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套話

套話

慢悠悠将指尖的黑子放下，了音仙君半分未見窘迫，只笑得雲淡風輕：“雲開今日似乎心情不佳？”

波瀾不驚的目光落在棋盤上，似是沒有聽見他說話，雲開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未曾。”

沒有才怪呢？晴簫又開始腹诽，別以為她沒看見他剛才又拿眼睛瞪自己了。

眼睛好看了不起嗎？就可以亂瞪人嗎？

晴簫自以為是在心中埋怨，殊不知她下唇已經不自覺噘得老高，就差把“雲開仙君真不是東西”九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了音仙君将二人的小表情收入眼中，暗自發笑，卻還是要裝模作樣：“既如此，為何突然對我出手如此之狠。”

執棋的手一頓，雲開垂着眼淡淡道：“手癢。”

晴簫沒憋住，“嗤”地一聲笑出來，肩旁瑟瑟發抖，強忍笑意。

還手癢，你咋不說癫痫犯了呢。

眼見着雲開的臉又冷下來，了音仙君忙打呵呵，端起手中的茶杯抿了口：“這茶不知為何涼了，還勞煩晴簫姑娘再去換一杯來。”

“是。”晴簫忍俊不禁，但還是顧忌着雲開的臉色，裝作正經模樣接過茶，轉身出門。

臨走時，還不忘與老老實實守在門口的清玉交談幾句。

“啪嗒”一聲，晴簫聽見屋內像是有什麽東西碎了，似乎是茶杯，也不敢再進去看，沖清玉吐吐舌頭，提着裙擺飛快溜走。

書房內，了音仙君盯着桌腳碎成一地的茶盞似笑非笑：“怎麽，又手癢了？”

雲開一言不發，擡眸看了他一眼，眸中依舊是萬年冰霜般的疏離，只不過比起對待旁人時，少了些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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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失言，了音讪讪摸了摸鼻尖，老實閉嘴，埋頭與他對弈。

站在庭院中，晴簫揉了揉方才因站得太久而酸軟的腰，單手搭在眉骨處，裝作看風景曬太陽，其實不經意朝清玉瞥去。

廊下的人長身玉立，白衣翩翩，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對視的一瞬間，下意識對她點點頭，晴簫飛快撇過頭，心跳得像要蹦出來。

啧啧，果然還是小年輕招人喜歡，縱然她起初只是想借清玉脫離萬星宮，卻還是在方才那片刻，老臉一紅，恍然間像是心動的感覺。

難道她又初戀了？

不過感情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踱步冷靜下來，晴簫決定今日還是不再與清玉說話，俗話說吃着碗裏瞧着鍋裏，發展得太快，他定然就不會将自己放在心上，需要吊一吊才行。

于是接下來了音仙君前來拜訪的幾次，晴簫都沒有再上前與他搭話。只是躲在遠處清玉看不見的地方偷偷觀察，心裏像有只貓兒似的撓得癢癢的。

萬一他根本對自己沒有興致，移情別戀怎麽辦？晴簫開始患得患失。

這日，趁着前與方果聚會的機會，晴簫說出自己心中的擔憂。

“這有何難？”方果不愧是命格星君手下當差的，見多識廣，鬼點子跟泉水般冒出來，“就對他說你有位好友，最近想與某仙君告白，可是擔心仙君喜歡的不是自己這種類型的，想托你幫忙問問，男人大概會喜歡什麽樣的女子，這樣一來，你不就知道清玉的口味了？”

“再說了。”方果兩頰塞着糕點，鼓得像只小松鼠，“你這麽好看，還用得着擔心這些？連你都看不上，那眼光得高到哪裏去？”

“你懂什麽。”晴簫敲了敲她的額頭，“那你說清玉跟萬星宮正主比起來，誰更好看？”

“當然是雲開仙君！”提起心目中的高嶺之花，方果咀嚼糕點的動作都停下來，“仙君無論是皮相姿色，還是法力戰績，都獨一無二，別說清玉，天庭無人能比。”

“既然他那麽好看，我怎麽不見得去喜歡他？”晴簫翻了一個白眼，“同樣的道理，清玉未必看得上我的皮相，萬一他喜歡的是那種清純寡淡的，我可不就吃虧了？”

“對啊，仙君那麽好看，你為什麽不喜歡他？”方果顯然抓錯了重點。

晴簫深吸一口氣，将桌上裝糕點的盤子全抱到自己面前來，不讓方果夠着：“你是不是吃傻了？眼裏只有雲開的一張臉，心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姐妹？”

方果擦掉嘴角糕點渣，心虛地舔舔唇，其實她眼裏不只有雲開仙君高冷禁欲的一張臉，還有他的寬肩，細腰和大長腿，只是這話自然不敢在已經氣成河豚的晴簫面前說出來，忙應道：“知道知道，你想脫離萬星宮的心思，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凡事都得等待時機，不可操之過急......”

她唠唠叨叨跟老和尚念經般，就是說不出別的好主意，晴簫将手中糕點往桌上一放，無可奈何：“好吧，改日我照着你的主意去問問清玉，若他真不喜歡我這種類型的，你可得再幫我拿主意。”

“自然自然。”方果點頭連連，心中卻開始悄聲嘀咕。

一個明晃晃的大美人擺在眼前，怎麽可能不喜歡，除非他傻。

夜裏，晴簫睡前，又不忘從枕下取出那本命簿，把方果說的主意記在清玉那一頁，咬着筆尖蹙眉思索。

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萬一清玉真的不喜歡自己，自己該何去何從呢，抱着這個念頭，晴簫再把命簿翻了翻。

除了早就被她撕下不知扔到哪兒去的雲開那一頁，晴簫将天庭适婚男仙又再看了一遍。

這一次，還讓她找着了挑不出毛病的幾個漏網之魚，可以成為勾搭清玉失敗之後的選擇。

其中就包括成日在書房與雲開對弈的了音仙君。

只是...晴簫自己都有些難為情，勾搭弟弟不成便轉而勾搭兄長，這樣會不會太水性楊花呢？

算了，女人不壞男人不愛，晴簫一咬牙，還是在了音仙君那一頁做了批注，執筆畫上圈，小心翼翼叮囑自己：“往後在了音仙君面前，得盡量淑女些。”

并不忘把這句話批注在紙張上，夜夜翻出來提醒自己。

等她做完這些勞神的事，窗外的蟲鳴聲都已經歇下，晴簫翻了個身，卷住被子閉上眼睛，翹着唇角安然入睡。

次日，了音仙君果真又來與雲開對弈。

晴簫這一次放聰明了，沒有往雲開跟前湊，只是站在遠處墊着腳，沖清玉拼命招手。

她站在回廊盡頭，背光而立，白色的輕衫套一層淡粉薄紗，嬌而不媚，豔而不俗，清玉晃神間耳根不自覺發紅。

待清玉走到自己身邊坐下，晴簫将剝好的蓮蓬往他手中一塞，滿臉讨好：“清玉，我有一個問題，想勞煩你幫我解答一下。”

“你說便是。”不敢多與她對視，清玉低下頭，錯開晴簫發亮的眸子。

“是這樣的。”晴簫右手捏成拳，撐在下巴處，裝出為難的樣子，“我有一位朋友，她最近看上了一位仙君，只可惜那仙君平日沉默寡言，她有心向他表白，卻又害怕被拒絕，所以十分惆悵，不知道仙君喜歡什麽樣子的人，你身為男子，可覺得什麽養的女子才是最合适的擇妻人選？”

她問話時，眉眼專注地盯着自己，清玉在聽清晴簫的話之後，心頭不由得酸澀，原來如此，是他誤會了，她看上的，原是那沉默寡言的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