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暴雨之後的江南冬夜,滿地泥濘。
衛韞玉背着祁隕走了很遠很遠的路,來到贛江下游水系的一處村落。村落裏有間無人的破敗茅屋,只夠遮身。
一手推開殘破的茅屋門,衛韞玉背着祁隕踏了進去。
一場冬雨之後,天實在太寒了,衛韞玉自己尚能咬牙抗下,可她怕重傷之後的祁隕,熬不過這個冬夜。
茅屋破敗,床榻上也沒有被傉,只有一堆雜亂的幹草。
祁隕鼻息甚弱,衛韞玉将他放在幹草上,擡手探他脈搏。
還好,祁隕傷的雖重,脈搏卻并未像衛韞玉預想的那般虛弱,眼下鼻息弱,大抵是因着傷口失血過多的緣故。
衛韞玉身上并無止血之物,只得在祁隕身上翻找。
尋遍祁隕全身,卻知道了一瓶“玉肌膏”。
這是什麽?瞧着名字也不像傷藥,倒像是女子用養顏之物。
衛韞玉面帶疑色打開來看,只見這瓶“玉肌膏”只剩了個底兒。
祁隕不像是會用女子養顏之物的人,這物件瞧着又是用去了許多的,只剩了個底兒,祁隕定是用過了。
或許,真是傷藥?
衛韞玉将手中“玉肌膏”放到鼻下嗅了嗅,聞出了其中一味治外傷的藥材。至于其餘的藥材是什麽,她卻聞不出了。
瞧着祁隕身上傷口不住淌着血,面色也愈加蒼白,衛韞玉心一橫,想着祁隕帶在身上的,再如何不會是毒藥,便撕開了祁隕傷口處的衣衫,将那“玉肌膏”瓶底的藥膏挖出,用指腹暈開,塗在他傷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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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血的傷口傷藥,失去意識的祁隕仍能覺痛意。
他眉心緊擰,無意識痛嘶着。
衛韞玉指腹動作一頓,擡眸望向祁隕緊擰的眉。
“祁隕,你忍一忍,上過藥就好了。”她聲音帶着哽咽,心知他大抵聽不到,卻還是如此安撫他道。
昏迷中的祁隕似乎聽到了衛韞玉的聲音,眉心的皺褶竟撫平了下來。
他仍舊是痛的,只是,似乎沒有那麽難忍了。
這“玉肌膏”确有奇效,衛韞玉給祁隕上着藥膏,察覺到他淌血的傷口處,血流的要少了一些。
“祁隕,你撐一撐,這藥有用!”她話音不自覺帶上喜色,随即将藥瓶子裏的藥膏,一點點都取了出來,細致塗在他傷處。
好一會兒後,祁隕傷口的血,止住了。
衛韞玉擡手去試他鼻息,指腹觸到的呼吸聲平緩安穩。她忐忑的心也跟着稍稍安了幾分。
半夜奔波,提心吊膽,又淋了許多的雨,衛韞玉不過是靠着心裏吊着的一個念頭撐到現在。
在确定祁隕性命無礙後,她終于能松口氣了。
衛韞玉抱膝在一旁,瞧着昏迷中的祁隕,每隔一個時辰,便去探一探他脈搏。
熬了一夜,未曾阖眼。
初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破敗的茅草屋頂落在祁隕緊閉的眼眸上。
祁隕被陽光刺得凝眉掀開了眼簾。
昏迷了一整夜的他,醒了過來。
甫一睜眼,便見近處的火堆旁,坐着衛韞玉。而在衛韞玉身邊,放着他的長劍。
劍刃仍有血跡,衛韞玉身上的裙衫,也被鮮血染污,祁隕喉頭動了動,口中滿是腥甜。他撐着未曾受傷的右臂起身,步履堅定的走到衛韞玉身側,猛地将她攬入懷中。
“你終于醒了。”衛韞玉側眸瞧着蘇醒過來的祁隕,笑的眉眼彎彎。
好似昨夜的那些殺戮,種種不堪,都因他的蘇醒煙消雲散。
祁隕眸光泛紅,低首靠在她肩頸處,緊緊抱着懷中的她。
他一言未語,卻又好似什麽都說盡了。
衛韞玉感受着身後人的心跳,恍惚間想起昨夜雨幕中的他。
冷夜寒雨,她去救他,除卻年少情份外,大多是因為她知道他不能死。
他是她的任務目标,也是她向祁湮報仇,不可或缺的合作夥伴。
可他呢,那暗衛的最後一箭,對着的是她的後心。
祁隕若只是想保命,大可趁暗衛沖她動手時,在暗衛身後殺了他。
可他沒有。
他護在她身後,以重傷之軀擋在那箭矢前,為她抗下一箭。
祁隕從前同她說喜歡她,衛韞玉信也不信。她信他對自己有着些許特殊情意,可她不信他如他口中所言的在乎她。
衛韞玉沒有料到,祁隕的情意,遠超她的料想。
什麽樣的情意,讓一個人,肯替她去死。
什麽樣的喜歡,讓一個人,願以此身血肉,護她平安。
“祁隕,你昨夜為何救我?”她問道。
衛韞玉話音落在祁隕耳畔,祁隕抱着她的手臂愈發收緊。
若是從前,祁隕或許會告訴她,是因為還她救命之恩。
可此刻,祁隕沒有這樣說。
他擡手将衛韞玉鬓邊染血碎發掖在她耳後,細細抹去她發間血跡。
一字一句低語道:“那一瞬,我什麽都沒想,我只是想着,若是那一箭射在阿玉身上,該有多疼啊。我不舍得。”
什麽救命之恩,祁隕待衛韞玉從來便不是因為這緣故。
許多人救過他性命,許多人為他出生入死,可他們都不是衛韞玉。
只有衛韞玉,無論她有沒有救過他,無論她是不是站在他身後,無論她以誰為主,祁隕就是喜歡她,喜歡到可以為她生為她死,血肉之軀不足惜,此生性命不足惜,他只是想要護她好好的。
世間再沒有一個人,如衛韞玉這般,得祁隕滿腔深情挂念。
祁隕話音落下,衛韞玉低眸阖眼,壓下眸中情緒,久久未語。
滿課,所以更得少一些,明天多更補上,最低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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