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番外1

番外1

《長河華章》元旦首演大獲成功，不僅得了上面點名嘉獎，還在網上占據了幾天的熱搜，大大提升了一波國人的文化自信。

首演之後，全組短暫地放了幾天假，又開始錄制數字版本，這又與現場表演不同，采用實景表演形式，其中施漫珂所在的現代篇章便在江城取景，實景錄制，再後期剪輯。

數字版錄制完，終于暫告一段落，施漫珂也總算可以抽出身來專心準備三月在即的“Terpsichore”舞蹈大賽。

這是她蓄力多年，等待已久的最高榮譽殿堂。

這幾個月來，可以說施漫珂比司綦還要忙，每天的日常不是訓練就是訓練，甚至連夫妻生活頻率也大幅降低了。

不過司綦并不在意這個，比起一時看得見吃不着的忍耐，他更心疼施漫珂連休息時間都不吝壓榨的辛苦。

可他深知那是她多年的夢想，所以從來沒有勸過她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亦或盡力而為什麽的，更不會自以為是地說一句所謂寬慰的話：無論結果如何，你都還有我。

她不需要。

他也知道，她一定可以。

因為她是施漫珂，天生就該在舞臺中央，頭戴冠冕，享受鮮花與掌聲，光芒萬丈的施漫珂。

三月，“Terpsichore”國際舞蹈大賽如期而至。

施漫珂提前幾天乘機前往大賽舉辦地，同時也是歐洲的現代舞發源地城市，這一次，司綦特地調整了工作安排，全程陪她參賽。

出發前，得知司綦要陪老婆參加比賽的徐暄還在他們兄弟四人的群裏感慨，說司綦有一種含辛茹苦十八年，終于将辛苦養大的寶貝閨女送進高考考場的架勢。

此話一出，他就被群主踢出群了。

哦對，群主是司綦。

Advertisement

即将高考……不是，即将比賽的施漫珂并不知道背後這個小插曲，既然出了國，趁着賽事還沒正式開始，她正好和司綦出去逛一逛當做賽前放松了。

雖然她曾經來過幾次這座城市，但和司綦一起還是第一次，和攜手一生的伴侶來走從前獨自走過的路，感覺總是不同的。

此時此刻，沒有迫在眉睫的比賽壓力，也沒有對成敗得失的惶恐焦慮，只有牽着彼此的手，靜默流淌過的溫情。

路過一個景點時，游人不算多，司綦看到路邊有舉着拍立得給游客拍照的小販。

而今智能手機的攝像功能越來越多樣便捷，除了專業攝影師，似乎很少有人會在旅游時舉着相機拍照了，更別說洗出紙質照片留作紀念。

司綦主動去找了小販，讓對方給他和施漫珂拍幾張合照，取出照片時，小販給他們打了折，理由就是他們倆長得很好看，很般配。

等到相片完全顯影後，司綦挑剔地看了幾眼，謹慎評價道：“還不錯。”

拍照技術一般，相片質量也一般，但是他的漫漫好看。

施漫珂探頭過去，才只看了一眼，就見他寶貝地将相片收進懷裏放好，她一猜就知道這男人要犯病了。

果然——

“相片會褪色，我得好好珍藏。”

施漫珂嘲諷他：“你不如放博物館供起來。”

司綦從善如流：“也行，回去我就讓人收拾出一處房産出來，專門用來放我和漫漫的回憶。”

“……”

她杵了他胸口一把，掙開與他十指交叉的手掌，大步朝前走去，“別跟着我，丢人。”

司綦笑眯眯追着她的腳步，面上一派懶散的神态：“不行，我不認路，走丢了怎麽辦？”

施漫珂冷酷回道：“丢就丢了，正好給我省個人的開銷。”

司綦慢悠悠跟上她，勾住她的肩往自己懷裏帶，刻意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那誰來給你暖床？”

又開始騷了。

施漫珂斜睨他，到底是被逗了太多回養出來的處變不驚，這會兒已經能夠面不改色地抵住他的額頭将他推遠一些：“用不着。”

可惜司綦是個牛皮糖，賴上了她就撕不下來了。

也許施漫珂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如今和司綦待在一起時，除了有燃燒的激情和靜默的溫存之外，還會時不時發生諸如此刻這樣沒有營養的對話。

和很多相愛的情侶并無區別。

＊

今年的Terpsichore參賽選手水準依舊和歷屆一樣高，其中有一位在國際上的知名度和專業成績更是紮眼，甚至被本屆不少參賽選手奉為偶像。

施漫珂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若真要說值得她重視的對手，可能也就是這位前輩了。

但她也并沒有輕視其他任何一位競争對手，賽場如戰場，輕敵是大忌。

大賽的參賽條件十分嚴苛，能入圍最終決賽的已經是鳳毛麟角，有機會站在這兒的幾乎都是全球頂尖的舞者。

所以賽事規格雖高，但因為參賽人數的限制，賽程比之前的紐曼國際大賽要簡單一些。

施漫珂卻付出了更多的汗水與努力，比賽正式開始時，在一天之內連續跳了三支舞，兩個命題以及最後的即興發揮。離開舞臺時，渾身都是汗水。

回到後臺休息室，施漫珂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胸口微微起伏，平複着消耗過度的氣力。

司綦讓其他人都出去，接過小苗的活兒，将溫熱的毛巾送到她頸邊，小心翼翼又極其細致地替她擦拭幹淨汗水。

許是察覺到熟悉的氣息靠近，施漫珂沒有排斥，仍舊閉着眼任由他給自己擦着臉和脖頸各處的細汗。

等她呼吸平複，他也差不多擦好了。

她緩緩睜開雙眼，化了舞臺妝的五官愈發昳麗，精心修飾過的眼部輪廓比平時的清冷還多添了些許柔媚，貼在眼廓邊的碎鑽裝飾在燈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輝，浸入她瞳色微淺的眸子裏，猶如仙靈落入凡塵，冷清與懵懂打破矛盾的桎梏雜糅在一處，成就了勾魂攝魄的一瞥。

司綦再難挪動腳步，從身後虛虛摟住她的雙肩，額頭輕柔而緩慢地抵在她太陽穴一側，憐惜而柔緩地開口：“漫漫做得很棒。”

再沒有人比她更耀眼，沒有人可以奪去屬于她的光芒。

無論今天的結果如何，她都是他眼底心中唯一的冠軍。

施漫珂默然許久，目光從鏡中望向身旁的男人，忽然低低出聲：“過去幾年，我一直在為今天做準備，但我一直以為我不在乎最終的輸贏，這麽多年來，我其實只把自己當成唯一的對手……”

所以最終的勝敗并不是評判她的唯一标準，她只要贏了自己就夠了。

“不過，剛才跳到一半的時候，我分心看了一眼觀衆席……”

那一眼，她不僅看到了司綦，還看到了宋芷、楚歆，以及韓靜、何徽宜甚至是司正明。

她這才知道，他們竟然全部出動來陪她見證了此刻。

于是最後那一舞即興落幕，令臺下的評委良久無言。

情感是可以通過舞蹈共通傳遞的，她做到了——她的舞姿不再只有純粹的技巧，也不僅僅止步于自然的靈感，她傳達出了自己的情感，毫無保留。

她仍然期待最後的冠冕，但并不将它看成唯一的标準。

“我覺得……”她慢慢仰頭對上他真切柔軟的目光，嘴邊梨渦漸漸加深，“還是期待一下吧，我想要更開心一些。”

有了完滿的生活，她很開心。

但如果再錦上添花一些，她會更開心。

司綦微微一笑，低頭貼上了她的唇。

……

短暫的溫存過後，休息室的門再次開啓，至親的家人和好友們紛紛湧進來送上祝福，這大概是施漫珂這麽多次比賽中，最熱鬧的一次落幕了。

其他人都依次送上鮮花和掌聲，最後的最後，韓靜捧着一束花走上前，遲疑一瞬才向施漫珂遞過來，商場上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嘴唇開合踟躇，才将将說出三個字：“很好看。”

施漫珂接過鮮花，“謝謝媽。”

何徽宜見這對母女相顧無言，便揮揮手幹脆道：“來拍張照片兒吧，除了倆孩子剛結婚那會兒，咱們親家都沒一起拍過照了，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好日子，該拍一張！”

說着杵了杵身旁的司正明：“是吧，司董？”

司正明附和：“是是是，拍照吧。”

于是一家子人便在何徽宜的安排下站好了位，讓施漫珂團隊裏專業的攝像師當場拍了一張全家福出來。

之後又是韓靜和施漫珂的母女組，或者再加個何徽宜，要麽就是司綦和她的夫妻組，然後又換好友宋芷、楚歆輪番上場，總之都以施漫珂為絕對的中心，熱熱鬧鬧地拍了一堆合照。

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施漫珂已經拿了冠軍，大家正在慶祝呢。

但不管怎麽樣，她已經是他們所有人心目中的冠軍了。

……

頒獎典禮就在當晚，開場表演、致辭等環節結束後，依次頒布的銅獎和銀獎都不是施漫珂的名字。

直到宣布金獎獲得者的前一刻，施漫珂被司綦握在掌心的手指忽然顫了顫，下意識找個東西捏緊，于是捏住了他的手指。

轉頭與他目光相觸的剎那，她奇異地平靜下來。

“……讓我們掌聲歡迎本次金獎的獲得者——克莉絲汀·施！”

在全場掌聲雷動中，施漫珂緩緩松開司綦的手，起身一步步走向頒獎臺。

會場的聚光燈一瞬間打在她綽約纖柔的身影上，觀衆驚嘆豔羨的目光也随着她的動作一步一挪。

司綦面帶欣然微笑，柔軟目光無比專注地追随着她的身影而去。

她是萬衆矚目下加冕的王，是最閃耀的星。

是他唯一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