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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晨露在翠綠的葉片之上墜落而下,圓潤的水珠在碰觸到地面的時候瞬間散開,變成了一灘小小的水漬。
雨後的清晨有少許泥土的芬芳,禪房之中卻是有種淡淡的檀香味。那味道非常好聞,也非常的熟悉。
闫柯在這種環境之中微微睜開了眼睛。眼睛沉默地盯着眼前的布料許久,久到他以為自己失明。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麽,立刻從陌生的床上豎了起來。
上衣已經被脫了下來,整齊地放在了一邊,他将被單掀開,然後盯着自己的下/身看。似乎就連內褲都被換過了呢,他感受了一下,果然覺得這內褲完全不是他的號碼。
太松了。
他瞬間有些怔愣,腦子裏竟然一時都沒有想起來今夕何夕,以及自己在這裏的理由。
對,理由。
原本被米漿糊住的腦子突然被洗刷了幹淨,他立刻從床上翻身下去。結果剛剛下床,便又覺得自己不該如此不告而別。
腦袋裏裝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首先要做的,是為他的父母找個律師,無論如何,他還有一套公寓,如果賣掉,也能籌到一些錢,父母已經五十多歲了,他實在不忍心讓他們呆在那個地方度過整整十年,若是能減輕處罰,縮減到五年,他便很感激涕零了。
但,這裏的氣氛實在太輕松了,輕松到他根本不想去想山下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知道,這次他是真的在逃避了,自诩無事不能的人,竟然受制到這種程度。
錢,真是個好東西。
這是他在這麽幾個月,不斷思考的事情。
輕輕的推門聲打亂了他的思維,對方踩着一身晨露的濕氣,在門口與闫柯對望。闫柯赤着腳站在青磚之上,突然就少了昨日的勇氣,不好意思地雙腳交纏,“哈哈,我也沒有想到我就那麽睡下去了。”
他說着,便想要穿上鞋,但很快他便發覺自己的身體虛軟無力,就連彎腰都困難。
古什似乎是料到了這種情況,他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旁邊的桌上,将已經洗好的衣物放在了床頭,然後才将對方推到了床上,用旁邊的濕布擦了下對方的腳底。
闫柯試圖收回自己的腳,笑着道:“癢。”
古什擡頭,一雙眼睛帶着一絲難掩的深沉,他沒有松開闫柯的腳,只是認真地将對方的腳給重新擦幹淨,這才重新把對方送回床上。
“失禮了。”古什做完這一切,才輕聲回答。
闫柯呆在床上,用一雙好奇的眼睛打量着他。“你怎麽了,昨天你也沒有拒絕我……”
古什沒有笑,可以說,今日的古什不再是人前的溫柔,只是那般抿着唇,毫無表情。闫柯心中驚懼,第一次覺得這個和尚其實挺可怕的。
“昨日為你把脈,你被下了藥。”古什沒有說是什麽藥,但兩人卻是都明白到底是什麽藥。
闫柯以前看見過那些有錢人為了對付那些不願意上床的人的手段,自然也見識過這藥,但卻是第一次被下藥,所以,雖說昨日他在謝希慕的面前逞了口舌之快,但實際上若沒有謝安寒的幫助,他也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也因為如此,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去見在這白露寺的和尚。就好像,看見他,他心中的恐懼就會少上一些。
無論如何,古什,總是能夠讓他安心的。
闫柯猜測之後古什會詢問他是出了什麽問題,但實際上,古什卻是什麽也沒有問,只是道:“你的藥效還有存留,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闫柯眨了眨眼,不可思議。“你倒是不問我出了什麽事情。”
古什只是搖搖頭,然後将之前放在桌上的食盒打開,從裏頭拿出了粥和饅頭,放在了桌面上。“若有氣力了,便下床墊墊肚子。”
“哦。”闫柯還沉浸在奇怪的感覺中無法自拔,他看着古什從床頭忙到床尾,然後從房間裏的書架之上拿起了一本《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古什整整在那裏坐着看了十分鐘,除了翻動頁面,幾乎沒有任何的動作。但闫柯倒也不覺得煩,在晨光之中看書的古什有種別樣的魔力,令他更加的心悸。
肚子咕嚕叫了兩聲,闫柯終于沒忍住,喊了一聲那邊的和尚。“古什。”
古什慢慢将手中的書放在桌面上,随即看了過來。
這般聽話?
他更是心癢,不依不撓起來。“古什,古什。”
似乎是察覺對方不過只是喚他,古什便又将視線收了回來。
闫柯氣笑了。“你也太過分了,昨夜才與我珠胎暗結,暗度陳倉,今日便丢棄糟糠妻,真是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他癟着嘴,倒是将那模樣學了個七八分。
古什卻是連眼睛都沒有擡一下。
闫柯氣得蹬腳,收到了古什一個輕飄飄的眼神,但不知道怎麽的,闫柯立刻将腳給停下來了。他喪氣地說了重點。“我餓了,古什。”
将手中的經書合上,他走了過來,替闫柯穿好鞋便扶着他起來。因為這皮膚的觸碰,闫柯不免心猿意馬起來,他伸手摸了一把對方勁瘦的腰身。
古什低垂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吓得闫柯又将手指收了回來。
“我站不穩啊。”闫柯自認為淡定地回答了一聲,古什思考了一下,手繞過了他的胳膊窩,将他慢慢地扶到了桌邊,粥香早就已經将他的饞蟲給勾起來了,所以他也沒有客氣,拿起桌上的粥勺,便迫不及待地入口。
入口香甜,粥香醇厚,溫度正好。昨夜他晚飯都沒有吃,今日自然餓的前胸貼後背,此時喝了兩口,便胃口大開,連平日裏斯文的模樣也不管不顧,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但即便這樣,他吃起來的樣子也是很好看的。
古什看着他這般狼吞虎咽的樣子,提了個醒。“慢些吃。”說完,他便又重新在旁邊讀起了經書。
闫柯這才将吃飯的頻率放慢了些,順便還欣賞起了前邊那人翻書的好樣貌。
“哎,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老夫老妻呢?”闫柯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古什擡了頭,“荒唐。”
闫柯春風滿面。“那也是你這個和尚先給了我這個荒唐的膽子,你說是不是?我還記得你昨夜把我抱入懷中了呢。”
古什嘆了聲,不再言語。
不過,闫柯倒也不急,反正這和尚的時候可以慢慢來,他也不覺得這個和尚會這麽快接受他。而且,重要的東西,自然是難得的。
他垂下眼簾,咀嚼着口中的饅頭,思考着。
屋舍內突然傳出一聲大大的嘆息聲。
嘆息的主人見沒有獲得應有的關注,又大大的嘆了一聲,嘴中還喃喃自語。“我真可憐……可憐……都孤苦無依了,父母都不在身邊了,連個住的地方也沒有……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古什終于放下了心中心心念念的經書,料想今日大概是無法如往常一樣看那早課,便将目光放在了闫柯的身上,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唉……我連家都沒有了,父母也進了監獄……又沒有工作,錢也沒有……”闫柯趴在桌上,好似沒有察覺到古什的視線。
古什抿了抿唇,最終還是道:“罷了,你住這裏吧。”
發覺自己的裝可憐的計謀得逞,闫柯立刻笑眯了眼。古什看着對方那狡黠的眼神,微微搖了搖頭,然後重新看向手中的經書。
他自知眼前這人便是他心中的欲,本應斬斷。但方丈所說,卻又令他豁然開朗。他曾經能夠理解的簡單事情,竟然就因為發生在自己身上,而感到無所适從了,甚至想要通過逃避與斬斷來渡此劫。
這便是本末倒置了。
如果因為認為不好、不該、不能,就想要逃離、斬斷、避開,那才是為了自己真正的私欲。
昨日一辯,受益匪淺。
闫柯自然是不知古什這位高僧心中心境的變化,只覺自己那赤誠之心,捂熱了這塊冰冷的和尚,因此,他不免沾沾自喜起來。
“吃好了?”正當闫柯想着這次的勝利的時候,卻又聽見了古什的聲音。
“吃好了呀。”闫柯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對着古什愉悅地笑。
古什卻是好似根本沒有察覺闫柯的勾引,徑直将他面前的碗筷全部重新收拾進了食盒,随即提着食盒,走出了這座屋舍。
闫柯一愣,在他身後叫了他一聲。
“日後你便住這裏,貧僧先告退了。”古什停在門口,然後為他輕輕阖上了門,闫柯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
什麽和尚啊,莫不是心冷感吧?!他簡直氣死了,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模樣與姿色。
不對,他怎麽能懷疑自己的姿色呢?再怎麽樣,也該是對方那個地方有問題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鈴聲從不遠處傳來。闫柯靜心聽了會,撐着自己軟綿綿的身體,從古什帶來的那堆衣物之中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一看來電,闫柯簡直想要把手機給砸了。
“媽的,陰魂不散。”他趕緊按了拒接,随即将那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謝希慕這個線是肯定走不動了,只是退而求其次找個比較厲害的律師了。打開網絡,從網上挂着的律師行找到了一位勝率為百分之八十九的律師,便直接聯系了對方。
對方很好說話,并且接受了這個案件,同時提出計件收費,價格比普通律師稍微貴點。
闫柯忍了一會,詢問。“能不能讓法院判他們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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