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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咦,小晨,你在幹嘛?”大腹便便的陳海月走進梁晨的辦公室,疑惑的看着那個對着電腦貌似在發呆的人。
梁晨被這一聲招呼吓得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沒來由的心虛,慌忙将右手放到鼠标墊上,盯着電腦做忙碌狀:“我在找資料,嫂子你先坐會兒。”
陳海月慢慢的走到她身旁,無限感慨的說:“你的手機真是高科技啊,居然可以當鼠标用。”
梁晨低頭一看,手裏握着的果然是手機。
她确信自己的臉一定很紅,但只能維持着一臉木然的淡定的表情,手腳僵硬的站起來,囧槑囧槑的走到飲水機前給陳海月倒了杯水遞過去。
“梁太,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榮幸厚着臉皮蹭一頓晚飯?”徐鶴秋半個身體從門縫裏探進來,一副嬉皮笑臉的油膩狀。
師兄,我第一次覺得你的聲音是如此玉樹臨風。
梁晨松了口氣,轉身走回辦公桌前收拾東西。
陳海月真的還認真的給他想了一下,才慢吞吞的回答:“我想,如果我小姑子不介意的話,是的,你有那個榮幸。”
徐鶴秋聞言推門而入,幹脆利落的回答:“晨哥兒,你一定不好意思介意,對吧?”
梁晨悲壯的點點頭:“我試着承受。”
看在你剛剛無意間為我解圍的份上,就不問你“是不是被新MM放鴿子”這麽殘酷無情的問題了。
下班後徐鶴秋去對街的華神大廈取車,梁晨陪着孕婦陳海月在診所門口等着。
躊躇半晌之後,梁晨終于忍不住了:“嫂啊,我有個問題想請教。”
“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盡我所能,能人所不能,”陳海月豪邁的一揮手,“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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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我有個朋友,最近被這個問題搞得很困擾。就是說啊,一個男人,在什麽心情下會去親一個他不喜歡的女人呢?”
奈何陳海月的大腦回路構造奇特,擡眼對上梁晨的視線,問題相當直白犀利:“誰親你了?”
“不、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梁晨覺得自己問出這個問題就是一種巨大的戰略失誤。
果然陳海月斜睨着她,笑得很八卦:“通常,人們如果以‘我有個朋友’作為陳述事情的發語詞的時候,這件事十有八九是陳述者自己的經歷。”
梁晨擡起頭看向天空,內心默默的哀號:從今以後,請賜我“失敗者梁晨”之名號吧。
陳海月好心的放過她,給了一個正經而有良心的建議:“我這輩子就談過一次戀愛,也給不出什麽有參考價值的答案。不然你問問你師兄?”
梁晨虛弱的一笑,內心默默的答道,嫂子,我還沒有那麽想不開。
在氣氛融洽、賓主盡歡的聚餐氛圍中,梁晨、陳海月、徐鶴秋的電話神奇的同時響起,三人同時接起電話,并且顯然被問到了同一個問題,一時間場面陷入混亂——
“我和小晨還有她師兄在吃飯呢。”陳海月明顯君子坦蕩蕩。
“我和我嫂子在吃飯。”梁晨的回答略顯可疑的避重就輕。
“我在吃飯。”徐鶴秋就完全言簡意赅得令人鄙視了。
三人對視一眼,了然的點點頭,各自放低聲音繼續講電話。
“有事嗎?”梁晨小心的側了側身,确信另外兩人沒有注意到她,才放心的問。
言濟時的聲音顯出一種用力過度的倔強:“沒事。”
沒事你打電話?
梁晨翻了個白眼,無言以對。
短短的沉默之後,言濟時的聲音軟了下去:“……你什麽時候回來?你沒有給我家裏的鑰匙,外面好冷。”
這個季節,天氣不冷啊……
等等等等,誰、誰跟你在“家裏”啊?!
梁晨後知後覺的滾燙了雙頰,內心有一萬匹神獸咆哮而過。
冷靜片刻之後,她問出一個連自己都莫名其妙的問題:“你的聲音是怎麽回事?”聽起來怪怪的。
“好像發燒了吧……”
“言濟時發燒了”這個認知讓梁晨習慣性的後背發涼,額頭沁出一層冷汗。
小時候的言濟時因為早産的緣故,身體特別虛弱,每次只要一出現發燒的症狀,他家裏一定是一派如臨大敵的雞飛狗跳。
“口渴嗎?喉嚨痛不痛?”為了不引起另外兩人的注意,梁晨的話幾乎只是含混的在嘴裏翻滾了一遍。
“不渴。頭痛,四肢酸痛。”
“有沒有出冷汗?”
“沒有。”
“出小區門左拐就是社區醫院,你趕緊過去!”梁晨低聲說。
言濟時的聲音虛軟得像撒嬌:“我讨厭醫院……”
“随、便、你。”梁晨有些憤怒的挂了電話。
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的人都是混蛋!
“呃,吃飯吃飯。”不一會兒,陳海月也挂掉電話。
得在梁先生來接人之前抓緊時間吃完這只全油小烤雞啊!接下來又是一天五頓的滋補藥膳,真要命。
梁東雲先生很準時的趕在飯後來接人了:“小晨,上車我送你回去。”
“不了,哥,你們走吧,我和你們不順路。”梁晨注意力有點不能集中。
徐鶴秋甩甩鑰匙:“我送她吧,MM約的酒吧正好要路過她那邊。”
梁東雲看梁晨點了點頭,遂不再勉強:“好的,路上小心。”
揮別哥嫂,梁晨坐進徐鶴秋的車,機械的系上安全帶。
車快開到梁晨住處的時候,保持了一路的緘默被打破了。
“晨哥兒,你今天神思恍惚啊。”徐鶴秋開着車,抽空瞅她一眼。
“師兄,請教個問題,”梁晨有些焦躁的開口,“有個病人,發熱,惡寒明顯,頭痛,四肢酸痛,無汗,怎麽治?”
徐鶴秋怪叫:“我謝謝你,你是醫科生哎!”
“我只是針灸師!”梁晨煩躁的開始扯自己的發尖。
“你大學四年讀那麽多書都讀去喂狗了嗎?”繼續毒舌,繼續鄙視。哈、哈、哈。
梁晨毛了:“少廢話!”
“拜托,明顯是風寒感冒嘛!辛涼解表,發汗退熱就可以了。常備藥有吧?九味羌活丸和感冒清熱顆粒足夠,”徐鶴秋握着方向盤搖搖頭,“到站了,客官請下車。”
“謝了。”梁晨像是醍醐灌頂,一邊道着謝,動作敏捷的下了車。
“等等等等,先別走,”徐鶴秋語氣八卦,“可以問一下是誰嗎?”
“我自己。”梁晨敷衍的揮揮手,就此別過。
徐鶴秋笑笑,驅車離去。
目送車子遠去之後,梁晨轉身向小區大門加速度前進。
剛進小區大門,一道修長的身影在路燈的照耀下一路迤逦到梁晨腳邊。
言濟時腳步略嫌虛浮的向她走過來,在她身前站定,身影喑啞,語帶指控:“你明明說和陳海月一起吃飯的。”騙子。
梁晨上前摸摸他的額頭:“真的發燒了,還是去醫院吧。”
言濟時沒有回避她的觸碰,只是倔強又委屈的說:“不去。”
梁晨嘆了口氣,默許了他的無理取鬧,把他拉起來往電梯裏拖:“這麽大的人了,還怕上醫院,真洗具。”
言濟時也不客氣,整個人挂在梁晨肩頭,虛弱的堅持:“不是怕,是讨厭。”
“那你一定很讨厭醫生。”梁晨苦笑。
……不巧她就是。
“小時候,每次生病都要住院很久,”言濟時倚在電梯門邊,喃喃的說,“就很久不能上學。很讨厭。”
想起小時候的事,梁晨也不由的放松下來,笑了:“真沒看出來,原來你當年還是求知上進的好少年啊。”
叮——
言濟時正猶豫着要不要說出來的時候,電梯到了。
不是什麽求知上進。
而是、而是——
不去上學就沒有回家的路程,就不能看到那個總是在回家的路上跟在周圍的小姑娘。
那個有長長的頭發明朗的笑臉的梁晨。
那個眼神專注表情勇敢的梁晨。
那個魯莽直白的梁晨。
那個,言濟時的,梁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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