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長翅膀的面包
長翅膀的面包
這樣想着,安樂還是下了車。
巷子太過于狹小,車門都不能完全打開,幸好安樂一家都沒有過于健壯之人,否則十分可能發生被卡在夾縫中的慘案。
安樂站在烘焙屋外打量着眼前的店鋪。
牆皮斑駁脫落,牆角生着青苔,招牌已經褪色大半,一只碩大的蜘蛛正趴在上面,櫥窗玻璃被灰塵覆蓋成了灰黑色,整體都透着股說不出的蕭瑟。
拍末世片都不用花錢布景。
要是裏面也是如此,想翻修成能夠見人的模樣,少說也得十個W。
這筆巨款顯然和尚未找到正經工作的應屆畢業生沒有關系。
安樂:……
“咳,兒子,你當真要繼承這間店鋪?”安爸爸拍了拍安樂的肩膀,“我先提醒你小子一下,這一片兒下面有暗河,是無法開發的。”
這句話的意思是,拆遷什麽的在拆遷技術發展到足以移山倒海之前,是沒有什麽指望的。
但凡是個正常人,這種時候也就對這所謂的祖傳店鋪失去了興趣,畢竟無論是從外觀還是從地理位置來看,這間店鋪實在沒有什麽繼承的價值,倒貼都沒人願意當這個大冤種。
安樂勉強也算是跻身正常人行列,至此已經心生退意,他猶猶豫豫最後看一眼這間橫看豎看也沒有什麽繼承價值的店鋪,正準備轉身離開,腦子裏突然就響起一個奇怪的聲音。
“進來,進來吧。”
安樂的冷汗刷一下就冒出來了。
他知道這聲音就是從自己腦子裏面響起的,這種感覺無法準确用語言形容,反正只有當事人自己才能懂得這種感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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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已經二十二歲,距離無敵的高中生階段已經過去了五年,高中生階段的安樂或許會和恐怖片裏那些作死的配角一樣,當這個聲音是在放屁,現在的安樂決定還是先進去看看。
“爸,你帶鑰匙了嗎?我想進去看看。”
“這……”安爸爸有點傻眼。
他不久之前還在想,這店鋪比他當初剛剛繼承的時候看着更破爛了幾分,他一個沒念完高中的人都分得清好賴,安樂雖然從小就不咋聰明,好歹也是念完了大學,不至于連好賴都分辨不出來,這會兒便有些真心懷疑安樂的智商了。
安爸爸不太想讓安樂進去。
可是他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畢竟目前這間店鋪還沒有正式辦理過戶,他還是這間店鋪的主人,那些東西随時都能探查到他的言行舉止,一個弄不好,他也得折進去,安爸爸只能磨磨唧唧,十分不情願的找出了鑰匙。
盡管安爸爸已經竭盡全力在拖延,他也就給安樂争取到了不到半分鐘。
畢竟只有幾步路的距離而已。
封閉多年的安家烘培屋再度打開來。
安樂腦海裏那聲音又響起來了。
“來,來!”
安樂下意識邁進店鋪中。
下一秒,原本漆黑的屋裏瞬間亮起。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安樂原本以為,這屋子裏面肯定是和外表一樣破舊,沒想到這二十年的老房子裏面倒能稱得上是別有洞天,別看外面破破爛爛,牆皮都撲簌撲簌直掉漆,裏面卻收拾的幹幹淨淨,不落一絲灰塵。
牆壁是飽和度很低的駝色,地板是實木的,還鋪着柔軟的淺米色地毯,大門左手邊擺着兩排不算高的面包架;
右手邊是一道白色木頭欄栅做成的半牆,紅色薔薇花在其中纏繞,裏面擺放着幾套原木色桌椅,都鋪着白色蕾絲桌布,擺着可愛的盆栽植物,看起來頗為小清新。
收銀臺也是木頭做成的,裏面放着收音機,一臺複古風的電話,收銀臺右側通往用餐區的通道上,放着一臺自助飲料機,一臺唱片機。
全然不需再添置任何東西。
“這,這和我當初時候不一樣啊……”安爸爸站在門口,目瞪口呆,甚至伸出手來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做夢之後,心頭突然湧上一股迷之委屈,“我當初可沒這麽好的待遇啊?”
他當初接手的時候,這間店鋪裏面整個都煙熏火燎的,仿佛是火災現場一樣。
“……有沒有一種可能,它們也是看臉的?”安媽媽冷靜的說道。
安爸爸繼承這間店鋪的時候,國內正好流行什麽迪斯科風,男男女女都燙着爆炸頭,戴着黑墨鏡,穿着喇叭褲,男的還要再留兩撇八字小胡,當初只覺得自己酷斃美炸,現在回過頭一看,滿滿的黑歷史。
安媽媽每次看見當初的照片都會被辣一次眼睛,索性将那些照片全塞在了相冊最後面。
安爸爸:……
有這麽誇張?
他盡量站在客觀角度設身處地思考了一下。
安樂的長相确實是男女老少都贊不絕口的那種,但凡他情商再高點,說話別那麽直接,都能在娛樂圈混個風生水起,況且前面還有他那爆炸頭打底……
“咳,這裏面裝飾的真不錯啊。”安爸爸望天望地。
安樂正站在收銀臺後面,距離兩人有段位置,自然沒有聽到安爸的話語,也就不知道其中的內情,還以為是安爸之前特意花錢裝修的,真心實意誇獎一番:
“爸,看不出來,你品位還算不錯,裝修的比小紅書那些網紅店鋪還漂亮。”
忽然,他腦子裏的聲音蕩漾起來,格外興奮的感覺:“二樓,二樓。”
安樂這會兒再聽見這個聲音,已經不覺得害怕了。
甚至還有幾分好感在裏面。
要不是這個聲音催促,他就要轉身走人了,也就錯過了裏面的這道風景,看過烘焙屋裏的情況之後,安樂簡單的算了筆賬,外面連刷漆帶換招牌,兩千左右就能搞定。
四舍五入,等于這個聲音幫他節省了十萬塊。
誰會害怕幫助過自己的人呢,盡管這個聲音并不是人就是了。
安樂在聲音的催促中踏上二樓。
安爸安媽緊跟其後。
首先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客廳和走廊。
客廳的面積不大,卻五髒俱全,沙發空調電視茶幾。
走廊的布局更是簡單,盡頭是幹濕分離的衛生間,左邊是卧室,卧室裏擺着一張寬大的雙人床,嵌入式衣櫃,靠窗位置擺着一張木制辦公桌,搭配的34寸曲面大屏幕臺式電腦讓安樂眼冒綠光。
右邊透明玻璃門的大房間是操作間,裏面擺滿了各種烘焙相關的機器,安樂對于這些機器的售價一竅不通,安爸卻是直接捂住胸口靠在了安媽身上,兩眼飽含着熱淚。
“憑啥,憑啥我當初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這年頭怎麽都只看臉呢?人,最重要的應該是他的人品和本事,是不是孩子他媽?”
安媽:……到底是什麽給了你說這種話的底氣。
盡管十分嫌棄,出于多年的夫妻感情,安媽仍然給予了安爸敷衍的安慰:“是是是,人最重要的就是他的人品和本事,長相什麽的能看得過去,不至于下不去嘴就好。”
安爸:……
感覺自己被安慰到了,又仿佛沒有。
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雖然他當初沒有這麽好的條件,但那些東西對他也沒有什麽期待,這麽多年雙方一直相敬如賓,眼下那些東西開出了這麽好的條件,顯然是對安樂寄予厚望的。
安爸的本意是自己安慰自己,可是想到這裏,他又覺得心底難受。
他當初僅僅是通過一個繼承試煉都被折騰的要命,整個人幾乎都瘦脫了相,養了好幾個月才好不容易養回來,饒是如此,他也已經是據家族記載以來,通過繼承試煉最快,身心狀況最為良好的那一個了。
安樂還不知道會被折騰成什麽樣子。
安爸這會兒十分後悔,早知道等待安樂的是這樣的命運,他當初就應該送安樂去少林寺學武,起碼碰到狀況時能跑的快一點。
只是誰能想到這一輩的繼承人仍然出自他家啊,這是祖祖輩輩都沒有出現過的狀況,他本來還以為這一輩的繼承人肯定是大哥家的安齊,自己兒子只需要過正常人的日子就行了呢。
因為這,他平日沒少照顧那小子,也經常讓安樂讓着他,別看那小子比安樂還大一歲,從小到大,他們玩騎馬打仗,安樂肯定是馬;兩人吃棒棒糖,安樂從來都是舔棍兒的那一個;就連扮家家酒,都是安羽演皇上,安樂演大太監。
安爸仰天長嘆:“我把孩子給耽誤了啊!”
安媽渾身一震,差點把人直接摔地上。
安樂手一抖,拉下了操作間的供電閘。
腦子裏的聲音急切的響起:
“食神繼承試煉開始,方向:烘焙師。”
“千裏之行始于足下,想要成為合格的食神級烘焙師就應該從最基本做起,任務:種植培養出優品小麥。”
下一秒,安樂已經置身于土地之中,腳下踩着黃土,頭上頂着烈日。
而他的面前,還有一個長着翅膀的圓面包正在飛舞。
它還有眼睛有嘴巴,還會說話,那聲音安樂還算熟悉:“烘焙師,是我,是我呀!”
安樂狠掐自己一把。
不是幻覺。
……他的玩笑好像給自己挖了一個很大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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