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布拉格

布拉格

蘇珈恢複過來神色如常，想起來上次買巧克力好像也是用的捷克語，禁不住的詢問：“靳老師怎麽會說捷克語。”

“剛來的時候也不會。”

“但是這裏一般年紀稍大一點的人都不怎麽說英語，和一些教授交流會有障礙，再加上時間久了就會說一點點。”

蘇珈想起來上次問那個學生，他們來這裏好像差不多快半年了。

吃完飯兩人坐了另一輛電車回到老城廣場，快走到民宿樓下的時候，靳言偏頭看向她，眼眸幹淨清澈，眼底有種說不清的缱绻和笑意。

“為了表示歉意，蘇老師之後哪天有時間，我給蘇老師當司機。”

想起她剛剛跟店主的交流方式又加了句“還有翻譯。”他就站在那兒溫柔得不像話，眼神清亮，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蘇珈定定的看着他，靳言神色開始變得認真起來。

“靳老師是想約會嗎？”她的聲音像是在調笑，但眼底卻沒什麽笑意，甚至有點疲憊。

靳言本就清冷的眼睛又暗了幾分，抿了抿唇瓣，忽然有點恍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唐突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單身，為什麽來這裏旅游，失戀還是工作不如意又或者是其他。

但還是斂了斂神情的開口：“嗯。”

“所以蘇老師給機會嗎？”

蘇珈看着他的反應，眼睛微眯，彎成了溫柔的弧度。

“好，後天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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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肯定的答複，靳言把剛剛的思考抛到腦後，雖然面上維持鎮定，但是毫無節奏的心跳讓他感受到了自己并不鎮定地心思。

蘇珈繼續說道：“靳老師還記得我是臨時去拍攝的嗎？”

靳言當然記得，他間歇後悔了幾天沒要聯系方式又想念了好久的人就這麽突然的出現在視線裏，他不知道有多驚喜。

“原來的攝影師是我的大學同學，她在捷克讀研，臨時有事去不了剛好我在這裏旅游，所以就拜托我頂替一下。”

“明天她要過來，所以我們要去吃飯，就只能後天了。”

可能是蘇珈的解釋讓他心情更加愉悅，但還是有點斟酌的開口：“蘇老師平淡的反應我還以為蘇老師不願意呢。”

等待回複的時候他放在口袋裏的手微微用力，如果放在眼前就會看見突出泛白的骨節，他不知道會聽到什麽樣的答案，身體宛如一尊靜默的雕塑站在她旁邊。

蘇珈一向知道自己的多巴胺容易邊際遞減，回想了一下剛剛一路的反應，接吻完這種情緒反應好像對他是不太公平。

于是帶着淺淺的笑意擡頭解釋道：“靳老師，人的情緒是有容量的，亢奮的時候消耗多了，等亢奮結束當然會處于安靜的狀态，畢竟手機都有省電模式。”

“所以靳老師別多想，這只是某種賢者時間而已。”

他的雙目驟然一深，嘴角嘀着分明的笑意，墨色的眸子裏流動着星光，仿佛一個深邃的湖泊，清澈的水面上倒映着無數繁星。

“好，我會努力的。”

蘇珈覺得他說的話莫名其妙，但還是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一個夢幻般的世界，無比柔和又有點危險，她好像需要冷靜一下。

“今天謝謝靳老師了，那靳老師再見。”

“嗯，後天見。”

“蘇老師進了房間跟我說一聲。”

蘇珈點點頭，擡起胳膊揮了揮，轉身走進樓裏。

沒過一分鐘，靳言手機收到消息。

【我到家了，靳老師散步愉快】

靳言笑出了聲【知道了，蘇老師好好休息】

蘇珈打開門倒了杯水站在房間中間，盯着沙發上的被子和床看了一眼。

這家民宿很好，她住的很舒服，也很喜歡白天陽光灑進來的感覺，但是從自然光線消失開始，這裏就變成了一個讓她沒有安全感的地方，晚上即使用椅子頂住門，反鎖開關檢查了好幾遍，還是只敢把燈打開睡在沙發上。

民宿的床太大，她不喜歡睡大床，以前在家裏父母執意不給她換掉她不喜歡的雙人床，所以每次她都只敢正面朝上的入睡，直到醒來也還保持着入睡的姿勢。

但沙發不一樣，大小剛好，夠擁擠也夠躺平，不用滾來滾去，包裹感足夠她睡一個不胡思亂想的覺。

不過今天她好像沒有精力再胡思亂想了，沙發睡了這麽多天也該讓它休息一下。

所以她放下水杯撈起被子和枕頭往床上一扔。

洗漱完，睡覺。

——

第二天一早蘇珈散步到熟悉的露天餐廳吃早餐，喝完咖啡，嚼掉面包，仰着臉開始曬太陽。

剩下的時間逛了幾個家具店，沿着街道随意亂走，又去書店買了本書，回家帶上眼鏡看起來，中午沒怎麽吃，塞了把維生素，并且給自己調了杯酒，放着爵士樂，過會兒又起身坐了會兒瑜伽，等到傍晚準備出門赴朋友的約。

今天的衣服還是她一貫的風格，衛衣加上深灰色闊腿西裝褲，踩一雙帆布鞋，外面再套一件黑色大衣，因為降溫還繞了一個黑色圍巾。

離廣場不遠，她還是慢悠悠走了過去。

枝楠走過來隔着老遠就看到一個人一身黑裹得嚴實坐在那裏，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誰，不用确認就知道，畢竟整個宿舍，一到降溫就她裹得最嚴實。

六點零五分，枝楠準時坐在蘇珈對面。

蘇珈裝模做樣看了眼手機舉起大拇指說：“幹得不錯，卡點小能手。”

“好了好了，這裏的菜單你看過沒，我感覺我現在餓的能吃下一頭牛。”

蘇珈對吃什麽向來沒什麽特別的審美，只要不是難吃的進不去嘴對她都沒什麽區別，但是環境得好看，不說要求多高，起碼不邋遢。

“我搜的時候主要是看這裏風景不錯，也沒什麽差評，沒注意特色菜都有什麽。”枝楠一邊翻着菜單一邊碎碎叨叨。

“怎麽樣，我懂你吧！”說着還不忘擡頭跟自己得瑟一下。

這是一家露臺餐廳，應該過一會兒能看到日落，想到日落又想起昨天在瞭望塔那個吻，一點都不像一個萬年單身能做出來的事，但還是不自覺臉上泛起紅暈，收回眼神開始轉移注意力。

兩人點了餐蘇珈瞄了眼對面終于從風塵仆仆裏休息過來的人“說吧，大晚上還跑到布拉格睡覺。”

枝楠看她一臉我都知道的表情嘟嘟囔囔道：“我這不是來請你吃飯表達感謝嘛，怎麽還不領情呢？”

“還非得挑晚上在我這裏睡一個晚上再回去。”

“怎麽，跟你親愛的男朋友吵架了？”

“說什麽呢，咱倆這一個被窩的交情？”枝楠還是不死心的解釋，但很快又神情恹恹。

“不過你也太料事如神了，你要是不在我就只能寒冬臘月露宿街頭了寶貝。”

蘇珈：“你少來，我可不背這個鍋，到時候再是我影響你們小情侶感情穩定，那可就太冤枉了。”

“這個男朋友不是挺穩定的嗎，為什麽吵架？”

這個男朋友是枝楠來捷克讀研以後交往的，兩人在一個學校，畢業後也都有回國發展的打算，相比較之前的周末消遣，這個确實穩定不少。

枝楠“這不是秋天而且開始降溫了嗎，要把冬天的睡衣準備準備放好沒錯吧？”

蘇珈點點頭“嗯，沒錯。”

枝楠：“結果我倆因為要把睡衣放哪吵了一架。”

“我說放行李箱裏，他非要挂衣櫃，還說放行李箱太麻煩了，用的時候還得拿出來，我說用完再放回去不就好了嗎。”

“而且租的房子離學校近，本來也不大，行李箱空着也是空着，還能節省點地方。”

“我不明白這有什麽麻煩的，這也要和我吵。”

蘇珈：“嗯，那最後呢？”

枝楠攤攤手，懶洋洋地說：“談不攏，我說要請你吃飯，還要來這裏辦個手續就不管了。”

蘇珈理了理這離譜的對話“所以你把你男朋友一個人丢在家裏。”

“還面對着一櫃子的睡衣！”

“昂。”別說蘇珈了，她這個當事人自己也覺得離譜。

“為什麽不你放你的，他放他的呢？”

兩人說着話，忽然從側邊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他們擡眼過去，是兩個白人男孩兒，一個高高的棕色頭發，一個略矮金色頭發。

棕色頭發的男孩兒看到他們擡頭，給枝楠遞過來一個盤子，上面放了一張紙，然後有些扭捏又很快速的說了句：“Hope you have a good day。”然後就推搡着轉身離開回到蘇珈背後的桌子，枝楠還有些愣住。

蘇珈探過身拿起那張紙，看到上面的字猝不及防的笑了出來，又推回過去，一臉八卦的說：“剛好，這個架不用吵了。”

枝楠拿起來一看，紙上寫的是‘you are so beautiful！’最下面還小小的寫了一排‘can I have your insta？’

蘇珈往後靠在椅子上靜靜等着對面人的反應，戲谑地開口：“想什麽呢，把握時機啊。”

枝楠把紙放回去，身子前傾往男孩兒的地方看了一眼又回過來：“我們的年齡估計是他們的快兩倍了吧。”

蘇珈笑了一聲，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沒關系，大幾倍也才26，還有機會。”

當然也是說笑，他們對青春期的小男生可沒興趣，“準備怎麽拒絕，我這裏有筆，用嗎？”

枝楠眼前一亮，“寶貝你準備充分啊！”

結賬前，她又招來服務生點了兩杯咖啡，在紙的背面寫下‘Thank you for your praise, but I like girls.’然後放回原處，從店裏離開的時候走到兩個男孩兒面前把盤子遞了回去。

說了句：“Have a nice day！”，還在他們看過來的時候挽住了蘇珈的胳膊，然後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