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論“同情”

被這個男生一耽擱，郝雲舒已經跑出去老遠。

“郝雲舒！注意點車！”嚴朵一邊喊一邊追，大熱的天，足足追了有三百多米才追上，當真是汗流浃背。

“你跟着我幹嘛！”郝雲舒正惱火。

“我看你情緒不好……”

“看到我倒黴，這回你得意了吧！”郝雲舒打斷她的話，憤恨地大喊，“現在你是見義勇為的大英雄，我是所有人眼裏的笑話。一個一個裝出一副同情的樣子，心裏頭不定怎麽嘲笑我。”

嚴朵張了張嘴，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理智上她應該理解郝雲舒現在心情很糟糕，可感情上她還是覺得郝雲舒實在有點不分青紅皂白，再加上剛才她自己的遭遇也很令人不快，嚴朵也免不了有些生氣。

郝雲舒依舊在發洩着滿腔的怨憤：“一個個嘴上說得漂亮，打着安慰我的幌子看熱鬧，心裏頭都在看我笑話，罵我穿得暴露，招惹來色狼，是活該。”

“你們以前背後說我騷包，說我不正經，我統統都知道。穿兩件漂亮衣服怎麽就不正經了，成績好不好跟愛不愛打扮有什麽關系？你們這些背後嚼舌頭的難道又是什麽好人。”

嚴朵沉默了片刻，擡起頭看着郝雲舒的臉問道：“你覺得遇到這種事，別人應該用什麽樣态度你才會覺得滿意？”

郝雲舒：“我……”

不等她回答，嚴朵又說道：“我不否認你剛才說的情況的确存在，我也很讨厭那樣的人，但是剛才那些安慰你的人都是在看你的笑話嗎？難道大部分人不是因為同情你嗎？”

郝雲舒：“我不需要……”

嚴朵又一次打斷了她：“你是不是想說你不需要別人同情？同情是因為人們看到他人遭遇不幸，期望對方變得更好，是人的天性本能，是正面的沒有絲毫惡意的情緒，這就跟你在路上看見盲人過馬路要去扶他一把一樣，不帶任何嘲諷的意味。如果那個盲人怒氣沖沖地對你說我不需要你同情，你會高興嗎？會說出這種話的，都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給慣出來的！那些連飯都吃不上的人你問問他們需不需要別人同情，他們恨不得全世界都同情他們。”

郝雲舒沒想到嚴朵一口氣說出這麽多話來，句句戳中她的心坎，她忍不住反駁：“我并不是說同情別人是壞事。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情，從小我就沒有真正的朋友，身邊的人個個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當着面好像關系好得要命，背地裏全都惡意中傷我，穿件好看的衣服就說我賣弄風騷，長得略好點就是不正經了，出了這種事情，別人肯定又把責任賴到我身上，你以為剛才那些人真的是在同情我嗎，他們心裏頭正在暗自高興回家又有新鮮的話題了！長相又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招誰惹誰了！”

嚴朵點點頭：“我明白，那些人中肯定有人回家後會把今天的事情當做笑話來講，說不定還會幸災樂禍地說你活該。”

“原來你還知道。”郝雲舒氣結，“這些年本來我就飽受诟病了，現在居然又讓我遇到這種事，老天爺對我一點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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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朵平靜地問道：“既然你認為你的長相給你帶來這麽深重的痛苦，那麽如果我告訴你今天可以給你換一張平凡的臉，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在背後中傷你，你也能交到很多‘真正’的朋友，你願意換嗎？”

郝雲舒愣住了，她從沒想過這種事，如果真的可以的話……

“你當然不想。”嚴朵說，“因為你在抱怨老天對你不公平的時候，同時也在享受漂亮帶來的便利。漂亮的人更容易得到別人的好感，更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将來走上社會，無論是就業還是找對象都比一般人更容易得多，有了這樣得天獨厚的天賦，區區幾個嫉妒你的人在背後中傷這種小事又算得了什麽呢？”

郝雲舒紅着臉吶吶道：“什麽找對象啊，我……我，沒有想過這麽多。”

嚴朵理解地點點頭說：“我別介意，我并不是在嘲諷你。之所以說我明白你的心情，是因為我的情況跟你正好相反，我從小就因為被人指指點點到大，別人罵我胖子肥妞我聽得耳朵都生繭了。我也沒有什麽朋友，因為我從小就很自卑，不敢跟人打交道。如果按照你的那種邏輯，我的人生應該比你幸福得多才對，可事實并非如此。”她停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又接着說，“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煩惱，長相一般的人會煩惱自己太平凡，交游廣闊的人會煩惱自己沒有一個真心相待的朋友，像我這樣的胖子會煩惱自己為什麽不是像你這樣的美少女~”

郝雲舒的表情差點沒繃住笑了出來，匆忙低下頭拼命想要控制住表情。

嚴朵笑了笑：“你今天的确是挺倒黴的，這麽低概率的事件也能讓你碰到，不過黴運也不會總是纏着同一個人的不是，要我說世界上還是好人多點。”

郝雲舒把眼睛往下垂了垂，這句話她其實有些不以為然。

嚴朵又說：“說起來我今天其實也挺倒黴的，要不是碰巧有個人幫我證明，搞不好今天就被人指控我故意傷害了，呵呵。”

郝雲舒皺眉道：“怎麽可能，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那我肯定就……”她本來想說的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她肯定會站出來幫她作證了，但想到自己剛才畏首畏尾的熊樣，又吶吶說不出話來。

嚴朵呵呵道：“其實我知道你剛才不是故意沒說話的，只不過需要一點時間，對吧？誰心裏沒個坎呢。”

好不容易收住眼淚的郝雲舒，鼻子突然又酸了，那個時候她真的不是存心逃避的，她只是在心裏掙紮，到底要不要站出來，被人指指點點的日子她真的有些怕了……只是她自己也不敢肯定，最後她究竟會不會真的站出來。

嚴朵：我只是安慰她一下怎麽好像又要哭了，難道她剛才真的準備袖手旁觀，所以覺得對不起我？

郝雲舒：嗚嗚嗚嗚，以前怎麽沒發現她這麽能說會道啊，說的我又想哭了。

嚴朵：不能再哭啦，好多人都在看我們了。

郝雲舒：收不住，關你毛線。

路人甲乙丙丁：家庭倫理劇？債主巧遇欠債不還的？媽媽教育女兒？年齡小了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