷宮的菜肴前，環視見屋裏沒人，掏出一包藥向桂花糕上灑。

邊下毒邊埋怨在宮外的幹兒子惹事。若不是那讨債鬼欠丞相府開的賭坊的巨額債務，他這個年紀用得着冒着掉腦袋的風險幹這事麽？

倒到一半忽聽拴上的門哐哐作響。

外面小太監問：“誰在裏面？”

潘祿吓了一蹦，連忙将藥粉收起來，開了門：“我，馬屏？你怎麽這麽快回來了？”

馬屏：“梅公公今在禦前侍候，住所沒人，小的給飯菜送去就回來了，打算繼續送冷宮的。”

馬屏勤快能幹嘴甜會來事，潘祿平時對這後輩有幾分喜歡，遇見總愛多唠幾句，現在沒了閑聊的心情，點了點頭，看着馬屏将給冷宮的菜飯糕點裝進食盒。

潘祿走了兩步，想着馬屏靈活的頭腦，不确定他會不會多心懷疑自己。

貴妃毒發，這小子亂說，可害了這條老命！

他留了個心眼，看似在前面離開，實則繞到後窗，戳透了窗戶紙，偷偷看這小子在屋裏什麽反應。

馬屏确實機靈。

潘祿的不正常表現，與禦膳房僅剩的冷宮菜肴引起了他的懷疑。

盯着潘祿走了，又将飯菜糕點拿出來檢查，果然發現不對。

飯菜和大鍋的一模一樣。

冷宮的糕點都是他精心做的。

桂花糕上多了“糖霜”。

馬屏裝回去提着食盒去太醫署。

宋峋不知去哪，太醫署小童知曉馬屏和宋峋關系要好，讓馬屏在院裏等一等。

馬屏哪裏等的？轉了兩圈，焦急地走向冷宮。

他急，有人比他更急。

潘祿通過窗戶看到馬屏的表現，再跟着馬屏走到太醫署，便知道自己敗露！

跑到接線人那告知這個情況。

“廢物！”那人罵，打了他一巴掌，道這事兒他不必管，閉緊嘴巴。

真的能處理幹淨嗎？

潘祿心驚肉跳地在屋裏等着，夜半時分等來消息。

禦膳房主管來報告，馬屏失蹤半天，剛才小太監在湖裏發現他的屍體。應當是中午送餐時失足落水。

潘祿的心一下子落回肚子裏。

冷宮。

趙瀾照例踏進門，與放在桌面的桂花糕打個照面。

季潼見他盯着，邀請：“吃嗎？我留着當夜宵的，今兒不怎麽餓。”

趙瀾看她一眼，拿起一塊：“禦膳房的糕點？”

季潼點頭：“禦膳房馬屏公公做這些糕點手藝一絕。”

趙瀾将糕點放回去：“馬屏，是那夜……”

說話間，冷宮外傳來一陣叫門聲。

竟是一個多月沒見面的皇帝禦駕親臨。

蕭衍不想過來。

季潼天花剛好，雖然太醫們都說好全沒了傳染性，心中始終有些介意。

然而季将軍回朝的日期逼近，他沒有時間了。

早一日和晚一日沒什麽差別。晚一日多一日的變故。

蕭衍輾轉後一咬牙一跺腳，喚了梅全來了冷宮。

季潼迅速熄滅了燭火。

“吱——”

宮門打開的聲音。

季潼反應很快，推着趙瀾向衣櫃走，發現可以輕松藏下宋峋的衣櫃藏不下趙瀾。

趙瀾身量居然如此高挑！

季潼無奈将趙瀾拉出，猶豫間帝王隊伍提着燈籠到了門前。

蕭衍面對漆黑的主殿明知故問：“潼潼，睡了麽？”

季潼沒出聲，聽見自己心髒怦怦跳的聲音。

她不知道狗東西為何深夜前來，預知夢并非事無巨細，沒顯示這一段。

只期盼一向沒耐心的他可以因為冷待拂袖離去。

身為後妃真被皇帝撞見夜裏私會攝政王……可太刺激了。

她擔心他爹心髒受不了。

天不遂願，今夜狗東西似乎學會了無盡的耐心。

頓了幾息，重新溫柔似水地叫起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