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粢飯團與冰葡萄

粢飯團與冰葡萄

7月7日，暑假數學班上了最後一天課。

鐵老師叫了兩個男生搬來一大堆卷子，提前裝訂好，一人兩份，兩個男生分別發放下去。

“暑假在家可以多玩玩，也不能一個勁的學習學習、做題做題。”鐵老師和和氣氣的說：“不過也別忘了做卷子。下學期是9月1號報到，2號上課，3號星期天放假。我們呢，提前10天到校上課，8月21號，不要搞忘了。中間你們是去旅游還是回老家，看你們父母的安排。要出去玩的話，一定注意安全，不要去什麽池塘之類的地方游泳，不要去人多的地方，白天注意避免陽光直射，以免中暑。總之，安全第一。”

學生們嘻嘻哈哈，“知道啦，老師。”

“不要嘻嘻哈哈，你們都大了，但在老師看來你們都還是孩子，安全無小事，都給我放在心上！”鐵老師馬上板臉。

“好的老鐵！”

年年暑假老師們都要講講安全問題，暑假是溺死高發期，城市要好一點，但也年年都有人在各種有水的地方溺斃。

廬州城內水系不多，一條南淝河穿城而過，另外有一道從古時遺留下來的護城河包圍着市中心。南淝河夏天枯水，沒有什麽人下水游泳，而古護城河因為是半死水，水位穩定，一到夏天就會有無數市民下水游泳，年年都有人意外溺斃，政府屢禁不止。

放暑假啦！

就算康妙玟心态不是真正的12歲，但放假誰會不喜歡呢！

初中部數學暑假班下課稍早一點，幾個人在初中部樓下等康妙玟。

“喬俊之，你暑假要去酒泉探親嗎？”

“嗯，去的，8月去。”

“酒泉有什麽紀念品嗎？帶一些回來好嗎？我給你錢。”李安娜掏了一張50元紙幣塞給喬俊之。

喬俊之又把錢塞回去，“不用，等我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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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娅寧好奇的問：“都有什麽紀念品？”

“有明信片、郵票、紀念信封。”

“沒什麽意思。”馮婷婷說。

喬俊之撓撓頭，“也許今年會有其他東西。”

“有好玩的紀念品你就幫我帶一些回來，50元之內随便買！”李安娜豪邁的說。

康妙玟下樓了，“買什麽？”

李安娜快人快語，“說喬俊之要去酒泉探親，我請他帶些紀念品回來。康妙玟，你買嗎？”

康妙玟覺得現在的文創産品相當的乏善可陳，便搖搖頭。

喬俊之倒是不含糊，“我要是看到有什麽好看的紀念品就買了送你。”

“哎呀！喬俊之，原來你喜歡康妙玟！”一旁一個男孩大呼小叫的喊起來。

喬俊之翻白眼，“滾蛋！”

男生哈哈大笑，“滾了滾了！”一溜煙跑了。

女生們都在翻白眼，“好無聊啊！”

喬俊之有點不好意思，“他就是個混蛋，不要理他。”

康妙玟主動換話題，“下午去玩嗎？”

“玩！”幾個人紛紛表示意見，但去哪裏玩呢？這時候也沒有什麽游樂場之類，要麽去公園，要麽就是去游泳。

“中午太熱，我要睡午覺，3點多起床，可以玩到天黑。”康妙玟說：“你們想去哪裏游泳？”

“就學校裏面的游泳池吧，也不遠，我昨天去看了，下午從3點開到6點半，晚上從7點開到9點。”馮婷婷說。

“省體育場不是有泳池嗎？你們不去省體育場的泳池？”喬俊之問。

“哎，你們軍區有沒有泳池？”

“有的，室內泳池。”喬俊之想了想，“你們可以來，我叫小李叔叔帶我們進去。”小李是他祖父的勤務兵。

“不用買票嗎？”

“爺爺會發游泳票，用不完。”

噢，有點明白了，相當于高級軍官福利吧。

“那輪流去吧，室內泳池要好一點，不會被曬黑。”康妙玟拍板了，“我們可以帶上卷子到喬俊之家裏去做——喬俊之，麻煩問問你媽媽我們可不可以去你家做卷子。”

喬俊之只差拍着胸口了，“我媽媽肯定同意的。”

康妙玟笑得眉眼彎彎，“那就太好啦！”

主要是，喬俊之家的客廳有空調！

中午回了家，見客廳地板上放了二十來個西瓜。

“中午不做飯了，熱。”奚繡藍從卧室出來，“給你留了瓜心，放在冰箱裏。”

“太好了，謝謝媽！”天燥熱燥熱的，确實沒什麽胃口。

“西瓜是你爸爸單位發的福利，還發了20張冰水票，你爸上午去給你打了一瓶綠豆湯回來。喏，在那裏，你要喝就自己倒。”

冰水票也是國企和事業單位的福利，買不起冰箱的普通職工還是非常多的。大學裏有若幹校辦工廠，一來因為本校是工科學校，有校辦機械廠可以就地解決工科專業的學生下車間實操的問題，二來還可以安排退役軍人、轉業軍人、職工家屬就業，校辦機械廠到了夏天另一個副業就是提供冷飲，有好幾種口味的冰水可以選擇，還有冰棍兒，用單位發放的冰水票和冰棍票領取。

這是不花錢的夏季降溫好物，康家買了冰箱，但福利嘛當然也是要的。

這就是事業單位的好處了。

父母舍不得吃甜絲絲的瓜心，将瓜心挖出來留給她吃。吃完西瓜，肚子飽飽的，不過一會兒就變成尿了。

用暖水瓶裏的水兌了一桶溫水，沖了個戰鬥澡，換了背心短褲，睡了一覺，直到張娅寧在門外喊她。

“來了來了。”康妙玟迷迷糊糊的起床，哎呀！年輕真好，這麽熱的天，也能睡得很香。

開了門，讓張娅寧進來，“幾點了？”一邊打了個呵欠。

“3點5分。”張娅寧手裏拎着一只花布包，“去游泳。”

“太早了吧，太陽還很大呢。”她拿出兩只玻璃杯，在飯桌上拎了暖水瓶，倒了兩杯冰綠豆湯。“喝冰水，我爸早上才打的。”

玻璃杯冰涼，外壁很快挂上凝結的水珠，摸着涼絲絲的，涼爽。

綠豆湯裏沒有豆子，是真·綠豆水，喝着也十分涼爽。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完，爽就一個字！

“你要吃東西嗎？我媽中午沒做飯，就讓我吃了西瓜，現在餓了。”

“我中午吃了飯。”

“好，那你先坐一會兒，我看看有什麽吃的。”

冰箱裏有早上買的粢飯團，裏面包着芝麻和白糖，沒有油條，因為她不愛吃油條，奚繡藍就從來不要油條。康妙玟想了想，還是決定熱一熱再吃。

從碗櫥裏拿出鋼精鍋，放上蒸籠，拿了一只瓷盤，将粢飯團放進盤子裏，放到蒸籠裏，蓋上蓋子。

很快，廚房裏熱氣騰騰。

“太熱了，我們4點再去也來得及，5點之前到游泳池，這時候太陽西斜，不會太曬。”游泳嘛，一個多小時夠了。其實就是泡水，游泳池裏人可多了！

張娅寧在看她放在床頭櫃上的小說，《傾城之戀》。

“……在微光裏，一個個的字都像浮在半空中，離着紙老遠。流蘇覺得自己就是對聯上的一個字，虛飄飄的，不落實地。”

少女輕曼的聲音低低的念着，那些字便也像是浮在半空中，飄飄揚揚。

“寫的真好呀。”張娅寧腼腆的看着康妙玟，“她的文字是真的很優美，毫不費力，卻寫的那麽——”

她不知道要怎麽形容。

康妙玟笑了笑，“她說‘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她的文字就是華美的袍上的金色繡線，很美麗，但也不免要爬上蚤子的。”

“你的形容怪怪的，但是好像也很有道理。”

“她的背景特別，出生富貴家族，祖父家族和外祖父家族都赫赫有名，但到她父親那一代已經敗落。”

“她是沒落大小姐嘛，劉老師上次說過的，不過他說不建議我們初中生看張愛玲的小說。”

“劉老師說過嗎？”

“說過，那堂課你沒在。”

“我喜歡她寫的《紅樓夢魇》，她很喜歡紅樓夢。”

“那是什麽？”

“她對照了好幾個版本的《紅樓夢》，對比了幾個版本中的人物和故事的細節。《紅樓夢》的抄本很多，她記憶力特別好，過了好些年都還能記住原文。”

“你也可以記住的。”

“可我沒有那麽多紅樓夢的版本呀。”

“哈哈哈，那倒是！”

肚子餓得咕咕叫，一只粢飯團下肚，也就吃飽了。碳水化合物還是比較容易飽腹的，就是有點饞肉。

“學校食堂還開着嗎？要是還開着，等我們游泳出來去買肉包子吃。”康妙玟翻着自己的錢包，食堂現在沒有飯卡，用飯票和菜票。肉包子因為有肉餡，要用菜票，菜票貴而飯票便宜，一般一個成年人一頓飯用三兩飯票、三兩菜票，三兩菜票可以打一葷一素，或是三個肉包子。

她拿了三兩飯票、五兩菜票。

“我明天也拿飯票和菜票。”張娅寧不好意思的說。

“不要緊的，也不是每天都吃肉包子。”

她倆出了門，康妙玟關好門，兩人走到前面去喊馮婷婷。

馮婷婷很快拎着裝有泳衣的布包下來了，還用手帕包了一小把葡萄，慷慨的請小夥伴吃。

葡萄放在冰箱裏冰過，一顆葡萄有板栗大小，肥嘟嘟嫩生生冰涼涼甜絲絲。

“哇！真好吃！”康妙玟瞪大眼睛。一定很貴！好吃的水果理所當然的貴！

馮婷婷笑眯眯的說：“好吃吧？好甜的！”

不知道是什麽品種，有點像之後的陽光玫瑰，但比陽光玫瑰要大，市面上似乎沒見過這個品種。康妙玟回憶了一下，好吧，其實她也沒有什麽機會出門逛街，對目前的水果市場很不了解。

*近現代的中國數學家就不一一介紹了，把“牛逼”打在公屏上即可。

*本文勞逸結合，妙玟的暑假是學習和玩耍相結合。很多細節都是作者的親身經歷，現在回憶童年，覺得還是很幸福的，除了沒錢之外。沒錢有沒錢的玩法，樂趣還是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