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切莫肖我

第十八章 切莫肖我

深入樹幹前，趙瀾割裂衣袖，為季潼做個簡易面罩，又傳她龜息之法。

季潼戴上面罩，憋着呼吸，果真沒有方才那樣受影響。

樹幹很長，一眼望不到盡頭。二人一前一後緩緩挪下，從有亮光的地方爬出，到了一處長方形的石室。

室內四壁鑲嵌着無數碩大夜明珠，照着壁上刻着的奇特符文。

季潼拍拍衣衫塵土，見趙瀾盯着石壁：“你能看懂？”

趙瀾：“這是一處陵墓。”

石壁刻着的是月德族的文字。

刻着墓主的遺恨與贈語。

墓主和趙瀾有點關系，正是那天機宗的開派宗師張若谷。

當年天機宗尚未避世，張若谷年少成名，俊逸非凡。數不清的江湖女兒想與其結為俠侶，均被拒絕，不是因為那些女子不好，而是因為張若谷是月德族人。他怕受控于第一個發生親密關系的女人，便有意斷絕所有親密關系發生的可能。他自述那時早計劃，在三十失去思想前自戕。

張二十八那年春，皇家公主向天機宗長跪拜師。張感其誠心，收下小公主當關門弟子，卻不知小公主哪裏是沖着武功，是對他一見鐘情上的山。相處一年，小公主步步為營，成功讓張若谷對她動心，張對小公主坦白他的月德血脈，小公主一副無畏無懼的模樣，癡迷望他出塵的姿容承諾絕不負他。當他真的懷了孩子，大了肚子，小公主卻吓到了。她時時刻刻說的喜歡，那樣熱切說的喜歡，只是葉公好龍。

她跑了。将大婚了。張辭去宗主之位，婚禮搶親，誤入陷阱。成親是假，皇室捉住張若谷，逼問其他月德族人的下落是真。月德血脈的特殊，注定這是個絕佳的玩物與商品。那時張若谷是第一個現于族群外的月德族人。

嚴刑拷打，威逼利誘，孩子沒了。張假意投誠，告訴皇室一個假地址，将小公主捉到這裏。這是他二十歲時為自己籌辦的陵墓。

他殺死小公主，為孩子備下衣冠冢，自戕前寫下這段話。

“早知何如不相識，無盡相思無盡苦。月德後人若見此，切莫肖我張若谷。”

Advertisement

最後一段小字，刻着可解月德族人病态依戀的藥方。

前幾味尋常草藥。唯最後一味特殊，是依戀對象自願奉上的三滴帶着愛意的心頭血。

季潼：“誰的陵墓？”

趙瀾将石壁的故事簡略講了。

季潼感嘆：“常說癡情女子絕情漢，原來也有如此癡情的兒郎。”她環顧看不懂的字符：“上面有沒有講，陵墓有出口嗎？”

古樹一望就不是正經出口，估計是墓裏的種子生根發芽，日積月累滄海桑田，沖破石墓的一壁到了外界。或許這陵墓會有另一處出口。他們就得救了！

趙瀾搖頭：“這墓機關一關，便沒有活的出口了。”

季潼遺憾。出神洩氣，龜息之法破了幾息，吸了一些香氣進鼻。面罩下，季潼面色微微一變，語氣有些着急：“那我們原路返回吧？”

趙瀾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你确定，你能原路返回嗎？”

不能。

龜息之法本就是臨時學的。

越急越亂，越亂吸進的香氣越多，反應越劇烈越急。

季潼撲向他的時候，趙瀾沒躲，墊底磕在地面，青絲鋪了滿地，也沒什麽反抗的動作。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石壁的經歷與勸告，到最後的藥方。

他當然不會學張若谷自甘堕落，為情所困。

只是那藥方……

三滴血，再不受血脈影響。

趙瀾幽深的黑瞳一瞬不瞬地盯視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如果她愛他……

只要她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