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荼荼是被彈出視頻邀請的聲音弄醒的。

揉了揉額角，她擡眼才發現，天竟然已經黑了。

橘黃色的燈光給房間增添了一縷暖色，飄散的思緒瞬間回籠，她竟然跟着顧澤陽回了房間！

荼荼慌張的摸了摸頭頂又摸了摸身後，還好還好，耳朵和尾巴還沒長出來。

房間裏悄然無聲，顧澤陽并不在。

叮叮叮——

歸于沉寂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安靜的房間裏突然冒出聲音，将荼荼吓的從床上彈了起來——徹底醒了。

荼荼拿起手機，她爸的頭像此刻看起來莫名有些氣勢洶洶。

不知顧澤陽去了哪裏什麽時候回來，未免他正巧碰到她長出兔尾巴的時候，荼荼四下看了看，靈巧的躲進了廁所，反手鎖上門之後才摁下接聽鍵。

許冠的咆哮隔着手機屏幕呼嘯而來。

荼荼不敢把手機拿的太遠以免将她頭頂都照進去，只能皺着一張包子臉忍着許冠堪比男高音的咆哮。

荼荼着實有些心虛，她早上本想告訴許冠自己的行程，可許冠已經出差去了。她只能編輯了一條信息發給許冠，可直播裏是不讓用手機的，所以她一直沒想起來看。

聽着她爸的念叨她随手一翻，許冠今天給她打了80多個電話。

荼荼：……

“你現在在哪兒？”許冠說完一大段，喘着粗氣中場休息才想起問荼荼在哪裏。

“我在酒店裏……”荼荼聲音弱弱的。

“什麽？！”許冠就像京劇吊嗓子一般，尾音揚的老高，每個字都在破音邊緣，“和顧澤陽一個房間？”

荼荼點頭，又飛速搖頭：“他這會兒不在。”

“這會兒？”許冠看着像随時需要吸氧，“所以他待會兒要來？”

“恩……”荼荼怕她爸暈過去，趕忙解釋，“不過我正準備去訓練室，今晚我準備通宵玩游戲。”

“大半夜一個人去訓練室？”許冠氣的哼哧哼哧，“不行，我現在就去接你，你跟我回來。”

“寶寶，你看你完美繼承了我的樣貌，你晚上一個人走路上爸爸都擔心啊。”

“诶——你別推我，诶诶，讓我再說兩句——”

鏡頭一陣猛烈的搖晃，畫面一轉，對面變成了微笑着的周婉。

荼荼一愣，她沒想到周婉連出差都會跟着她爸。

“你別怪你爸，他也是關心你，就是年紀大了難免唠叨。”周婉溫聲道。

“說誰年紀大呢。”許冠嘟囔。

周婉笑着搖搖頭：“別聽你爸的，該忙就忙，對了，上次阿姨跟你說的那事兒還記得嗎？”

荼荼知道周婉這是在岔開話題幫她，她點點頭：“記得，不過我最近恐怕沒時間去見那些選手。”

周婉：“沒事，阿姨把那幾個人的簡歷發到你郵箱了，你有空就看看。”

荼荼：“嗯。”

周婉：“你爸有點說的對，你這長相在外面确實要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

荼荼扯出一抹笑容：“謝謝阿姨。”

許冠還想說什麽，周婉已經挂了視頻。

荼荼松口氣，同時又有些悵然。剛剛就像是尋常母女之間的對話。

但她見過太多的虛與委蛇，有些人的好即使是笨拙但卻是真誠的，就像許冠。

但周婉，荼荼也說不上原因，就連笑容都讓她莫名排斥。

荼荼将多餘的想法摁了下去，她現在要趕緊離開，等到顧澤陽回來就麻煩了。

帶上自己最心愛的胡蘿蔔U型枕，荼荼避着人流，循着記憶裏白天看到的訓練室位置，偷偷摸摸的往那邊走去。

再過一個轉角就能到訓練室，荼荼欣喜的加快腳步。

“诶呦。”荼荼揉着被撞疼的額頭，忙不疊的道歉，“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有人，我幫你撿。”

白色的紙撒了一地，荼荼剛蹲下身，就看到一只關節分明修長幹淨的手先她一步撿起了地上的紙，白紙從眼前一晃而過，是一沓簡歷。

“不用了。”頭頂傳來低沉的男聲。

荼荼驚訝的擡頭，她撞到的居然是景楓。

景楓看着荼荼，眸色晦深。

他的角度能看到荼荼揚起的白皙的脖子，因為剛睡醒還帶着紅暈的臉，還有因為驚訝不自覺微張的嘴唇。

景楓驀地後退一步，被自己腦海中劃過的念頭吓到。

他突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正不知說些什麽，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怎麽會在這裏？”

荼荼站直身體，她現在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找借口開溜。

景楓可是請全隊吃兔子肉的大惡魔！

然而景楓沒有讀心術，更看不出荼荼內心的掙紮，他有些板正的濃眉緊緊皺起，又重複了一遍：“你怎麽在這兒？”

荼荼急于擺脫景楓，語氣自然不好：“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已經不是我的隊長了。”

沒成她想說完之後，景楓整個人都愣住了，半張着嘴，半天點點頭讓開了身體。

荼荼快步離開。

終于到了訓練室，荼荼長舒口氣。

結果她剛放松下來，就感覺“啵”的一聲，有什麽破土而出。

果然頭頂多了一份軟綿綿的重量，她伸手摸了摸，長長軟趴趴的耳朵措不及防長了出來。

荼荼做賊似的确定房間裏并沒有監視器，才套上了頭盔躺進了游戲倉。

直到縮進小小的空間，四周歸于黑暗，荼荼才感受到一絲安全。

連上網絡，荼荼想了想，先點開郵箱，接收了周婉發給她的幾份簡歷。

本只是随意看一眼之後，不至于讓她爸難做，可當荼荼點開其中一份簡歷後，卻愣住了。

這人她幾分鐘前剛見過，赫然就是荼荼剛剛看到的——景楓手裏拿的簡歷上的人。

野狐也在挖掘這些人才？還是周婉和野狐的上層一直有聯系？

想不出答案，她只能暫時放下。

既然來了訓練室，荼荼索性登上了游戲。

一睜眼，她已經站在了熟悉的主城裏，今天的表演賽打的疲倦，她晚上只想在主城逛逛，買些道具，順便再給隊裏購置些皮膚。

結果左下方的聊天界面從她上線起，就一直跳個不停，她想無視都不行。

荼*強迫症*荼認命的點開界面，大頭的頭“噌”的跳出來，懸浮在空中創造出了無比震撼的視覺效果。

“荼荼，你今天太吊了嗚嗚嗚嗚，你就是墜棒的！”

“我已經買好了小蛋糕、瓜子還有啤酒，等你回來一起慶祝！”

“啤酒不是給你喝的，未成年不能喝酒。”

我什麽時候未成年了……

荼荼從頭到尾看完了大頭的留言，不知不覺嘴角已經揚了起來。

就在她準備關了界面的時候，一條新的信息彈了出來。

大頭：你怎麽上線了？

荼荼一看，大頭這會兒也在游戲裏呢。

荼荼：晚上沒事，我就上游戲了。

大頭：嗚嗚嗚，我們荼荼太努力了，老父親欣慰。

荼荼：你昨天在我家商場買東西打折的時候不還說我爸就是你爸嗎……

……

沉默半晌，大約是掂量了什麽身份比較劃算。

再開口。

大頭：哥我在雲上之城，你在哪裏？

荼荼：主城。

大頭：你過來，哥帶着你刷怪。

荼荼：……好。

漫漫長夜，一個人确實無聊，荼荼關了對話框就向着雲上之城走去。

雲上之城顧名思義是建在雲上的城市，但它同時是只有高等級玩家才能去的城市。

《山海》裏的等級并不是靠着刷怪積累經驗就能提升的，而是要靠着在競技場裏的排名，永遠只有游戲前20%的人才能進入雲上之城。

所以能進入雲上之城一直是游戲裏玩家身份的象征。

荼荼到的時候，遠遠看到大頭拿着一只長槍，正和一只空魚打的正酣。

空魚是雲上之城的小怪之一，一種生活在雲層裏的魚類。

大頭身邊有道挺拔的身影，他不時指點着大頭的動作，大頭随即會糾正自己的動作再來一遍。

荼荼眼皮一跳，突然産生了不祥的預感。

然而沒能等她逃跑，大頭餘光已經瞥到了她。

大頭立刻放下長槍沖着她誇張的招手：“荼荼！快過來！”

大頭身邊挺拔勁瘦的男人轉過身，一切都好像慢動作回放。

濃黑入鬓的雙眉，狹長的鳳眼，懸挺的鼻梁下面是微抿的薄唇，同樣黑色的铠甲包裹着勁瘦的身體，不同的只是眼前的男人背後長了兩只翅膀，角色是一只鳳凰。

怎麽有人能同時是鳳凰又是龍！這是合理的嗎？！

荼荼很想掉頭就走，可那樣只會更加引起顧澤陽的懷疑。

荼荼只能硬着頭皮走近。

“醒了？休息的還好嗎？”顧澤陽的聲音在游戲裏依舊是清清冷冷的，帶着幾分疏離。

“挺好的，現在精力滿滿，能玩一整夜。”荼荼借機委婉表達了自己不會回房的意圖，并且暗自祈禱顧澤陽不會追問。

顧澤陽當真沒有追問。

他點點頭，雲淡風輕的投出一顆炸雷：“我也剛到訓練室，你先下線，我們一起吃個飯。”

荼荼：“恩。恩？？？”

二十分鐘前。

剛給兩人買完晚飯的顧澤陽正準備回房。

懷裏的手機叮鈴鈴響個不停，好不容易騰出手接上，電話那頭的許冠說着說着居然帶了哭腔。

顧澤陽一臉驚恐的答應會在訓練室裏陪着荼荼一整夜，并且保證不會和荼荼一起回房之後，許冠才心滿意足的挂了電話。

顧澤陽接完電話，折身就往訓練室走。

他搖了搖頭，比起被許冠弄出的些許無奈，他嘴角挂着自己都沒察覺的微笑。

荼荼也是真心熱愛游戲的，這點認知讓他心情說不出的好。

進了訓練室，一臺虛拟倉果然亮着。

顧澤陽想了想，選擇了上線給荼荼一個驚喜，于是有了剛才那一幕。

叮囑完荼荼，顧澤陽先下了線。

他出了游戲倉，摸了摸買來的飯菜還是熱的，細致的布好碗筷之後，坐在荼荼的虛拟倉前等着她一起吃飯。

然而已經下了線，但依舊縮在游戲倉裏不敢出來的荼荼揪着自己的兔耳朵瑟瑟發抖：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