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信任危機

信任危機

雅威的世界毀滅的預言起初并沒有多少人當了真。無數次的末日宣告都被證實是各種人為了噱頭而進行的炒作，在大家看來這一次也是如此，但是撒旦當了真。

伊甸基地成為第一個宣布進入“末日狂歡”的基地。

“預言一下，雅威，今天你會吃到什麽口味的……嗯？”

撒旦靠在門口，手裏捏着一個方塊小盒子，頗有興致地調戲着剛睡醒尚且眼神懵懂的美人。

雅威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試圖遮住脖子上被撒旦嘬出來的痕跡，但是沙啞的嗓音是無法掩飾的。

“別這樣，路西。基地需要管理者——別總把時間耗費在我這裏。”

“又叫我路西啊。跟你說了多少次，撒旦是我的姓氏，也是我的尊名，我更喜歡聽你喊我撒旦。”

撒旦從祂身後環抱住，頭顱靠在祂的肩窩，大手蓋在祂的手上，十指緊握。

“不過沒關系，畢竟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我容許你在我心情好的時候喊我的名字。那麽，猜一個味道嘛，再試試你的預言能力吧，雅威。你不知道這東西可是我費好大勁找來的，他們都不備的。”

“……草莓。”

“如果預言失效會怎麽樣？”

雅威睜大了一點眼睛。

“猜錯了嗎？”

“如果說‘是’呢？是你的預言不準了嗎？”

雅威扭頭不看他。

“你明知這個能力是有概率出錯的。我只是說出最有可能的選項。”

“但是你說對了，親愛的。套确實是草莓味的，但是我今天并不想用它——這會在你的預言範圍內嗎？”

“會在……讓你快樂的選擇上。你還不快樂嗎，路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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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能讓我擁有短暫的快樂。”

撒旦親吻落入懷中的他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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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撒旦離開氣息散盡，雅威面無表情翻身起來，拎出了在窗簾後面待機的系統。

“藥快沒了，您省着點吃。”

耶耶打開藏在統身中的特質藥，這個是那天從暗道中爬出來的人給予的、作為他們幫助他的報酬。雅威當時說了句“居然是被世界觀認可的清除黑暗力量的物品”，它便明白了這瓶藥的珍貴性，小心翼翼地把藥收了起來。

不曾想祂是用這瓶藥來避l孕。

“完全光明的體質确實會有這樣的麻煩，尤其這一次是以下界代言人的本體進入世界。”

神明神色淡然地解釋道。

“那我……我也是以本統進入的世界，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雅威的金瞳在系統身上停留了幾秒，整個統被盯得發毛。

“不要在這個世界死亡，或者被剝離意識——不然就算是我和主系統聯手，也救不回你。”

自那次對話後，系統就開始小心謹慎隐蔽自己的身份，除了必要的時候現身，其他時候都在相對安全的地方待機。

雅威取出了系統藏了很久的藥，除去今天的量，只剩下兩顆了。

“要不要再去找那個人要一點？”

“他已經離開這個基地了。”

“你怎麽知道？”

“……我把他送出去的我能不知道嗎？”

雅威不解地蹙着眉頭看向系統，然而卻看到系統的屏幕上一片亂碼。

“你怎麽了？”

下一秒，祂被拽進一個相當有力的懷抱，雅威身體一僵，熟悉的氣息在解除隐匿後席卷而來。

“我怎麽了？”

撒旦陰沉着臉，囚住雅威的四肢的同時，犀利的目光劈向系統。

“路西？”

“智慧機械生物……伊甸基地裏可沒有這個東西。雅威，難得你還要質問我為什麽在這裏嗎？”

“我……”

“那個是西部最先進的技術之一。雅威，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你最好能解釋你和西部基地的關系。”

“路西，我和西部基地——”

“別喊我路西！”

撒旦将人推到了地上，被雅威攥在手裏的藥瓶也順勢滑了出去。

“這又是什麽！”

近乎發狂的撒旦險些将藥瓶捏成碎片，在理智控制下讀完瓶身上的字。

“這只是……避l孕的藥。”

雅威去抓撒旦的手腕。祂能感覺到撒旦作為這個世界的神明，其心情劇烈起伏已經造成了世界的部分坍塌。

是祂沒引導好新生的神明。

“冷靜下來，好嗎？你要問什麽都可以告訴你……我和其他基地沒有關系，只有這瓶藥确實是西部的人給我的，但是并沒有什麽副作用。”

然而撒旦只是冷笑一聲，幾乎滅了雅威挽救的機會。

“……沒關系？西部基地的人從哪條暗道逃走的，我能不清楚？你說你沒有見過他，不是他們的人，那你為什麽要用避l孕的藥？還是說，他們沒告訴你……只有異能‘母親’的所有者才會那麽容易受孕？”

撒旦拽起雅威，狠狠地咬上祂的耳垂。

“我沒有‘母親’的異能……”

“噓——你的身體比你要誠實得多。你覺得，這一次沒有藥的壓制，你的身份還能騙我多久？騙子。”

“你為什麽……不，不信吾，唔。”

“我當然信。基地已經不需要管理了，寶貝，你可知道他們怎麽說的？他們說你是蠱惑人心的妖怪，吸引走了我所有的注意力。可我知道，你的預言，就是真的。”

只有預言是真的。

雅威西部基地安插在伊甸基地的一枚棋子，一定是這樣。

撒旦最厭惡的欺騙和背叛，正好，雅威都給了他。

潛意識甚至告訴他不需要再聽這個人的辯解，一定會是這樣的，仿佛……類似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

撒旦拎起踹進角落奄奄一息的系統，拿走裝有最後兩顆藥瓶，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房間內蜷縮着熟睡的美人，毫不留戀反鎖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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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主厭惡黑暗。

可祂本就是從黑暗中誕生，了解黑暗對祂來說更像是一場考核，只有合格了祂才能掌握主導，從而成為世界的主宰。

在那之前，祂只能依附于黑暗生長，汲取邊角殘餘的力量，茍且偷生。

在祂漫長的潛伏期內，黑暗視祂為無物，給予了祂最完美的一段觀察黑暗的機會。

……所以祂很清楚逐步靠近黑暗本源的路西想要什麽。

他想要愛，想要更多……來自他在乎的人的反饋。

當世上沒有任何他在意的生靈和事物的時候，那麽混沌黑暗将與他融為一體……誕生新的黑暗

這與祂當初親手創造的、作為光的眷顧兒的路西菲爾區別太大了。

可是祂就是忍不住溺愛，以一種奇怪的補償心理滿足剛剛誕生神格的路西的瘋狂念頭，其實這與原本祂想要的引導路西正确地管理世界的目标相去甚遠。

造物主不懂得情感，祂的下界代言人雅威也不清楚。

“神格，難道我哪裏做錯了嗎？”

“不會。”

神格沉悶的聲音透過時間和空間傳來。

“……那無法清除的黑暗力量殘餘怎麽辦？它暫時被壓制了，只是暫時。”

“順其自然。”

“去和路西的神格溝通一下吧，再這樣下去，這個世界可能真的撐不過三個月。”

“……無法溝通，祂們吵起來了。”

“祂們？”

雅威表示不解，神格隔了好一會才确認回來。

“路西的神格有光明面和陰暗面，祂們為孩子的去留吵起來了。”

“哪來的孩子？”

雅威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感覺到神格是視線遠遠望過來，停留在祂的肚子上。

“……真的會有嗎？”

“如果祂們和我們都決定把它留下來。用光明之軀養一養，會有的。”

在天空之上，造物主神格的注視下，一輪光暈和一道暗影打得你死我活。

“我就不應該答應你造那什麽基地！世界都塌了一半了！”

打不過暗影的光暈抱頭痛哭。

“還有，你怎麽能容許他這樣對待雅威！”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也是你內心深處想要的。屬于撒旦和雅威的孩子……光明面，你最喜歡新的生命了。”

暗影喋喋不休。

“不建造基地就不能給予雅威充足的物質條件，你忍心下界代言人和雅威一直蝸居在最開始那樣朝不保夕的小屋裏嗎？

得了便宜就閉嘴。再說了，如果雅威不願意要孩子，祂總有辦法的——還是說，作為神格的日子太久，你已經忘記祂是誰了？”

“祂是神……我玷污了我的神明嗎？”

光明面劇烈抖動起來，連帶着世界都開始陷入不穩定的崩潰邊緣。

“這樣優柔寡斷可不像你，親愛的。神在意的是路西，無論是路西菲爾還是路西法，或者是撒旦。祂讓我們的代言人那樣做了，既然會有祂的理由——或許祂像你愛祂一樣愛着你，只是一直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祂會嗎？”

光明面埋進了黑暗面的懷抱。

“祂的神格正在注視着我們，一如既往。”

光明面瞬間想要劈出個裂縫把自己藏進去。

“您在看嗎？”

光明面期待又害怕地向虛空詢問。

長久的沉默之後，遠處傳來一聲十分輕微又低沉的“嗯”。

“對不起，吾神，我——”

“路西很喜歡孩子嗎？”

造物主的神格詢問道。

“路西……喜歡，但路西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

“得了吧，堕天使想要個孩子還不容易，只不過不願意罷了，得看是和誰的孩子。”

黑暗面毫不留情地拆臺。

“嗯……”

光明面想阻止黑暗面開口，沒有成功。

“路西很愛慕吾神，甚至想擁有一個有着吾神血脈的孩子。作為天使的時候把念頭深藏于心，堕天之後也依舊不甘心，直至今日。”

“是這樣麽。”

造物主神格的低喃遠遠傳來，黑暗面捂住光明面口是心非的嘴，奮力點頭。

“吾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