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将軍看見熟人了!

将軍看見熟人了!

“你來這裏做什麽?鄧大哥知道嗎?”裴雁洲不着痕跡往下看了一眼,那兩姐妹正等着茶點送上來,留着耳朵聽下頭動靜,他輕聲問道。

尹顏無所謂搖搖頭:“我不歸他管,實際上除了叔父沒人能管我。”他順着裴雁洲的視線看過去,“這就是那位三公主?長得還不錯呀……”

“閉嘴。”裴雁洲不耐煩地威脅道,“我不管你來是為何,總之別打亂我的計劃。”

“如果那位公主認出你,非要讓你留下成親,豈不是一件好事?”尹顏當沒聽見他的話,摸摸下巴思考道,“要不要我幫你一把?這樣敖星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裴雁洲無聲一掌打過去,尹顏堪堪躲開,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和不爽,這明明是楚客訓練影衛用的獨家武功,卻被敖星教給了裴雁洲。

若是其他人學了倒也罷了,偏偏敖星看上了這家夥,就更顯得是特殊待遇。他越想越來氣,也無言一拳打向裴雁洲,兩人仿佛幾歲小孩,忽然就打成一團,還愣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裴雁洲本身的武功就是羽京城數一數二的,只是韬光養晦一直隐藏實力,影衛的招式被他巧妙地融進了本家武功,尹顏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半晌之後,尹顏捂着被打了一拳的側臉,不服氣地回到了原位,裴雁洲皺眉盯着他,用眼神示意他最好安分一點。

兩位公主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最近南國發生的事情,據說是有一位神秘女子毛遂自薦,為南國君主獻上妙計,打了羽京一個措手不及,君主大喜過望,封了她為大國師,不過這幾日這位大國師似乎爬上了君主的床。

尹顏聽着下頭的話,臉色有些微妙,裴雁洲注意到這一點,直到許久以後那兩姐妹結伴離開茶樓,裴雁洲才開口問道:“你認識那位大國師?”

“我要是認識,那敖星肯定也認識。”尹顏臉上難得露出正經神色,“不過她已經十幾年沒回過北原,我們都當她已經死了。”

裴雁洲想起敖星也說過這樣的話,他跳下屋頂,拉住不知道要往哪兒跑的尹顏,既然他都已經從營中跑出來了,還是呆在自己身邊比較放心:“她是誰?”

尹顏打開他的手,嫌惡地拍拍衣服:“我姐姐,也就是敖星表姐,不過她當年為了一個男人背井離鄉,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她是北原唯一會這種迷陣的人。”

“那她為何會這種迷陣?就算是再離經叛道的大小姐,也不該沾染這種東西。”

“啧,還不是因為她那個男人就是使用鬼兵的叛軍?”尹顏嗤笑道,眼中滿是厭惡,“要不是因為這個,我爹也不會被她氣死。”

裴雁洲嘆了口氣,怪不得北原的人都當她死了,若南國中為君主出謀劃策的人真是她,恐怕她身上又多了一條賣..國求榮的罪名。

就在這時,尹顏忽然停住了腳步,他直勾勾地看着街道對角處的一家書畫店鋪,門口兩個男人正湊在一起買書,有說有笑,就在高個兒的那個伸手牽住身邊人的手時,尹顏突然就要沖出去。

裴雁洲忙一把拽住他:“不要打草驚蛇!”

他也看清了其中一人的模樣,那人身穿白衣,正是于亂陣之中失蹤月餘的程子平,而另一人裴雁洲曾經在宮宴上見過,正是南國的儲君燕弘!

……

“你家老爺可在府中?”裴仲舒手中拎着點心,敲響了廣仁侯府的大門,出來迎接的管家聞言頓時一臉愁容:“裴老将軍,你可算是來了,趕緊勸勸我家老爺,讓他喝藥吧,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他一邊向裴仲舒“抱怨”着自家老爺的不配合,一邊将他帶到院中,眼淚都快出來了:“小的跟了老爺快二十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病得這麽厲害,唉。”

裴仲舒心中嘆氣,距離大軍出發已經過去一個多月,皇上病重,徐貴妃雖解除了禁足,卻是害怕再惹出事來,自覺請示去陪敖明胤抄經書,說是要為皇上祈福。

朝中人人各懷鬼胎,皇上連日不上朝,幸虧是歇在皇後宮中,大臣還能有機會去彙報一些事情,只是這病雖然不要命,皇帝的身體就連太醫看了都暗自搖頭。

這幾日據說皇後從母家請來了仙師,雖說都是騙人的東西,卻沒人敢在皇帝面前谏言,只能看着事态如何。

而那右丞相鄭蔚之更是借着這段時間壯大了自己的勢力,作為二皇子一派的人,聽說就連太子敖明光都不是他的對手,手下的大臣連連被訓罰,就連鄧長鈞都為了避嫌,聽父親的話稱病躲在家中。

他只希望南國之戰能夠順利,裴雁洲能回來就好。

“老程,我來看你了。”裴仲舒推開廣仁侯房門,房間裏一股藥味,卻是撒了一地的藥汁,床上的人只能喘着氣瞪着床頂,聽見說話聲轉頭時仿佛都能聽見他脖子僵硬扭動的吱嘎聲。

廣仁侯不過半百年紀,卻是一頭花白,更是瘦成了皮包骨,看不出之前的富态:“仲舒,是你來了啊。”

“你再這樣下去,我看吶,等不到子平回來,你先把自己送去見嫂子了。”裴仲舒将他扶起來,對門口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趕忙去端藥。

廣仁侯老淚橫流:“我倒不如早早去見夫人,連兒子都保不住,我還算什麽?”

“沒人說子平現在什麽樣,你得先保住你自己,才能等着兒子回來不是?”裴仲舒從管家手中接過藥,聞着藥味他忍不住蹙眉,他稍微懂點藥理,恐怕廣仁侯撐不久了,這藥也就是續着命罷了。

只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他也不想讓自己認識了幾十年的摯友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

好說歹說讓廣仁侯把藥喝了下去,裴仲舒呆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忽然聽見院子裏一陣嘈雜,管家連滾帶爬地沖進來擋在廣仁侯身前:“丞相大人,我們老爺撐不住啊!”

裴仲舒站了起來,看着沖進來的禦林軍和跟在後面緩緩走來的鄭蔚之,肅聲道:“丞相大人這是何意?”

“裴老将軍也在啊。”鄭蔚之摸摸胡子,笑得像只老狐貍,“真是不巧,我剛從皇上那裏得到消息,說是程老有通敵嫌疑,我得将他帶回去審問,還請裴老将軍讓讓。”

“你!”裴仲舒心中憋火,他最清楚廣仁侯的性子,這完全就是鄭蔚之栽贓嫁禍,然而廣仁侯似乎認了命,他費勁爬起來,瘦削的手拉住裴仲舒的衣袖:“別擔心,仲舒,我還得等着子平回來呢。”

為了兒子,他死撐也得撐下去。

哪怕是在天牢裏。

“這簡直就是莫須有的罪名,你怎可就這樣認了?”裴仲舒焦急道,管家得了廣仁侯的命令,哭着倒在了地上,廣仁侯任由禦林軍将自己架起來帶走,回頭望向裴仲舒,重複道:“我還得等着子平回來呢。”

裴仲舒握緊拳頭,身後的藥碗咕嚕嚕滾到腳邊,停下來時發出啪的一聲。

沒有人可以肯定下一個被帶走的人不是自己。

他不能再這麽沉默下去了。

……

“別抓着我。”尹顏臉色鐵青,每當他要沖出去時,裴雁洲就拉住自己,兩人就這樣一路跟着,看着那兩人逛完了書店逛酒樓。

裴雁洲也很疑惑,程子平為什麽會和這個人在一起,而且看上去還頗為……親昵。

他很确定程子平沒什麽心眼子,也不可能認識燕弘,但眼前的一切讓他不得不肯定這其中發生了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更不可能放尹顏出去搗亂,惹出動靜他們兩個都沒法全身而退:“我們是暗探,你想做什麽?”

“我要去問個明白!”尹顏掙開他的手,卻正好看見那燕弘低頭在程子平頭頂親了一下,程子平雖然面無表情,卻也沒有拒絕。

他腳下又停了下來。

“你有什麽資格去問他?”裴雁洲冷冷道,“是你自己說的,你并沒有要求他為你做這麽多,既然如此又為何要在意這些?”

他并不想在這個時候說這些,只是尹顏這招人嫌的态度實在讓他心煩:“你若是不能幫忙,就趕緊滾回去。”

不遠處燕弘說了些什麽,一個人先行離開,只留下程子平在原地等待什麽人,尹顏聽了裴雁洲的話,心裏亂得不行,他應該是只喜歡敖星的,那又為何要因為程子平和旁人的接觸心煩意亂呢?

裴雁洲卻是心想終于等到了好時機,他手指放在嘴邊,吹了一聲口哨,短促而尖銳,這是幾人兒時會用的暗號。程子平聞聲愕然轉頭看向這邊,連忙裝作閑逛的樣子湊了過來:“……雁洲?”

“是我,你有沒有事?”裴雁洲看見還算完好,精神狀态也還不錯的程子平,終于放心些許,“受傷了嗎?”

“還好,有人救了我。”他看了一眼站在一邊黑着臉的尹顏,似乎完全不在乎他的存在,“不過我現在不能和你走。”

裴雁洲拍拍他的肩膀,還沒說話,尹顏就先發了火:“你和那個人是什麽關系?”

程子平沒理他,對裴雁洲道:“大家都還好嗎?我爹他怎麽樣?”

“至少我離開前他還不錯,其他人都很好。”裴雁洲知道他不能走肯定有他的理由,“你沒事就好。”

程子平眼眶發熱,深吸一口氣:“嗯,我得走了,有人在等我。”想了想,他湊在裴雁洲耳邊說了幾句話,裴雁洲認真應下:“快去吧,一定要小心。”

“等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尹顏一把将他拉回來,卻沒想到只是微微用力,手下就一陣濡濕,程子平這麽怕疼的人愣是一聲沒吭,甩掉他的手,白雪般的衣袖上一片鮮紅。

程子平離開時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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