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起訴

起訴

周知珩深呼一口氣,盡力穩定住情緒,“別墅本來就是寫的你的名字,你想住就住。那些傭人,你喜歡也可以都留着,薪水照樣由我這邊支付。”

“你這麽大方?”這個回答令顧清光有點意外,她不知道原來周知珩也可以這麽大方。

“我很摳嗎?”周知珩眉頭一皺,什麽叫“這麽大方”?

“不摳,但是結婚之後你沒有為我花過錢。”

從系統告訴顧清光的信息裏可見,真千金跟他結婚後還是找自己爸媽要生活費的,很明顯周知珩并不給她錢用。所以他雖然不摳,但是也絕對算不上大方。

顧清光說的是客觀事實,周知珩無話分辨。

顧清光沒有當即簽下那份協議,秉着認真嚴謹的态度,她到外面找了個律師事務所,進去咨詢了一下離婚的事宜。律師告訴她,離婚最主要的兩個問題就是財産分割和子女撫養權。

顧清光沒有個人財産,而周知珩賺的錢,她也不想要,她不屑于占這種便宜。他們倆又沒有孩子,所以這份協議沒有任何問題。

顧清光回去就把協議簽了,給周知珩打去電話,他人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了。他說臨時要去外地出差幾天,等自己回來的時候會主動聯系她。

四天後,周知珩來春景別墅接她去民政局辦手續,到了那裏卻被傭人告知顧清光上班去了。

她去上班?周知珩簡直匪夷所思。

顧清光大學畢業後就嫁給了他,從來沒有上過一天班。突然去上班,她上什麽班?哪家公司願意要她?

他給顧清光打電話,顧清光聽他說明來意後,就告訴他,自己在江家的公司上班。她哥哥今天不在,他可以到公司接她。

聽到她是在自家公司上班後,周知珩遽然覺得一切合情合理了。

他開車過去,卻意外地在那裏看到了簡遇。

接待他的前臺說:“最近幾天簡先生都在二小姐的辦公室跟她讨論工作問題。”

周知珩又困惑了,一個是從來沒進入過社會工作的大小姐;另一個是常常讓人感覺不務正業的公子哥兒。這兩人湊一塊,能有什麽正經工作?

他在辦公室外觀察了一會兒,就看到顧清光拿着一支勾線筆在卡紙上塗塗畫畫些什麽,而簡遇坐在她的旁邊,兩人交流時,簡遇看着顧清光的眼神直勾勾地,臉都快笑爛了。

周知珩忽然想起那天的生日會上,簡遇一直在顧清光身邊打轉,後來還毫不避嫌地主動提出要送她回家。

那天的回憶和面前的場景重疊在一起,讓周知珩第一次動動搖了原本要堅定離婚的念頭。

顧清光在辦公室等了一天都沒等到周知珩,下班前打電話問他人去了哪裏,他說自己有事先回去了。

顧清光立刻追問,“那你什麽時候有空?”

接着顧清光就聽到周知珩在電話那頭冷笑了一聲,反問她,“你很着急嗎?顧清光。”

顧清光并不了解周知珩當下的心情是怎樣地,她想都沒想,說:,“着急啊,你不也一樣嗎?”

這句話成功把周知珩給氣笑了,笑完後他說:“可是我不想離了。”

顧清光以為周知珩是開玩笑的,但是過了快半個月都沒見他來找自己,也沒再給她打來電話說離婚的事。顧清光開始意識到,周知珩當時是認真的。

顧清光很生氣,哪有人把婚姻這麽兒戲化的?說要離婚的是他,現在不想離的也是他,他當自己是任由他擺布的泥塑娃娃嗎?

顧清光可不是小說裏追着他跑的女配,她有脾氣。

于是周知珩在一個忙碌得連飯都吃不上的中午,收到了法院寄來的傳票。

顧清光起訴了他。

這件事最終還是被雙方長輩知曉,兩家倉促而鄭重地開了個家庭會議,地點在江家的老宅裏。

這是顧清光穿過來後第一次回“自己”家,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和事由。

寬敞的餐廳內,天花板上的巨型水晶吊燈在夜晚發出刺目的光,分坐在長條桌邊的兩家人平和地用着晚餐,氣氛靜谧,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顧清光是餐桌上唯一一個有心情看菜品的人。廚師今天做的大多是淮揚菜,一人一餐的形式,每人四道涼菜、六道熱菜,還有一例湯和一份點心。裝菜的器皿各有不同,冷菜用陶瓷平底圓盤、炒菜用方形盤、紅燒或炖菜用深色高足盤、湯用保溫炖盅盛着。擺盤講究、菜品豐盛。

顧清光細細品嘗着每道菜,她最喜歡的是那道蟹粉拆燴魚頭。燴燒得鮮嫩軟爛的魚肉配上豐腴映黃的蟹粉,入口清香鮮美。

其他人不像顧清光,他們因為心事重重,每道菜都味同嚼蠟。

熱菜上完後,這場“鴻門宴”終于開唱了。

江母的聲音率先在餐廳裏突兀地響起來,“說說吧,為什麽要離婚?”

顧清光此時已經放下了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唇,淡定從容地将目光飄向周知珩。

被家長質問婚姻狀況是件很麻煩的事,顧清光不想頂着這口鍋。

她的目光剛落定在周知珩身上,就聽周母“啪”地一聲,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周知珩!你腦子被門夾了要離婚?是誰對不起你嗎?你要這麽折騰我們?”

“我已經後悔了,不打算離了。”

周母正罵得起勁,登時就被周知珩這句話給噎住了,“那,那現在的情況是……”

鍋再次被甩到顧清光這裏,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現在是我要離。”

江父一聽,眉頭直接聳立成山丘。江母語重心長地勸她,“清光啊,婚姻不易,別耍小孩子脾氣。”

想要離婚就是耍小孩脾氣嗎?顧清光不理解這兩者是怎麽聯系到一起的,但她到底沒有跟江母說什麽,只是看着周知珩,問他,“你真的後悔了嗎?确定不想跟我離婚了嗎?”

在周知珩準備開口回答時,顧清光再次提醒他,“要想清楚了再說哦。”

她的臉上揚起笑容,好整以暇的姿态。

周知珩還沒弄明白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驀地聽到大門外的門鈴響了起來。傭人過去查看了一下,回來答複說:“二小姐來了。”

可是他們的二小姐就坐在這裏,門外的是哪個二小姐?坐在餐桌邊的人還在疑惑,傭人卻立即改口說:“是慕雪小姐。”

江慕雪來了,在這個時候突然來江家拜訪。

在場的其他人在見到江慕雪的時候,臉上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尴尬。

江母先反應過來,一邊叫傭人給她搬來椅子,一邊起身過去迎接她,“小雪吃過晚飯了嗎?”

江慕雪一進門,看到江周兩家人都在,有些局促道:“吃過了,謝謝……伯母。不知道伯母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呀?”

江母糊塗了,她沒叫江慕雪,是誰把她叫來的?

顧清光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是我邀請江小姐來的,我想着今天我們要讨論的事情與她有關,就叫她過來了。”

“啊?什麽事啊?”江慕雪面露疑惑。

顧清光笑了笑,“讓周先生告訴你吧。”

周知珩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目光像錐子一般。他發現顧清光總是能坦然自若地讓現場所有人陷入難堪的局面,而自己卻雲淡風輕地坐在一邊,像個旁觀者一樣在看戲。

他的內心開始煩躁,他讨厭這樣的顧清光,更讨厭會被她輕而易舉拉入僵局的自己。

靜默良久,他沉聲開口道:“今天太晚了,我還有工作沒做完,明天再說吧。”

他起身要走,又回頭看了顧清光一眼,“你回春景別墅嗎?我送你。”

整個過程他都沒有去看江慕雪,江慕雪猶豫着想叫住他,卻被江母阻止了。江母按着她的肩膀,輕輕搖了搖頭。

車子就停在宅子外面,周知珩開門上車,扭動鑰匙發動車輛時,見顧清光仍舊站在車外,就搖下車窗問她:“不是要回去嗎?上車啊。”

顧清光抱臂懶懶道:“下來開門。”

周知珩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顧清光又重複了一遍,“我叫你下來,幫我開車門。”

周知珩瞠目結舌,仔細觀察着顧清光的表情,發現她并不是在開玩笑,只好下來給她開車門。

顧清光要坐後面,周知珩就幫她開後排的門。一路上,他從後視鏡裏觑着她,見她一直閉着眼睛在休息,他莫名覺得自己像是她聘來的司機。

車子駛進別墅後,剛停在大門口就有一名傭人迅速跑來替顧清光開門。周知珩後知後覺,原來她在家就是這麽養尊處優的,人到門開,自己能不動手就絕不動手,而且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顧清光以前就是這樣的嗎?周知珩不禁有些懷疑。

顧清光也不管他,下車進屋後吩咐傭人放洗澡水,她要沐浴休息。

周知珩在車上坐了會兒,然後也下車進了屋子。他走到顧清光面前,“我想跟你談一談。”

顧清光将盤了一天的長發放下來,眼皮都沒擡一下,“行啊,但是你要等會兒,我現在要洗澡。”

她是不會為了任何人打算自己的做事節奏的,她剛剛說要洗澡,那就一定要洗澡。

周知珩嘆了口氣,應允了。

顧清光洗得很慢,周知珩坐在沙發上幾次都要睡着了。管家來問他要不要去卧房裏休息,他拒絕了。

他從車上取來筆記本電腦,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工作。

顧清光洗完出來的時候,周知珩正捧着自己的電腦回複郵件。

顧清光徑直走過去,“我好了,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周知珩聞聲擡起頭來,就看到顧清光籠着一身氤氲水汽,坐在了自己對面的沙發上。

她身上僅穿着一條絲緞睡袍,腿跷起來時,睡袍從中間分叉滑下去,露出兩條光滑白皙的腿來。手上拿着毛巾緩緩擦拭着頭發,衣領随着她胳膊擡起的動作滑向一側。

周知珩慌張地移開目光,委婉提醒她,“這天這麽冷,你不用再穿一件衣服嗎?”

“不冷啊,家裏開了空調。”顧清光一向不喜歡穿厚重的衣服,嫌累贅。所以只要她在家,就會叫人把空調打得很足。

“你覺得冷?”顧清光反問他。

周知珩繃着臉,不知道該回答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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