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住院
住院
顧清光的意識陷入了混沌的黑暗,感覺自己好像被鎖在了一口黑色的匣子裏,世界歸于寂靜,只有她窒息而痛苦。
等到再次醒來時,一道拉長的電子音陡然跳成了“滴”的一聲,緊接着是持續均勻的“滴、滴”聲在她耳邊響起。
與此同時,幾道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們檢查完心電圖機、血氣分析儀、氧代謝監測等儀器後,都重重松了一口氣。
為首的那個醫生過來詢問顧清光:“顧小姐,感覺怎麽樣?”
顧清光認出他是上次幫自己看病的季嵩,“我沒事。”
“你沒事?”季嵩的聲音一下子沉重起來,“你知道你剛剛怎麽了嗎?你的心髒都罷工了!”
顧清光像是非常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平靜地看着他:“真沒事,你現在去查我身體的各項指标,肯定都是正常的。”
季嵩轉頭看了眼儀器上的數據,“現在是正常的,但是……”
顧清光的身體很奇怪,季嵩從業這麽多年也沒見到她這種情況。她被送進來的時候只除了額頭有一個外傷,其他并沒有任何傷病。但是心跳卻停止了跳動,脈搏也完全消失了。給她上了電除顫,沒有一點回轉的跡象。
說直白點,她就跟個死人沒有區別。
要不是簡遇發了瘋地要他們救人,他們才不得不将她推進重症室,給她插上了一系列生命支持儀器。但是,這其實只是安慰人的手段,對于一個沒有生命跡象的人來說,這些儀器沒有任何作用。
季嵩原本已經不抱希望了,但是他沒想到顧清光醒了,而且身體各項指标都恢複到了正常數據。就像剛剛在她身上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顧清光感覺自己沒事了,提出要出院。
季嵩沒有同意,“你這個情況還是先留院觀察幾天吧,或者我先給你轉普通病房。”
顧清光想了一下,“也行。”
護士将顧清光從重症病房推出來的時候,外面嘩啦啦地圍聚了一大圈人。
顧清光掃了一眼,都是眼熟的,導演跟嘉賓都在。
也是,她出了這麽大的事,節目組不可能不重視。
簡遇先沖了上來,抓着病床的護欄,神色悲恸,眼圈還紅紅的。
“清光,你,你沒事了?”
顧清光對他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沒事了,放心吧。”然後她轉頭看着一旁惴惴不安的導演,“導演,你們回去吧,我真沒事了。你們這麽多人,太興師動衆了。”
“不多不多,大家過來都是應該的,你,你沒事就好。”導演白天的時候被她吓着了,現在就一個語無倫次的狀态。
在外面站了幾分鐘後,他終于緩過勁兒來。
導演想到病房裏關心一下顧清光的病情,但是被簡遇攔了下來,“導演,你們這麽多人會影響清光休息,先回去吧。”
導演沒話說,只能先回去。
所有人都走了,病房裏就剩下簡遇。他緊緊握住顧清光的一只手,兩只眼睛一直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臉上盯個洞出來。
顧清光擡起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他才松懈下來,俯身抱住她,“你吓死我了!光光。”
顧清光下意識想推開他,但是手放在他頭頂的那一刻,改成了輕撫。
周知珩跟季嵩問完基本的情況,進來時就看到了這一幕。
“還好人是醒過來了。”季嵩進來後說:“要不然這主怕是會把醫院都掀了。”
周知珩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季嵩走過去拍了拍簡遇的背,“差不多得了,病人剛醒,身體很虛弱,簡少爺別給人壓壞了。”
簡遇聽了這話,趕緊把人松開了。他回頭看着季嵩,“她到底是什麽情況啊?真沒事了?”
季嵩搖了搖頭,“目前看來是沒事了,除了頭上那個傷口。”
“傷口嚴重嗎?”簡遇追問道。
“不算嚴重,縫了三針,七天後就能拆線了。”
“縫了三針?!這還不嚴重!!”
簡遇震驚的口氣,像是聽到顧清光做了開顱大手術一樣。
顧清光都聽不下去,無奈地嘆了口氣。
簡遇聽到她嘆氣,以為是傷口疼了,着急地詢問,“怎麽了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有點餓,你能幫我去買點吃的嗎?”
他這麽一驚一乍的,顧清光很頭疼。她想清淨一下,就想了個辦法支走他。
他走之後,季嵩又跟顧清光說了幾句醫囑。
等季嵩也走了,病房裏就只剩下了周知珩。
他站在離病床很遠的地方,顧清光一開始都沒注意到他。等他走過來,才發現他好像一直在病房裏。
周知珩仔細地将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最後目光回到她的臉上,“顧清光,你真的沒事嗎?”
顧清光嗯了一聲,“沒事。”
“可是當時你都沒有呼吸了。”周知珩回想當時的場景,除了她臉上觸目驚心的鮮血外,她整個人都毫無生氣。
“我的身體是有一點小問題。”顧清光語氣輕松道:“但是問題不大。”
“被判定為醫學死亡,還叫做問題不大?”
顧清光沒有辦法跟他解釋自己的狀況,只能告訴他:“我現在已經醒了,而且季醫生也說我沒問題了。”
看顧清光這毫不在意的樣子,周知珩突然有點來氣,說話的聲音一下子就高了上去,“顧清光,你能不能對自己負點責?”
聽他突然吼自己,顧清光懵了一下,立馬回怼道:“你兇什麽!我一個病人,需要靜養!你不能好好跟我說話,你就出去!”
周知珩瞧着她,她的腦袋上裹着紗布,一張臉煞白煞白的,以便是發脾氣時都帶着些脆弱可憐的味道。
周知珩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和态度不對,開口跟她道歉:“對不起,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
他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麽心态,好像有點生氣,但是氣什麽他也不知道;又有點自責,因為顧清光是因為他和江慕雪才參加綜藝的。她在綜藝上連出兩次事故,兩次都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第一次看到她在泳池溺水的時候,他尚能保持理智。這次看到她沒有呼吸地躺在那裏,他恍惚以為真的有一顆子彈射穿了她的身體,他甚至還能看到汩汩的鮮血從她胸口流出來,在地上彙聚成一片刺目的殷紅色。
“你不怨嗎?”周知珩吶吶道:“如果不是因為我和江慕雪,你不會來參加綜藝,也不會接連遭受兩次無妄之災。尤其溺水那次,是人為災禍。”
“這兩者沒有聯系,是我自願選擇來參加綜藝,又不是你們逼的。”看着周知珩略微詫異的表情,顧清光繼續道:“怎麽了?看我這麽明事理,不習慣是不是?沒事,等以後你就……”
顧清光想說等以後就習慣了,後來一想,也沒以後了。
她這個配角差不多要退場了。
周知珩還等着她說那未說完的半句話,簡遇回來了,手上拎了一堆吃的。
他找了個地方把吃的放下來,目光看向周知珩,“你怎麽還在這裏啊?我以為你走了呢。我剛在外面碰到了小雪,她好像在等你,你去瞧瞧吧。”
周知珩心裏覺得奇怪,但也沒說什麽,擡腳出了門。走出兩步,又反身回去。
隔着敞開的房門,他看到簡遇在給顧清光喂粥,一勺一勺,吹涼之後遞到她的唇邊,在她喝下粥後還用指腹幫她擦掉唇角的米湯,動作說不出的親昵。顧清光始終神色如常,未有半點不适。
周知珩隐隐之中,感覺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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