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冷戰

冷戰

蘇珈睡醒的時候卧室裏已經沒有人，窗簾還拉着，屋子裏漆黑一片。

醒來第一時間就手往旁邊伸了伸，熟悉的手感和熱氣都沒有。

她伸手摁掉鬧鐘，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

熟悉的卧室又有點陌生，她把被子一把掀開坐起來，兩條腿下意識盤上，指尖揉了揉眼角。

懷裏還多了一個枕頭，她下意識看過去，床側空了出來，枕頭的位置也是。

她怎麽還抱着他的枕頭？

蘇珈撓了撓頭發，總不能睡覺這麽不老實還搶人家的枕頭吧。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和靳言睡在一張床上，他說的話仿佛還在耳邊震動，感覺像夢，又好像現實。

啊，她為什麽會睡在這裏，因為吳廣進。

欸，不對！

吳廣進呢？

她猛地一驚從床上站起穿上拖鞋，又想起來它被帶出去遛了。

蘇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

她還沒适應。

有點想不明白，明明他們睡覺時間差不多，怎麽靳言就可以不用鬧鐘還能起早去遛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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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沒有鬧鐘吧？蘇珈搖搖頭，反正她沒聽到。

她探過手機拿起來看了眼，8點多。

蘇珈眯着眼睛估算，這個時間它們應該在外面吧。

醒了有一會兒了，她也分清現實和夢境的區別了，看着兩人睡過的床，昨晚的別扭開始逐漸侵占腦海。

她有點煩躁，站直身體甩了兩下腦袋。

煩死了，能不能不想這個問題啊！

帶着情緒她一把拉開卧室的門，往客廳張望了一下，沒想到靳言正背對着她站在廚房。

聽到動靜靳言轉過頭來，兩人目光對上。

蘇珈的哈欠正打到一半給硬生生憋了回去。

邊上的傻狗只在她開門的時候撲了她一下又老老實實的找個角落卧了回去，一副滿足的樣子。

這是遛完狗又回來了？

靳言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他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無比自然的問候：“起來了？”

蘇珈臉上一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嗯。”

他重新把鍋蓋蓋上，“去洗漱吧，一會兒吃飯。”

“啊，好，謝謝。”蘇珈從他身邊走過就一頭紮進了衛生間，簡單洗漱完又麻利的換了衣服。

出來就看到靳言正在把盛滿粥的飯碗往島臺上端，她三兩步走過去，想要伸手接過，沒想到靳言只出聲道：“可以了，你坐着吧。”

但蘇珈沒有辦法給自己一個理所當然坐下來接受別人照顧的理由，除非是她付費的服務。

她看到廚房的料理臺上還有一個放着煎蛋的盤子，跟在他身後端起并且拿上餐具。

飯桌上靜悄悄的，她覺得有點壓抑，再加上吳廣進一副酒足飯飽的模樣，于是狀似随口的問道：“你幾點起的啊？”

“我沒看表，醒了就起了。”靳言答道，想了想又補充說：“大概6點多吧。”

蘇珈有些驚訝，“這麽早！”

他要早起還要遛狗還給她做早飯，蘇珈的享受僅存于昨天，她默默鄙夷了自己一下，同一時間睡的，怎麽他就這麽精力充沛。

她一邊捯饬自己的早飯，一邊瘋狂思考。

而且，這些食材應該還是靳言昨天剛買的，她覺得不太希望這樣。

不想麻煩他早起，不想麻煩他還要起床做早飯。

或者說是抗拒靳言的照顧。

她有點讨厭這樣，明明在外面已經做好準備接受一切了，可是在和靳言踏進屋子的那一刻，莫名其妙的回避情緒又強烈襲來，讓她對所有發生的一切都無法接受，也不知道該怎麽相處。

面對關心她也有些手足無措，這是她從沒接受到的愛意，只能本能的選擇逃開和拒絕。

她再一次成為以前和父母相處過程中行為模式的奴隸。

這種模式最熟悉，所以哪怕會有傷害但是她明确知道是什麽。

于是短暫的沉默後她斟酌開口，“你可以不用早起做飯的。”

靳言擡眸看她一眼。

一頭長發被随手挽在腦後，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唇瓣紅潤飽滿，手肘撐在島臺上，嘴唇蠕動，似是想說什麽，但最終也只是目光直直地和他對視。

他知道她在拒絕他的照顧，還是不想麻煩他。

回過神來，靳言手指勾起她垂落在臉側的發絲，嘴角勾起，開玩笑的說：“怎麽？覺得你男朋友太辛苦了？”

蘇珈怔了怔，心跳漏了一拍，不知道要做出什麽反應，還在想該怎麽回答，靳言沒有猶豫的繼續說道：“那只能麻煩蘇老師每天按時陪我吃早飯，這樣我就不辛苦了。”

她眨了眨眼，心髒像是被揪了一下似的。

一頓早飯就在兩個人情緒如此不對等的狀态裏結束。

如往常一般，蘇珈準點坐到剪輯室裏，沒想到林年來的比她還早。

看到她推門進來還主動跟她打招呼，“早上好啊，蘇珈姐。”

她抿着雙唇笑了下，“早上好。”順手把背包挂到椅子上。

忽然覺得今天更愛工作一點。

她雖然很喜歡靳言，很享受她帶來的快樂，也可以為之改善，但不代表要颠覆或者讓渡自己。

理智永遠勝過感性。

荒唐過後生活還要繼續。

反倒清笳今天上班看起來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她去茶水間加熱水的時候清笳過來用垮部頂了她一下。

她正好在思想放空，一個沒注意差點被撞出去，還好清笳又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胳膊，笑出了聲：“你幹嘛呢？”

胳膊懷抱胸前半倚着桌子戲谑地看着她，“神游天外呢這是？”

蘇珈摁掉接水的開關，把水杯蓋子蓋上，無奈笑道：“我這偷空來發個呆，你就別打趣我了。”

茶水間的閑聊結束，蘇珈錯開身子想給她讓出位置就離開沒想到卻被拽住了胳膊，“欸等等。”

她順着胳膊被拽的動作又站回原地，眼神看過去，“怎麽了？”

清笳沖她眨了眨眼，“晚上有空不？請你吃飯。”

蘇珈略微走神，停留幾秒，遲疑地問：“今天嗎？”

清笳手還拽着她胳膊，眼巴巴的說道：“就晚上吃飯的時候。”

她神色一愣，可以是可以，有一個借口也挺好，不過他們這平時可沒有無緣無故請客吃飯的習慣，于是她放下水杯問道：“怎麽還想起來請我吃飯。”

清笳見她離開的動作停了下來，也放開了她的胳膊，重新調整姿勢站好，改了口，“其實這麽說也不是很準确。”臉上滿是笑意， “晚上要跟一個男生約會。”頓了一秒，“請你幫我當個僚機。”

“僚機？”蘇珈語氣有些疑惑。

“對啊，你只需要在旁邊吃飯，然後時不時應和我一下就好。”

蘇珈挑眉，“這是date到你喜歡的了？”

整個辦公室都知道蘇珈是個宅女，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在家，就只有一次她前一天晚上在家喝多了，第二天早上來不及再洗一個澡，也是不知道清笳的嗅覺那麽敏銳，聞到了她身上還沒消散的酒味兒，兩人就喝酒交流了好一會兒。

後來她才知道清笳的愛好不僅有喝酒，還有男人，以及出自她的經典名言——快樂無非兩種，酒精和男人。

有時候回來會趁着摸魚跟她分享今天約會又見證了怎樣的物種多樣性，有時候又會跟她感慨世界上還是有看得順眼的男人的。

但是倒還沒有那一次能讓她有危機意識的。

看來這次很滿意。

清笳笑眯眯的，“對啊，姐姐帶你去泡男人，不要為工作憂傷了。”

蘇珈擺擺手，“吃飯可以，泡男人就算了啊。”

清笳泡好咖啡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勾着它一起回剪輯室，“像什麽呢！你的主要任務就是吃飯，泡男人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說着還沖她挑了個眉。

“……”

于是坐回辦公椅上，蘇珈兩個手捧着手機，眉頭微皺，她不想面對，雖然他們沒有吵架但是她要是現在又說晚飯不回去會不會逃避的太明顯。

蘇珈抿着唇，心下一橫，聊天框裏多出了一行綠色。

【今天加班和同事一起吃飯，吳廣進就麻煩你了】

再加上一個挑挑選選能顯得不那麽刻意的表情包。

然後眼不見心不煩的摁掉屏幕，把手機扔回包裏不願再看。

算了，再說吧！

不知不覺間太陽下了山，從剪輯室的玻璃門看過去，辦公室裏燈光恍如白晝，窗外仔細看已經被一層暗色覆蓋，清笳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眼看時間差不多沖着正在伸懶腰的蘇珈挑了挑眉，“走？”

蘇珈輕笑着把胳膊诶呦一聲放下，“走吧。”

手機和背包都被她留在辦公室，她現在可沒有勇氣打開聊天記錄。

越澤看他倆在竊竊私語，一副瞞着別人做什麽事的樣子，望着她們出聲，“你倆背着我準備去幹什麽？”

清笳勾起她的胳膊回道：“你們男孩兒玩兒嘛，問我們幹嘛！”眼神還示意了旁邊電腦勤奮剪輯的林年。

林年聽提到了他，扭頭看過去，一臉無辜。

越澤也是嘆了一口氣，擺擺手，“算了，都走吧，就讓我一個人被抛棄在這裏吧。”

林年見狀安慰道：“沒事兒哥，我也沒弄完呢，走不了。”

越澤聞言主動伸手握住他的手上下搖擺狠狠握了兩下，“還得是我們兩個難兄難弟。”

兩人對視一眼，就這麽看着他們的表演出了門。

蘇珈還回頭交代，“你可不要欺負我的實習生啊。”視線又轉換到林年那裏，“林年你這個弄完就回去吧。”

然後就轉身離開。

沒辦法，誰讓她們倆工作完成的更快呢。

準備去的地方被約在國貿附近，特意選的離清笳工作的地方近，至少基本的約會禮儀還不錯。

兩人穿過馬路來到景觀餐廳，位置很好找，電梯6層直達，進了門全景落地窗毫無遮蓋，北京的夜景一覽無遺，馬路對面還有近在咫尺的中國尊。

環境不錯。

她們來的不算早，到了早高峰的時間，店裏的位置被占據了大半。

沒走兩步，就看到有人沖她們招手，白襯衫，劉海側分，眉骨立體，看起來幹淨清爽。

确實是清笳喜歡的類型。

位置靠窗，男人站起身迎接，或許在安靜的氛圍裏任何動靜都能引起人的注意，有人往她們這裏瞄了幾眼，但他們也沒注意。

清笳扯着她往裏走，男人很貼心的替兩個人拉開座位再回到對面坐下。

“嗨喽。”另一個男人也擡手跟她們打招呼，蘇珈這才發現對面也是兩個人來的。

所以這是互相找僚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