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意外的來訪者

齊老師走後，同學們似乎是要發洩壓抑三年的情緒，大呼小叫地鬧騰起來，有的呼朋喚友約着一起出去玩的，或出去聚餐，還有人在到處問“誰跟我一個學校”。

嚴朵看見郝雲舒跟何嘉樹說了幾句話兩人一起出去了，心想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她記得這一天應該還發生了一些事，四班有個被險些圍毆的男生似乎最終是翻牆跑了，應該沒引起什麽嚴重後果，只不過他翻牆的樣子被很多人看見了，着實太神勇了，笑翻了很多人的肚皮。

前排周江李想等人正在商量去哪家聚餐，提到那家吃壞了很多人肚子的大排檔，嚴朵忍不住提醒他們：“那家不幹淨，聽說用的是地溝油。”

李想等人疑惑地看了嚴朵一眼，“哦”了一聲說：“那就去川鄉味吧，味道也不錯，就是辣了點……”

一樁集體食物中毒事件就這麽消弭于無，至于那家排擋今天會不會有其他人去吃飯，嚴朵實在有心無力。

習茵不太愛參加這些集體活動，她收拾好包，問嚴朵：“回家嗎？”

嚴朵：“嗯。”

兩人一起背着包肩并肩離開學校。

晚上，顧麗平拿着軍訓通知單，一邊抱怨八月軍訓簡直是亂來，一邊拿筆記錄軍訓要帶的東西，想起一樣就寫一樣。

嚴建軍洗完了碗，也過來幫忙參詳。

一家三口正說得熱火朝天，沒想到這個時候家裏居然來了客人。

當嚴朵開門看見屋外的人，多少有些震驚。

門外的居然是郝雲舒和她的父母。

郝爸郝媽看見嚴朵就熱情得不行，郝媽握着嚴朵的手說：“我們早就應該來的，郝雲舒這孩子臉嫩，今天才把這事告訴我們，多虧了你啊，幫了我家郝雲舒大忙。”

估計是不太好意思說得太直白，雖然語焉不詳，但嚴朵立刻就明白他們是為什麽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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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朵馬上說：“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叔叔阿姨你們還特意跑一趟，太客氣了。”

郝爸還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嚴朵用鑒定術一掃，除了水果、核桃粉居然還有一盒竹荪，這時候竹荪可不太好買，價格不便宜。

更加驚訝的是顧麗平和嚴建軍，他們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眼見對方帶來一大堆東西看着還都不便宜，兩人開始犯糊塗。

住在這附近的大都是一個單位的，顧麗平和嚴建軍雖然不認識郝爸郝媽，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少也算臉熟。

一番你推我讓之後，夫妻倆好歹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嗨！我當什麽事，幫助同學不是應該的嘛，你們也太客氣了。”說完顧麗平瞟了嚴朵一眼，嚴朵本能察覺事情不妙，打了個哆嗦，趕緊縮了縮脖子。

一行人落了座，郝媽再三感對嚴朵表達了謝意，抹了抹眼淚，說：“我家雲舒從小膽子就小，在外頭遇到點事都不敢吭聲，哪像你家嚴朵，起碼出了門不怕被人欺負。”

嚴朵心想，發生這種事，有幾個女孩子能大咧咧地揍回去的，你家郝雲舒平常在外頭其實也算是個厲害的主。

論互相謙虛自家孩子，這個年代的父母都是專家。

顧麗平趕緊說：“我家嚴朵就是性子糙，一點女孩子樣子都沒有，哪像你家閨女看着就讨人喜歡，又乖巧又安靜。”

郝媽媽：“安靜有什麽用，将來走上社會，哪個單位領導都不喜歡。雲舒要是有你家嚴朵一半能幹，我都不愁了。”

顧麗平：“是莽撞才是，做事經常不帶腦子，要是她真能幹，怎麽連個班幹部都選不上，我聽說郝雲舒在班裏還是宣傳委員呢。”

嚴朵麻木地聽着，一點都不想說話，她擡頭偷看了郝雲舒一眼，從進門到現在郝雲舒除了“叔叔阿姨好”就沒說過別的話，剛巧郝雲舒也正在看她，同樣一臉不耐煩。嚴朵記得她進門的時候眼圈還有點泛紅，也不知道是被父母責備了，還是為了何嘉樹的事。

倆姑娘的視線一對上，郝雲舒立刻做了個“去你房間”的口型。

嚴朵點點頭，跟四個正在搶着挖空心思尋找自家閨女缺點的家長說了聲，便相偕去了嚴朵的卧室。

嚴朵的卧室很小，只有一把椅子，請郝雲舒坐了，嚴朵只好坐在床上。

倆姑娘尴尬地對視一番，突然間都笑了。

這也算是另類的共患難吧。

嚴朵無奈說：“長這麽大就沒聽我爸媽在外人面前誇過我。”

郝雲舒心有戚戚：“我也是，小時候因為我不愛吃肉，別人家孩子便便的顏色都經常拿來跟我比。”

咋聽郝雲舒的話說的這麽“接地氣”，嚴朵忍不住大笑起來。

果然自嘲是拉近距離最好的方法，之後再說起話來，兩個人表現得都自然得多。

郝雲舒的心情似乎還不錯，完全不像嚴朵想象中失戀之後悲痛欲絕的樣子。

笑鬧了幾句，顧麗平喊嚴朵出去拿水果，回來的時候看見郝雲舒正在看卧室的陳設。

看了一遍書架上的書，又看了看書桌上的擺件、牆上的海報，最後看到嚴朵衣櫃裏滿滿的黑色灰色寬大衣服，嚴朵敢說，郝雲舒的臉那一刻絕對是僵硬的。

郝雲舒：“你白天穿的裙子呢？”

嚴朵：“白天？洗了。”

郝雲舒：“那花色是你挑的？”

嚴朵：“我媽的衣服改小的。”

郝雲舒：“我說怎麽那麽老氣呢。”

嚴朵：“……”

郝雲舒：“不過老氣也比這些好看點。”

嚴朵：“……”

郝雲舒：“算了算了，回頭我犧牲一下我的皮膚，陪你去挑幾件新衣服，保證你穿着好看。”

嚴朵：……可是我零花錢都花得差不多了啊。

看出嚴朵的不情願，郝雲舒鄙視地說：“馬上你就準備帶着些去軍訓？總要準備幾件夏裝替換吧，一起軍訓的都是未來的高中同學，好歹給人家留下個好印象吧。

好像也有點道理，嚴朵巴拉巴拉自己剩下的一點點票子，幾件T恤還是買得起的。

見嚴朵還不算無可救藥，郝雲舒滿意地點點頭，交換了電話號碼，約好過幾天出去逛街。

不過嚴朵如果以為跟郝雲舒出去逛街，只買幾件T恤，那就真的大錯特錯了。

郝雲舒全家在嚴朵家坐了一個多小時，期間兩人共同吃完一盤水果，郝雲舒快速了翻完了一本漫畫，聽了兩盤磁帶。嚴朵在門口偷聽了幾次，發現四個家長很快停止互相謙虛，開始談論單位的事，嚴建軍和郝爸爸郝媽媽都是同事，只不過不在一個部門以前不認識。

嚴朵發現郝雲舒其實不像傳聞中的那麽眼高于頂，她只是不習慣與人太過親密，據她說她的父母就是那種不擅長表達感情的類型，從小很少親熱地抱她親她，誇獎她的時候也是很含蓄的，嚴朵認為應該跟這個很有關系。

郝雲舒本人是那種看人看事很通透的女生，說起話來常常一針見血，有時候說話諷刺起來堪稱毒辣，所以當她維護起“自己人”的時候，就會十分給力，初中時她沒少幫陸璐跟別人吵架。

跟她關系不好的她也未必一股腦否定，比如焦陽她就承認跟她其實沒什麽矛盾，頂多就是互相看不順眼。

嚴朵也沒想到郝雲舒居然還有這樣敢愛敢恨的一面。

郝雲舒也很吃驚，她發現嚴朵非但不像傳聞中那樣內向陰沉脾氣古怪，反而十分風趣健談，最令人驚訝的是她似乎懂得很多東西，從國內外形式到各種娛樂，幾乎樣樣都能說上幾句。對于同學之間的矛盾，嚴朵大都表示得很寬容，比如經常有人背後嘲笑她是古怪陰沉的肥婆，她居然只是笑了笑說，小孩子嘛，誰沒有犯二的時候。（阿姨看小朋友的心态）

這讓郝雲舒開始懷疑自己以前總是因為別人诋毀自己而難過，是不是有點在乎過頭了。

總而言之，雙方對對方的看法都改變了不少。

郝雲舒臨走的時候還不好意思地送給嚴朵一瓶防曬霜，說是上次陪她在馬路上說了那麽久的話，嚴朵的臉似乎曬傷了，剛好軍訓的時候也可以用。

送走了郝雲舒一家子，嚴朵蹑手蹑腳地溜進房間，準備腳底抹油，結果還是遲了一步，轉眼被滿臉陰雲的顧麗平提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