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布拉格

布拉格

Karlova大學，早上7點。

蘇珈一眼就看到了學校門口等着的人，長相清秀，個子高高的，面部柔和，給人感覺非常真誠和舒服。

兩人打了個招呼就直接進了學校，接過她手裏拿的設備，來的路上許奕陽又跟她順了一邊今天的流程和今天參與的嘉賓。

蘇珈按照約定時間提前到達現場察看會場布置情況，了解所有出席人員的位置安排和今天主持人還有發言人的席位，至于議程安排和參加會議人數等信息昨天已經在微信上和負責的助理溝通清楚了。

偌大的階梯教室，還沒有什麽人。

了解明白要求，她拿出相機嘗試用不同的快門和光圈組合拍攝，根據會場燈光色溫又調試了一會兒，試拍幾次，放置好集體合影用的三腳架，準備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就直接回到門口跟助理閑聊了起來。

蘇珈順勢往門框一靠“你來這裏多久了？”

“5月份到現在，快5個月了。”

“博士生？”

“嗯，博一。”

“學的是什麽？”

“大地測量學。”

“啊~研究地球的？”

“對。”

就這樣一問一答，眼看聊不下去，蘇珈開始關心吃飯問題，于是開口問道：“中午飯堂我們吃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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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排的自助，應該挺豐盛的。”

蘇珈想了想，身體微微傾斜仰着頭說：“欸，一會兒中午結束你在哪？”

“我就在門口這裏。”許奕陽有點疑惑但還是如實回答。

“暫會的時候不會因為什麽耽誤吧？”

“不會。”

蘇珈雖然一向不是什麽主動社交的人，但是這個助理人雖然和善工作也細致，是個難得的甲方。

可惜就是話太少。

時間還早又沒有什麽人，她只好咬咬牙打破尴尬，充當社牛來緩解一下氣氛。

靳言走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女人臉上随意帶着一個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張很好看的櫻唇，還有一個精致的下巴，棕色的卷發被随手盤起挽在腦後，雙手懷抱胸前，妩媚又慵懶，但是聽到的對話卻是

“好，那等他們宣布暫停我就沖過來，我們去搶飯，不然一會兒人多起來……”

“畢業這麽久，看見那麽多老師，怪緊張的。”蘇珈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迎面走來一個身影。

“導兒，你提前來了。”

招呼打完，許奕陽立刻接上：“蘇老師，這是我們導師靳言，也是一會兒要做專題報告的專家組成員。”

又轉頭對靳言說：“這是蘇珈，蘇老師，是負責今天會議拍攝的攝影師。”

她摘掉墨鏡，視線往上一擡，撞上了男人的眼。

雖然沒有跟前天比判若兩人，但很明顯能看出來頭發被專門打理過，沒有毛茸茸的感覺了。

不變的是他出衆的眉眼，一雙桃花眼就這麽靜靜的落在她身上，目光尋常，像是兩個人沒見過一樣。

兩人視線再次對上，蘇珈站直了身子，擡起手神情自然地打了個招呼

“靳老師好。”

靳言伸出手，微微笑道：“你好，蘇老師。”

蘇珈往門外探了探，看到三三兩兩有人往這裏過來，轉身對着兩人說：“那麻煩靳老師過來補個開場吧。”

靳言看到她指了指簽名牆的位置，擡步往那裏走去。

男人身姿欣長，微微挽起的袖子随着簽名時胳膊的晃動露出一截帶有健身痕跡的手臂。

比了一個ok的手勢以後，靳言把拿着的簽名筆放到了蘇珈身側的桌子上，說了聲“謝謝”，然後從她身前走了過去，坐到了教室前面的位置上。

葉初簽到的時候看到鏡頭後面的蘇珈，像是害怕聽不到一樣，還順帶用胳膊撞了撞站在旁邊的林浩軒

“哇！”

“這身材”

“這臉蛋”

“這頭發”

“這氣質”

“好漂亮的美女姐姐。”

等進到教室看到迎面走過來的許奕陽興奮的問道：“這是今天拍攝的攝影師嗎？”

蘇珈确實漂亮，今天隔着很遠他就發現了。

但是。

許奕陽看着她一臉顏控挪不動路的表情，無奈的回答道：“你可長點心吧，昨天導兒剛說過你，一會兒準備不好，看你怎麽辦。”

葉初看他反應冷淡不由得感慨：“結了婚的男人怎麽審美還消失了呢。”

“诶呀，師兄你快別說了，我要找美女姐姐商量件事。”說着就丢下兩個男人往蘇珈的位置跑了過去。

蘇珈剛回到教室在三腳架前面站好，旁邊就竄出來一個腦袋。

“嗨，美女姐姐。”

葉初直直地盯着她的臉，妝容精致幹淨，朱唇微張，眼眸微垂，潋滟勾人，頸邊兩縷發絲随着動作輕柔拂面，平添幾分風情。

蘇珈半天沒等到她說話，扭過頭看她，眼神示意。

她愣了幾秒才回過神來“你頭發的顏色好漂亮啊。”

雖然被忽然的熱情吓到，但看到是女生還是很開心的笑着回複道：“謝謝。”

“姐姐，我能加你一個微信嗎？”

看到小姑娘眼巴巴的眼睛看着自己，蘇珈直接拿出手機

“好啊，我來加你吧。”說着就點開了微信的掃描狀态。

趁着蘇珈發送申請消息的時候，葉初看了看相機，然後小步的挪過去一點點跟她小聲說：“姐姐，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幫我多拍幾張我們導師的照片啊。”

蘇珈聽完，略微震驚，怔了一下，然後眼底笑意漸濃。

今天的會議只有一個訪學團隊，那這個小姑娘的導師不出意外應該也是那個男人。

葉初看到蘇珈的笑容又趕忙接着開口

“就是穿着灰色西裝，黑色頭發的那個中國人，很帥的那個。”不敢光明正大的指，眼睛還小心翼翼往靳言那裏撇了一眼，看到沒被發現，又轉過頭來望着蘇珈。

“拜托拜托。”

蘇珈看到葉初這樣也不忍心拒絕，順手的事情而已，于是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只是心裏暗暗想着“啧，這張臉還真是挺吸引小姑娘的。”

半個小時入場很快結束，接下來是特邀的專家做專題報告的環節，主要是各位博士和研究助理總結一下近期的工作成果和目前的研究方向。

輪到靳言上場了，蘇珈聽不懂，專業演講本身就有很多特定詞彙，他還說的英文，另一方面，即使用中文她估計也聽不懂這些大地測量和地球物理的東西。

但是早上的陽光從走廊傾瀉進來灑在講臺上，蘇珈弓着身子站在三腳架後面，看向鏡頭裏的人游刃有餘的樣子，仔細打量起男人的身影，黑發側分在額前，一副銀邊鏡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嘴唇輕抿，面色淡然，渾身透着一股斯文清冷的氣質。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張很受鏡頭偏愛的臉。

想着葉初的請求，抓緊時間換着角度多拍了好幾張。

再之後是研究生的彙報環節，蘇珈扛着相機滿場跑一上午肚子早就餓了。

還好馬上就結束了。

蘇珈看着時間，心裏默默倒數

“10、9、8、7、6、5、4、3、2、吃飯吃飯吃飯。”

主持人聲音一落，蘇珈就麻利的關好設備，撒腿往門口走過去。

雖然要等靳言他們一起，但出乎意料的是大家都還挺快，蘇珈這才看清靳言來訪學一共帶了3個學生，一個博士生是今天接待她的那個，另外兩個是研究生，剛剛都上去做了演講。

‘博士生的導師啊，這個臉還真是一點都不像。’去往餐廳的路上她聽着身旁人說話的聲音止不住的想。

打飯的時候葉初在旁邊給她介紹，看見靳言不在附近，蘇珈想了想俯身小聲說：“我特意挑了不同的角度給你拍了照片，下午回去導出來再發給你。”

葉初頓時心情格外愉悅。

“謝謝姐姐”說着還用夾子多夾了塊兒牛排放進蘇珈的盤子裏“來，這個好吃，多吃點。”

還止不住的跟蘇珈開啓吐槽模式。

“我們導今天上臺和風細雨的，可是昨天還在辦公室剛罵了我一頓，我都不敢看他。”

葉初一邊夾菜，一邊義憤填膺的繼續跟蘇珈八卦。

“而且我之前有一次逃課去看海回來的時候被他抓到在買小混沌，他一直記到現在呢！”

聞言，蘇珈止不住笑了出來，很難想象那個畫面。

西裝領帶的老師跟站在小攤前饞嘴的學生。

不由得點了點頭“那是有點兒沒情調了。”

想起來幾個小時之前女孩兒還要叮囑自己多拍點照片，她不由得感慨——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又愛又恨’。

等到大家都坐下，葉初得知蘇珈是情況特殊臨時過來幫朋友兼職，原本只是來這裏旅游的忙不疊開口

“蘇老師，你要在這裏待多久啊？都想去什麽地方逛逛？看我能不能幫你推薦一下。”

“我要待到國慶之前，沒什麽行程規劃。”

蘇珈停頓了兩秒，葉初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她怎麽呆這麽久，聽到蘇珈又開口說道

“不過确實有個忙需要你幫一下，公司的同事拜托我幫她買點巧克力回去，但我昨天出門逛的時候找了半天沒找到，你能幫我看看你認識嗎？”

說着把手機遞了過去

“這片地方确實不太好找，這家店我也沒去過。”

但葉初還是擡頭看着蘇珈的眼睛說：“不過這裏附近我倒是有去過幾次，你哪天有時間我和你一起去，或許找到的概率大一點，買個東西也不麻煩。”

聽聞此，蘇珈也沒有推辭，粲然一笑，直接回複“我一直都有時間，明天就可以。”

另外兩個人也順勢湊過來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表示沒有去過。

正要把手機遞回去，猛地一驚

“我好像記得上次去辦公室的時候看到導桌子上放有這個牌子的巧克力，還分了我們一盒。”

蘇珈眼神怔了一秒，很快又恢複如常。

葉初說着把手機往靳言眼前挪了一下，他放下叉子，把手伸到旁邊接過。

手指細長，掌紋清晰。

“你同事審美真不錯，那個巧克力特別好吃。”過程中葉初還不忘跟蘇珈搭話。

也多虧葉初不停的打圓場，不然這三個男人估計全程都不會超過5句話。

“我前段時間确實去過，這個地方在巷子裏路比較繞。”靳言拿過手機看了兩眼，轉過頭來，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着她說道。

蘇珈是調了年假出來的，去和HR說自己的旅游計劃之後，HR就一臉嚴肅地走開，她當時還心想

“不會吧，不會吧，我不會要改機票了吧。”

結果過了一會之後HR悄悄來蘇珈的辦公室找她，還叫她“baby girl ”，手上遞一張小紙條過來，然後小小聲問她：你到時候可以幫我帶幾盒這個巧克力回來嗎？

所以蘇珈不管怎麽樣都必須把這個巧克力買回來，不然都對不起“baby girl”這個稱呼。

以至于聽到有人去過，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忙接話：“靳老師，那我能加您的微信然後跟您咨詢一下位置在哪嗎？”

還兩個胳膊打開橫着放在胸前，像幼兒園小朋友上課等老師回答問題，兩個眼睛亮晶晶一臉虔誠的望着他。

葉初是個顏控，看不得美女這樣，一點兒都忍不住。

扭頭看着靳言：“導兒，我把你微信推給美女姐姐吧？”

靳言點了點頭。

林浩軒聽到這話不可思議的問道：“你什麽時候和蘇老師認識的，都能推微信了！”

葉初對着手機一頓操作：“你不懂，這是我剛認識的baby。”然後擡起頭對着蘇珈微微眨眼笑了一下，順帶着給林浩軒投過去一個輕蔑地眼神。

想到他們剛剛的對話內容，靳言想了想說：“我明天有空，蘇老師明天有時間的話我帶你過去。”

葉初還好，換作靳言的話蘇珈還是有點顧及，不太确定的再次發問“不會耽誤你們的安排嗎？”

“明天不忙，我剛好順路買個東西。”靳言回她

他微微側頭，瞧着旁邊的蘇珈，眼底浮現一抹淺笑，稍縱即逝。

看着女人略帶猶豫的神情，勾了勾唇，用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蘇老師放心，不會把你賣了的。”

午飯回來是一個多小時的提問和social環節，蘇珈很快就發現靳言被衆人團團圍住，嘴角微微勾起，從容不迫的和周圍人搭話，周身氣質清冷。

很快，終于熬到最後一刻，臺下人頭松動，靳言周圍的人漸漸散去。

會議的上半場結束，今天的任務完成，收拾東西她準備跟許奕陽打個招呼然後開溜。

這次會議特殊，下半場因為特殊原因在線上舉行，不用繼續拍攝，但是所有的學生還是不能離開要繼續參與。

蘇珈揮揮手：“我回去就把照片傳給朋友，她會按照規定的時間整理好發給你的。”

許奕陽：“好。”又仰頭看了看天，關切道：“蘇老師你怎麽回去？貌似快下雨了。”

蘇珈也順着視線看過去，不同于早上的豔陽，此刻涼風習習伴有密布的烏雲。

“沒事兒。”她把手裏的裝滿設備的包抱在懷裏，剛想解釋，靳言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旁邊：“蘇老師住在哪？我送你一趟。”

蘇珈聞聲扭頭看向他，下意識回絕：“不用，我住的地方離這兒很近，拐兩個路口就到了。”

葉初看到蘇珈準備離開也走過來熱情推薦，“蘇老師我們導兒有車的，很方便。”

好熱情！

靳言也順勢說道：“五分鐘的事兒，不麻煩。”

眼看人都過來了，蘇珈不好再推辭。

那

好吧。

“麻煩靳老師了。”

靳言拿過攝影包，從電梯裏走出來，邁着長腿走到蘇珈面前把副駕駛的門打開。

冷風被車門隔絕在外，世界從會議的嘈雜恢複到安靜如常。

空間變小，周圍彌漫着那縷熟悉清冽的雪松香，蘇珈不動聲色地多聞了幾下。

周六的下午，雖然陰雲密布，但也毫無古老幽靜的氛圍，人多的像是走在磁器口一般，兩個人的車子緩慢前進。

“布拉格這麽小，沒想到靳老師還買了車。”蘇珈随口說道。

“周末會去附近閑逛，自己開車方便一點，而且這裏買賣二手不麻煩。”

蘇珈笑了出來：“靳老師還挺享受生活。”

随後斟酌了幾秒謹慎開口：“靳老師明天什麽時候沒有工作？”

“蘇老師通常早上幾點出門？”意識到她在問什麽靳言反問。

蘇珈有點疑惑但還是如實回答：“最近起床都比較早，大概不到8點就出門了。”

靳言只回答了句“好。”沒再開口。

沒過幾分鐘，車子穩穩當當停在路邊。

蘇珈解開安全帶，雖然還是沒得到準确時間，但是沒關系。

她可以回去微信上再确認一下。

這就是長年當乙方的專業素養。

“嗯，真不錯。”蘇珈還不忘在心裏誇獎自己一下。

随即準備下車拿上相機然後跟這個帥氣的司機言謝道別。

“蘇珈。”

聲音清潤低醇，仿佛帶着空氣裏漸漸蘇醒的傍晚塵埃，一同融進她的耳膜裏。

蘇珈轉身迎上靳言的視線，或許是光線的原因，靳言整個人的輪廓都很柔和，他姿态松弛，側了側頭，食指在腿上輕敲一下，波光流轉間，幽深的黑眸望過來，溫和的凝望着她，随後開口問道

“那我們明天9點從咖啡館過去？”

蘇珈聽完，輕聲笑了。

“好”

“那靳老師，明天見。”揮了揮手。

看着蘇珈的反應，靳言點點頭，眉眼裏有淺淺笑意“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