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布拉格

布拉格

蘇珈起身看到手機屏幕是蘇母，看一眼靳言推開玻璃門到陽臺接起了視頻。

他看向蘇珈，月光灑在她的身上，透的皮膚很白，眼睫濃密纖長，眸子懶洋洋的，即使沒有喝醉，也不像是白天裏那副狡黠的模樣。

蘇珈抓了抓頭發，對面的蘇母率先開口：“下班了？”

她清了清嗓子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微微挪了挪鏡頭“沒有，在客戶公司門口。”

做賊心虛一樣還調笑着加了一句“我總不能當着客戶的面帶薪摸魚吧。”

蘇母沉默了幾秒開口“你這工作天天這麽晚下班，還有機會認識合适的男生嗎？”

蘇珈把手機拿的近了一點，神色嚴肅道：“沒有，我不着急。”

往常只要一說起這個話題，蘇珈都會不太高興，蘇母看勢換了個話題繼續：“你吃飯了嗎？吃什麽？”

蘇珈：“我這身體健康活蹦亂跳肯定好好吃飯了呀，也不是不讓你問，但是你老打電話問這問題幹什麽。”

蘇母仍舊說道：“那我還能問你什麽？你又不會跟我們說。”

蘇珈心想，那就幹脆別問了嘛

既然沒說，那肯定是沒什麽說的。

從小到大，蘇母總是有各種條條框框的要求，發個微信也有咬文嚼字的習慣，但對事情本身的輕重緩急越來越模糊，太過于糾結于無關痛癢的細節。

蘇珈總懷疑，蘇母積累的這些工作經驗和技能恐怕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這不是怕你在外面天天吃維生素不好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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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蘇珈知道對話進行到這裏會發生什麽，提前打斷。

“林女士，舉證責任在你，應該是你來證明我做了，而不是我來證明我沒做。所以不要質疑了。”

眼看電話一時半會兒挂不掉，而且真的有點冷，蘇珈打開玻璃門佯裝要走進辦公室的樣子：“好了媽媽，老板過來了，我要繼續工作了。”

“我跟你保證，我會好好吃飯的好嗎？有肉有菜肯定餓不死。”

“蘇老師還在加班啊？”男人戲谑地開口。

“沒辦法，不然會被狂轟濫炸的。”蘇珈往沙發的方向走着還聳了聳肩膀。

看不見的地方卻有點心虛，不知道他剛才聽到多少。

“睿智。”靳言說着還比了個大拇指。

她沒想到他會理解她的行為，并且還不做任何評價。

蘇珈重新坐回剛才的地方，原本的旖旎氛圍已經被冷風吹散，她這才看到剛剛他們吃飯的桌子已經被靳言收拾幹淨，垃圾放在袋子裏，酒杯和酒瓶也被擺放的整整齊齊，桌面很明顯也被剛剛抹過，此刻煥然一新。

她看着桌子，回憶着這幾天的經歷，忍不住的心想，他可能會是一個很适合生活的人，會是一個很好的伴侶和很好的丈夫。

但都和她沒關系了。

他們只是偶遇，最後還是會回到各自的生活裏。

靳言看到蘇珈回來以後坐在地毯上，眼神直視桌子不說話，心裏一沉。

“蘇老師是喝多了開始發呆嗎？”

蘇珈回過神，擡起眼眸，勾了勾唇，剛想感慨一下靳言的勤快，一個噴嚏不受控制的打了出來。

等到她再擡起頭，只見靳言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逗她道：“原來蘇老師在醞釀啊！”

“蘇老師不喜歡吃飯嗎？”

蘇珈搖了搖頭，“只是工作的時候偶爾會想不起來吃，因為自己住，所以在家裏做飯也是一次做好一周的飯然後放冰箱裏冷凍，吃的時候微波爐加熱，但是他們不認可我這樣的方式，所以總念叨。”

“而且每一頓飯都要好好吃很有壓力。”

“但是我買了維生素，所以偶爾一兩頓不吃也沒什麽。”

說完剛想擡頭看他，一個噴嚏又猝不及防打了出來。

靳言直接起身，走到床邊把被子拿過來裹到她身上，蘇珈覺得自己快被裹成了蠶蛹，他手上動作還沒停，蘇珈感覺頸部若有若無擦過一絲氣息，那張唇紅齒白的漂亮面孔近在咫尺。

她內心七上八下的時候聽到男人開口：“你剛剛出了汗，出去打電話可能吹了風着涼了。”

她的耳根開始泛紅，偏偏始作俑者的男人起身去吧臺給她倒水，“喝點熱水吧，不然明天會感冒的。”

她從裹緊的被子裏伸出兩只手，把頭埋着小口的抿着，靳言看着她越來越紅的耳朵和快埋到杯子裏的臉，像是忍不住了般，忽地發出悶悶的笑聲，調侃着開口：“蘇老師現在害羞了？”

只見蘇珈把頭又埋了埋，擡起被霧氣熏得有些濕漉漉的眼眸看向他，從喉嚨裏擠出一句小小聲的“嗯”。

靳言眸光漸深，清澈的眼睛看向他每次都純的不行，下一秒又撩的人緊張到不敢呼吸，等人自願上鈎以後又自己害羞偷笑，他覺得自己真的拿她沒辦法了。

兩個人聊着聊着，蘇珈開始整個人倚在他的身上，時不時看看他，時不時動動胳膊扯扯被子，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感覺，莫名想起了家裏的那只貓。

每次他寫東西的時候就會走過來趴在他懷裏的桌子前，兩個前爪搭在上面撐住腦袋，也不是要幹嘛，就是要和他待在一起，眯着眼睛想睡也不離開，像是固執的要等他完成事情。

蘇珈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覺得他冰冰的胳膊像海，埋進他的懷裏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聽着他的脈搏和呼吸聲覺得很好睡。

她覺得自己有點黏人。

但她就是很想長在他身上，很想。

而且還很想聽他講話。

蘇珈整個人扒在他的胳膊上，手垂下來正好握住他的手掌，因為無聊指尖輕輕的來回摩挲。

酒精放大了人的觸覺，靳言只覺得自己掌心酥麻，如同水面蕩漾輕撫，不願離開也不舍下沉，小姑娘手心柔軟，他的心髒也開始砰砰亂跳，一股奇怪的感覺從胸腔向外蔓延。

蘇珈揉捏着他的指尖，有一小塊兒輕微的凸起，擡起湊近眼睛看到豎着一條淺淺淡淡的痕跡，像是疤痕，“這是什麽？”

靳言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蔥白的手指握住他的指尖，一雙眸子在燈光下盈若秋水，睫毛眨動像是要望入人心一般。

他沉默了一會兒，回道：“是之前去山上測量的時候不小心擦破了。”

蘇珈在那條疤痕上來回撫摸，語氣随意，“在山上冷嗎？”

指尖上傳來她手心溫熱柔軟的觸感，他的心也軟成一團，低眸輕笑，“嗯，晚上睡覺冰渣子會掉在臉上。”

蘇珈覺得酒精的催化下，自己的大腦已經沒辦法再加載任何信息了，迷迷糊糊的說：“靳老師，你能不能講講測量的內容啊？”

靳言調侃的開口“蘇老師這麽愛學習啊，喝多了還想上課？”

蘇珈望着他，眼睛裏浮着一層霧蒙蒙的水汽，慢慢說道：“嗯，可以嗎？”

靳言的視線在她的眼睛裏停留了一會兒，給她緊了緊被子。

“那行吧。”

看着她已經醉意朦胧，靳言沒打算認真，笑了笑從概念說起：“這是為建立和維持測繪基準與測繪系統而進行的确定位置、地球形狀、重力場及其随時間和空間變化的測繪活動。”

“廣義上講大地測量學就是描述物體空間信息的科學。”

“主要的任務有三個，要為地形測圖和大型工程測量提供基本的平面和高程控制，還要為空間科學和國防建設提供精确的點位坐标、距離、方位角和地球重力場數值。”

第三個任務還沒開口，靳言就忽然感覺肩上一沉。

兩人貼身而坐，她的下巴無意識地支在他肩膀上，歪着腦袋，房間裏是溫暖的橘黃色，模糊人的面龐，混淆了人的五官，靳言無聲的勾了勾唇。

說着話睡着了，她就這麽放心他嗎。

暧昧肆無忌憚的充斥着，讓人缺氧，但也只是一個人的狂歡。

他俯下身，輕輕啄吻了下她的額頭，順了順她的頭發，想要起身卻發現蘇珈整個胳膊懷抱着他，根本分不開。

無奈環視了一圈，發現沙發上有個枕頭，拿下來到地毯上，又緩慢的把蘇珈放平身體，把枕頭墊到腦後，把被子塞嚴實了再籠住她的肩膀。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7點半，窗外微亮，靳言借着昏黃的燈光安靜打量着躺在懷裏的蘇珈。

睫毛挺直，嘴角微翹，頭發蹭的毛茸茸的，整個人都埋在他的身體裏。

只是呼吸有些滾燙，湊近了扒開一點被子，摸到腦袋是發燙的，想要起身，忽然愣住，他不知道這裏有沒有藥。

又躺回去，俯身到耳邊輕聲的叫，“蘇珈，起床了。”一邊說一邊用手順順她的頭發，捏了捏她的臉。

她眼睑稍擡，意外得撞入一道視線之中，深邃而又晦暗不明，“靳言？”

他額前發絲細碎，亂糟糟的，看着比平時少了許多鋒芒，身上的氣息很淡，胸膛微微起伏，在等她的反應。

“這裏有沒有藥？你感冒了。”

蘇珈意識漸漸回籠，楞着眼神想了兩秒，縮了縮脖子，悶聲道：“有，在行李箱裏。”還用目光指了指行李箱的位置。

看靳言還是用漆黑的眼眸滿含笑意的看着她，半天沒有動靜，才意識到自己緊緊的摟住對方的腰，猛地松手。

“我能去拿嗎？”

蘇珈的臉又染上一抹緋紅，欲蓋彌彰的用手重新指了指位置，“可以，在那邊。”

靳言起身走向行李箱的路上眉頭緊蹙，盯着那個堅硬的蓋子，因為這個插曲，兩人在異國他鄉的事實一下子鑽入他的腦海，将剛剛纏綿的溫情取代。

打開看到感冒藥就被放在夾層的網格裏，他拉開拉鏈拿了出來，整個過程中他本就清冷的眸子變得更加黯淡，抿着雙唇，安靜的拿回了藥，又折回地毯，手上端了一杯水。

蘇珈已經起身，把被子仍回床上，拿起外套裹着縮在沙發裏。

像是想起來什麽，靳言坐下翻了翻手裏的盒子。

“藥是飯後服用的，我去給你買了飯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