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 25 章
正是因為有了這層考量,學校将袁父請到了辦公室裏,讓沈慎和他們好好溝通溝通,別讓局面發展成大家都不想看到的那樣。
學校不會因為一次污蔑而對老師做出懲處,但這污水會讓很多人看到,澄清解釋只對部分人有用,有些人對權力財富恨之入骨,他們會猜測是不是因為財權将這事的真相扭曲。
李遠臉上很難看,面對袁父他們的蠻橫和不講道理,轉身對沈慎露出歉意,因為自己牽連到了好友身上。
深吸了口氣,李遠掏出手機準備撥出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不曾想身旁突然出現一道人影,下一秒,青年的嗓音徐徐落入了自己的耳中。
“你們放出的謠言,學校和官方都會澄清。”許随安雙手撐在辦公桌上,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睛同對面混濁的雙眼對視。
來之前就考慮到了這個,袁父挺了挺胸膛:“那又怎樣,他是大學教授,他又是律師,比起我們這種名不經傳的小人物,公衆人物的熱度大,就算你們澄清,也一定會有人相信我們所說的話,比起我們,名聲對他們的影響更大。”
“你說的沒錯。”許随安點頭。
見他承認,袁父和侄子對視一眼,越發覺得這個辦法有效,剛準備威逼他們答應自己的訴求,誰料面前的青年又出聲。
“可發了那些謠言之後,他們受到了影響,那你們呢?”許随安如平常一般,并不像在談判,反而似是在和老友聊天,懇切地說出自己的觀點。
“我們?”袁父大笑着剛想回應,卻被一旁的侄子拉住,回過頭,便見侄子黑了臉。
袁遠頂着面前的青年的目光,喉嚨有些晦澀:“那,我表弟難道要被關在醫院裏一輩子嗎!?”
“誰給你們出的主意,就去找誰解決。”許随安指了指袁父的手機。
袁遠拉着袁父匆匆離開了學校,沈慎和張老師一起去書記辦公室交代了這事如何解決,李遠和許随安對視一眼,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這事怪我,對方找的律所恰好和我有舊仇,連累了沈慎。”李遠道着抱歉,“你們放心,這種情況沒有下次。”
從電話裏得知袁彙家人經過指點跑來學校鬧時李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好友被自己連累,若是沈慎當真出了什麽問題,李遠肯定不會原諒自己。
沒想到許随安三兩下便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李遠佩服地豎起了大拇指。
“我覺得沈教授也能解決這事兒,但拖着讓你過來,肯定是知道他們針對的其實是你。”許随安心裏猜測着,沈慎面對袁彙家人的威脅淡定不已。
李遠嘆了口氣點頭:“你們放心,接下來交給我就行。”
聊了三兩句,辦公室的門便被人敲響,下一秒沈慎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上前牽住許随安的手,沈慎朝李遠挑了挑眉:“走吧。”
連累到沈慎,李遠說什麽都要請兩人吃一頓,考慮到現在回去還得炒菜,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快到八點,許随安應了下來。
“你們倆怎麽認識的啊?”沒有再多問這事,許随安一邊吃着菜一邊好奇地朝兩人看去,湯圓乖巧地蹲在小爸爸的膝蓋上,睜着大眼睛好奇的左看右看。
李遠比沈慎大了三歲,喝了些酒,暈乎乎地擡起手:“我們一個學校的。”
李遠和沈慎就讀于隔壁省的大學,兩人不是一個院的,卻誤打誤撞的相識。
那時候李遠大四,還在為自己焦頭爛額的實習着急忙慌,沈慎則大二。
沈慎被沈姐姐從戒同所帶了出來,和家裏死磕,被斷掉了一切資金,只能勤工儉學得了空便去兼職勉強維持日常的開銷。
從前的沈慎心高氣傲得罪了不少人,落魄後那些人站在沈慎面前嘲諷動手,勢必要将這個硬骨頭的少年碾進塵埃。
“那個時候的沈慎可不像現在,又冷又刺頭。”
李遠比劃着,從高山跌下來的少年從來沒學會屈服,面對衆人的挑釁硬着頭皮也要咬牙報仇,身上常常帶着傷,鼻青臉腫的。
沈慎沒有阻止李遠掀起自己的老黃歷,應該是要下雨的節奏,天上沒有星星和月亮,捏了捏身旁青年的手。
或許是坐在風口,手上很涼,沈慎挪了位置擋在了青年身側。
見湯圓蹲在許随安身上,沈慎伸手給撈了過來,免得影響許随安擡手夾菜。
李遠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沈慎的,時不時被找麻煩的沈慎臉上帶着傷,李遠好奇地瞥了一眼他,便被沈慎發現,然後他就看到沈慎朝自己這邊走來。
起了風,三人坐在夜市的小攤上,李遠的外套被刮的嘩嘩作響,所幸低頭将扣子都扣上,這才又迎上了對面青年的黑眸。
“我當時還以為多看了他一眼他就要找我麻煩呢。”
李遠将吃幹淨的簽子放下笑着搖頭,“誰知道他小子眼尖,看到了我拿在手中的簡歷,眼睛很亮地盯着我說,‘學長,你能幫我打官司嗎,我會給你錢的’。”
“那麽瘦的一個少年,臉上還帶着傷,還在學校裏勤儉學工,我以為他是開玩笑的,就多問了幾句。”李遠回想着從前。
誰知道少年是認真的,甚至拿出了自己這個月存的為數不多的生活費看着李遠:“學長,我惹上了麻煩,你就幫我一次吧。”
那眼睛又清又亮,底下還有一層被蒙上了黑霧的驕傲,李遠鬼使神差地接過了遞上來的錢,仔細詢問了少年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然後呢?”
有些長的碎發遮住了許随安的眼睛,一直嚷嚷着要去剪個沈教授同款發型,卻一直沒剪。
李遠喝了一口啤酒:“我以為是很大的大事兒,還沒畢業連實習律師都算不上,我這個樣子去給別人打官司怕是上了法庭腿就軟了。所以我仔細問了問,沒想到沈慎是被同校的人欺負了。
“這好辦,我找我的室友去吓唬了他們一番,在下一次沈慎被找麻煩的時候拍下了照片當作證據。”
李遠以沈慎的哥哥為名,說要是他們那些人再欺負沈慎,就給他們下律師函送去警察局。
學校裏的學生什麽都不怕,卻也什麽都怕,哪經得起警察局和律師函的吓唬,倒不敢在來找沈慎的麻煩了。
“小白菜啊地裏黃,誰讓沈慎以前那麽高調,背地裏嫉妒沈慎的人有很多,總會有人膽子大當出頭鳥,見他落魄立馬就迎上去了。”李遠搖頭感慨。
也就是因為那次,李遠才發現他好像聽過這位學弟的名號,大三的時候身邊女同學都在傳,新生裏來了個長得又帥成績又好家裏還有錢的學弟,沈慎這兩個字可謂是風雲人物。
風雲人物受了挫,有不少人下黑手去看笑話,幸好當時的沈慎碰上了個好心的法學系學長,用知識的力量保護了自己。
許随安眉頭緊皺着,聽着李遠說的那些話手指無意識的捏緊。
他腦子裏好像浮現出了沈教授年輕時候的模樣,一臉桀骜誰都不服,但就是這副性子,被家裏保護的少年第一次直面了惡意仍不知道怎麽低頭,就算跌了個跟頭,也驕傲地帶着滿身的傷用一雙拳頭迎擊回去。
臉上一暖,許随安回過神,便見是沈慎的大手正在撫平自己的皺緊的眉頭。
男人眼中帶着關心之意,見許随安因為這些話受了影響,出聲解釋:“沒他說的那麽慘,後來我老師發現了這事兒,那些人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沈慎那段時間一下課就去兼職打工,那位老師發現了沈慎的不對勁,一問,才知道原來他身上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将沈慎被欺負的事上報給了學校,又以自己為擔保人領着沈慎去辦了助學貸款。
學費有了着落,沈慎便少了些壓力,只需要賺取自己的生活費就可。
那位老師平常也關照着沈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句話。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确實是這樣,國人對知識的崇敬刻進了骨子裏,如果你以書本知識為伴,什麽困難都會給你讓路。
沈慎恍然,賺夠自己的生活費後便泡在了圖書館,本就聰明的他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獎學金競賽獎金都得了個遍,學院也開始注重起這位學生來,沒了金錢的沈慎用知識,開出了另一條上山的路。
專業成績足夠好,老師給他推薦了家教,沈慎不用再去店裏打工也可以賺足夠的錢去應對生活上的開銷。
學院注重他不願意放過這個好苗子,讓他去試試考研留學的道路,把國家基金會的一些條件都羅列了出來,看看能不能幫到這個學生。
許随安開車先把李遠給送回了家,這才又掉頭朝小區駛去。
沈慎抱着貓坐在副駕駛上,感覺到青年情緒不太好,沈慎輕咳了一聲開口:“李遠有個死對頭,參活了這事兒,這次我幫忙拖延着時間,沒想到會這麽晚。”
許随安抿了抿嘴,并沒有出聲。
沈慎沉思了一會兒,又才試探開口:“他們的威脅我和書記都考慮到了的,沒他們說的影響那麽嚴重,對了,書記就是當初幫我的那個老師,有時間我帶你去拜訪他。”
見許随安還是不願意開口,沈慎覺得自己這事兒是真做錯了:“我不該瞞着你的,怕你擔心。”
“哥。”
還沒說完的話被青年沉悶的一個字給打破,撫摸着湯圓的手停在原處,沈慎喉結動了動,扭頭目不轉睛地盯着将車倒車入庫的青年。
車子緩緩停下,許随安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小區裏有些黑,沈慎借着樓層裏投出來的光亮一眼就找到了青年有些泛紅的眼眶。
“哥。”青年揉了揉鼻子出聲,這道聲音比之前要沙啞。
許随安平常都叫沈慎沈教授,偶爾被惹惱了,會連名帶姓的喊他,這聲哥叫的突然,把沈慎腦子給叫的成了一片漿糊。
許随安轉過頭,看着沈慎,将眼淚咽了下去故作平常地開口:“哥,你和別人打架的時候,打得過嗎?疼嗎?”
沈慎成績那麽好,肯定是個好學生,怎麽會打架,說不定第一次被找上麻煩的時候懵得很,連還手也不會,想到這兒,許随安覺得自己眼睛又開始發燙了。
湯圓被放了下來,下一秒許随安肩膀上出現了一只大手。
沈慎将面前要哭不哭的青年抱入了懷中,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大手輕輕拍打着許随安的背,沈慎将人緊緊抱住,半晌,低沉的嗓音才在青年耳邊響起。
“我不記得了,早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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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