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村裏的老郎中看了陸一禾的腳腕之後,摸着白胡子說還算及時,也幸好沒有傷到骨頭,抓了一些消腫化瘀的草藥,讓陸大哥背回去養着,雖不傷及筋骨,但也要修養一段時日。
一路上陸母心疼的不知說什麽好,幸虧是摔倒的時候有人扶了一把,若是直接從坡上滾下來還不知道得傷成什麽樣子,一邊說着讓陸一禾好好養傷,一邊又說着回去之後要好好感謝沈川。
陸一禾默默聽着,不敢回嘴。
至于沈川,他背着陸一禾下山的路上陸一禾便想通了,不管沈川是不是因着誤認他是竹哥兒幫的他,他幫自己趕走了野狗是事實,且這回又救了自己一次,光是這些陸一禾便已是感激非常,至于其他的,他也不願再多想了。
回到家後,原本在地裏的陸老爹聽着哥兒扭傷了腳也匆匆趕回來,在得知沒有什麽大礙之後才放下心,讓他在家好好修養。
陸一禾躺在自己的房間裏,他推開窗,見窗外又下起小雨,原本往常這時候他應該摘了梅子回來要開始做鹽澤梅子了,如今扭傷了腳卻連地都下不了。轉而想起竹籃裏不剩多少的梅子又覺得可惜,摔倒時便撒了些,後來跟着沈文又吃了一小半,竹籃裏的那些也就只能分給三弟妹妹他們吃了,今年可能做不了梅子酒了,陸一禾看着窗外的雨悶悶的想。
響午與晚飯都是陸母做的,想着陸一禾腳傷要忌口,便單獨為他煮了清淡的。
傍晚陸一明放了鴨子回來還給陸一禾摘了一小捧野花,粉粉的一小簇,上面還帶着露珠,陸一禾難得見弟弟有如此細膩的心思,多問了一句,果然是沈文叫他摘的,說是陸一禾肯定喜歡。
陸一禾找了一個小陶罐将野花插起來,心裏确實因着這美麗的事物好受了幾分,他有心想問問沈川,卻又不知道怎麽跟陸一明開口,便只問了沈文:“你在哪裏遇見的小文?”
陸一明将頭上打濕的鬥笠摘了:“娘讓我送雞蛋糕點去感謝川子哥,自然是在他家裏遇見的。”
陸一禾點點頭,又不知說什麽了。倒是陸一明主動提到:“川子哥讓你在家好好修養。”
“他跟你說的?”陸一禾追問,握着熱茶的手緊了緊:“可還說什麽沒有?”
陸一明記得是還有一句的,但是下了雨他急着回家便沒有聽清,便搖搖頭,拿了塊兒陸一禾盤子裏的糕點出去吃梅子了。
陸一禾的心随着陸一明的話起起伏伏,最後化為一聲輕輕的嘆息。
站在房門口的陸母将兩人的話聽的清清楚楚,幾日來對陸一禾的擔心也松了口氣,原來是看上了川小子。陸一禾跟年輕時的陸母最像,看着對什麽都不在意,實際上真遇見喜歡的心思都寫在臉上,想當初陸老爹什麽都沒有自己也是執意要嫁,川小子雖然失了雙親,卻被教的很好,有擔當也能成事,瞧着也是個沉穩可靠的,若是陸一禾中意,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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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爹坐在門口喝茶,見陸母眼角帶笑的從陸一禾那邊過來,不知道哥兒摔了腳還有什麽笑得:“禾哥兒說了什麽?”
陸母懶得跟陸老爹解釋,只說了一句便去竈房煮甜湯去了:“禾哥兒沒說什麽,只是你的小哥兒長大了。”
陸老爹摸不着頭腦:“禾哥兒十七了自然長大了,又不是一天長大的。”他從小抱在懷裏長大的他能不知道嗎,小時候那個軟軟糯糯叫阿爹的那個小團子已是比自己肩都高的小哥兒了,想着還有幾分感慨,悄悄去屋裏倒了一杯小酒。
農家不舍得點油燈,于是天黑之後基本都睡下了。陸一禾腳腕隐隐作痛,翻來覆去睡不着,寂靜的夜裏一切聲音都會被放大,他仿佛聽見了自己門口有響動,又仿佛是更遠處,他想仔細聽,幾聲狗叫卻又将那聲音遮掩了去,慢慢的,困意襲來便睡着了。
雨過天晴,第二天是個難得的豔陽天,陸一禾還在夢鄉裏便被一陣談話聲吵醒,他起身穿好衣服,扶着牆慢慢挪到門口,剛打開門就見陸一明小跑過來。
“怎麽了?”陸一禾看着弟弟興奮的樣子有些不解。
陸一明擦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我想起來川子哥昨天的另一句話了。”
“什麽?”
“他說梅子撒了就撒了。”
陸一禾還沒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問,陸一明就接着說:“今日我剛打開門,門口便放了兩筐梅子。”
那一刻,陸一禾仿佛聽見了心底的花綻開的聲音。
今年的梅子酒依舊做了。
将果蒂摘下來之後,在清水裏面放了鹽,果肉緊實,酸甜适中的梅子被反複的淘洗,陸一禾坐在院子裏,他将長發挽起,受傷的腳搭在木凳上。陸母帶着陸一明跟陸小妹清洗着梅子,洗好之後将梅子鋪在扁平的竹篩裏,梅子上的水珠清亮,陸一禾挑着飽滿多汁的塞進嘴裏。
“娘,二哥偷吃。”陸小妹轉頭看見陸一禾鼓鼓的腮幫子,連忙向陸母告狀。
陸母也附和着,故作生氣狀:“真是嗎?等會兒做鹽澤梅子便不給他吃了。”
陸小妹搖搖頭,此時便更向着二哥了:“娘,要給二哥吃。”
幾人說笑着,一位嬸子經過,見滿院兒的梅子忍不住搭話道:“他陸嬸兒,今年摘了這麽多梅子呢?”
陸母笑着應道:“正是呢,他嬸子,進來拿點兒去吃。”
那嬸子擺擺手:“年紀大了,吃不得酸的。”
經人一問,陸母便對着陸一明和陸小妹道:“要是村裏的人問起,你們就說是咱們自己去山上摘的,可知道了?”
陸小妹不解:“三哥不是說是神仙變的嗎?”她向來是陸一明說什麽信什麽的。陸一明聽着在旁邊偷笑,陸母白了他一眼,随口應道:“那便是神仙變的吧。”想來,娃娃的話也沒幾個人會當真。
還沒等梅子洗完,就見陸一梁鄰居家的女兒葉姐兒匆匆忙忙的跑過來,扶着木門氣喘籲籲的道:“陸嬸兒,玉姐姐,要,要生了。”
陸母一聽,連忙起身,心裏雖着急,嘴上卻有條不紊的安排着:“明兒,你你去王嬸兒家喊你阿爹去,小妹你跟二哥在家裏乖乖的,娘去大哥家一趟。”
陸一禾心裏也急,但也知道自己去了也是添亂,便帶着妹妹在家裏,讓陸母快去。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晚也不見陸母他們回來,倒是差了陸一明前來回話,只說還沒生,他們晚飯不回來吃了。陸一禾便熱了早上的棗粥喂妹妹,再一會兒陸母還不見回來,陸小妹困了,陸一禾便将她哄去睡了。
陸一禾原本是想守着等消息的,等着等着卻睡着了,等聽到門口有動靜再醒來天都快亮了,陸母見吵醒了陸一禾幹脆就将消息說了,省的他擔心着:“你嫂子生了個小子,六斤六兩,壯實着呢。”
“當真,嫂子身子可還好?”陸一禾剛要展顏,又連忙問道。
陸母點頭:“說是懷着的時候補的好,雖然生的時辰長了點,身子是好的,母子平安。”
陸一禾聽了總算放下心,想到自己有侄子了,恨不得立刻就将幾月前準備好的小肚兜給侄子送去。
陸母讓陸一禾再睡會兒,自己去竈房煮了一鍋糖水雞蛋給兒媳送去。
陸一禾有些睡不着,他将前幾日做了一半的香囊拿出來,借着微微的天光慢慢的繡,不知過了多久,眼睛酸了,睡意來了,他便又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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