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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當時,雁歸帶着綠蕪從藥房出來,原正嶼伺機上去偶遇,本以為對方會沒好臉色地躲開,沒想卻是淺笑嫣嫣地凝望着他,轉而俏顏上又浮現擔憂,“二皇子,您莫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原正嶼當即誤以為對面女孩,終是認識到一個皇子的身份有多尊貴以及其代表的權勢,開始向他低頭示好來了。

他自然順杆爬地點了點頭。

就聽雁歸立馬上前兩步,關心道:“哪兒不舒服?”

原正嶼說:“渾身都不舒服,可宮中太醫怎麽也診不出,只好來外面看看。”

接下來,就發生了連原正嶼自己都覺得荒唐的事。

——她櫻唇微張,目光淺淺柔情,飽含了對他的情意,那情意他看不懂,只聽懂了她話中意思,“一定是二皇子平時太累着了,雁歸往後可以進宮來看你嗎?”

他當時雖覺這句話有些耳熟,似在哪兒聽過,但沒多想,只覺是這丫頭終于開竅,要為家族開始攀權富貴了。

原正嶼心裏高興,但也不可避免地生出一抹鄙夷,終歸也免不了世俗,還以為有多特別,若不是看在林将軍面子上,他怎可能由她如此套近乎。

直到來到禦親王府,原正嶼都還抱有濃濃希望。

鼻青臉腫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然之色,所以雁歸這一切行為,只是因為被下了巫術?

對他的所有情意根本不是本意,而是被控制?

同時,他也順利成了第一懷疑對象!

原正嶼內心一片混亂、煩躁。

不知是雁歸對他的情意為假,還是清白之心被無端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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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這罪名被坐實,他看了眼再沒看他一眼的原臻,心都抖了起來。

趕忙解釋道:“沒有啊皇叔,小嶼從未給雁兒下巫術。若不是來了您這,小嶼都還不知這世上真有巫術的存在。”

原臻充耳不聞,注意力完全在雁歸這邊,好似對原正嶼是不是施術者根本就不關心。

寧陌輕掃了眼對面的原臻,不由得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淺笑。

——很明顯,原臻和他都已知曉下巫術者非他原正嶼。

在薛荀去拿原正嶼之時,寧陌就說出了此巫術的特點。

能控制一個人言行,改變某段記憶的巫術,幾乎是要對被害者存有挖心般恨意,才能将此術發揮到極致,繼而成功控制。

這一點,原正嶼完全不符合。

原臻會這般對待他,僅僅也只是想打他,早在雁府看見他帶着雁歸回來時,便想磋磨他了。

是雁歸的存在,讓他強行按捺住罷了。

而這一跪,是跪的雁歸。

脖子上還殘留的那道粉色痕跡,明顯是原正嶼的傑作,他沒将她照顧好不說,甚至還傷害她,簡直十惡不赦。

如今一切全是陰謀,原臻哪還顧忌,侄兒又怎麽樣,他即便将其殺了,皇宮那位也不會多說什麽。

他修長淨白的手指,輕輕撫摸着雁歸白皙的纖頸,眸色始終籠罩着一層陰霾。

耳畔還是原正嶼凄慘的陳情,待他說道他當時會讓雁歸跑出來,純粹是因為看到她肩膀上的牙印一時反應不及所導致,男人溫柔的動作才驟然頓住。

……

空無一人的街道,林芷婉拿到那把剪刀之後,便迅速回到了将軍府。

鬼婆在菡萏院西梢間等着她歸來。

樂韻一旁伺候着,但對這個鬼婆莫名有些發憷,如果不是為了大皇子,她是堅決不同意小姐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她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那鬼婆忽而扭頭看向樂韻,詭異一笑,笑意在那滿臉的溝壑之中蔓延滾動,意外吓人,“小姑娘,和我回去,做我們村媳婦怎麽樣?”

樂韻正在為鬼婆捏肩的手驀然僵住,身子都有些顫抖起來,害怕得當場就想逃跑。

“嘭!”

房門被人從外推開,是林芷婉回來了。

樂韻頓時神色一松,如見救星般朝林芷婉跑去,道:“小姐,您終于回來了。”

林芷婉朝樂韻點了點頭,将那把帶血的剪刀扔到鬼婆面前的桌面上。

語氣非常不爽,“這個,夠了吧?”

鬼婆枯木般的手快速接住剪刀,防止它砸向自己。

“大小姐,你這火氣可不能朝我撒,出狀況不是我的問題,是你的,桀桀!”

林芷婉才不會信,怎麽可能是她的問題,明明是巫術的問題。

“你絕對是對她做過非常殘忍的事,導致她本能地對你升起恨意。若是正常狀态,以其性格,會掩藏于心。”鬼婆繼續替自己解釋,防止這性格偏執的大小姐克扣她的傭金。

“困情”之所以叫困情,就是将宿主困在感情之中出不來,和情蠱不一樣,情蠱是控制被愛者,困情是控制情敵,解除危機。

林芷婉改變了雁歸腦海裏對原正嶼的印象。将那日落水施救者換成原正嶼,抱她至皇帝面前求娶做皇子妃的也是原正嶼,非他原庭烨。

如此有擔當的天家少年郎,她是心動不已的。

後來,便開始頻繁接觸……

毫無動靜地将記憶改變,理應不會出錯。若連情都困不住,甚至對施術者予以反擊,那只有一種可能,宿主潛意識裏就對她有着極強烈的恨意,這種恨幾乎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不然被害者根本撼不動。

“你之前到底對她做了什麽?莫不是她已知你乃刺客雇主?”

——絕無可能!

林芷婉想,如果知道,她怎可能不捅出去,那可是刺殺皇族的滅族大罪。

不過話說回來,她的确欺負過她,在彼此很小時,推她下水,将她畫成醜八怪帶出去玩,騙其他人她是她丫鬟。但都是孩童惡作劇,不至于将恨記這麽久吧?

林芷婉想不通,遂轉移了話題,“開始吧,這次要讓她徹底不能控制自己。”

既然對方都不計較了,鬼婆更不可能再多費口舌。

“這次有了她的血,自然是事半功倍了。”

林芷婉聞言,氣就不打一處來,輕蔑地看着鬼婆,居高臨下道:“下次再有隐瞞,傭金減半。”

鬼婆未回應,只顧自己陰陰地笑——效果越好,反噬越大呢!

林芷婉不知道她在笑什麽,也懶得管,左右不過一個賤民而已。

她轉身吩咐樂韻,道:“去找人散播,嶼王妃成親當晚紅杏出牆,情趣盎然,一夜未歸。”

……

原正嶼已經被原臻命人送回嶼王府。

離開之前,嶼王想要回雁歸,原臻毫不留情強調,“她是皇叔的。”

淡然自若的反駁,原正嶼卻是體會到了死亡般寒意,露出的一圈脖子都感覺涼意嗖嗖的,他不敢再多話,乖乖地夾起尾巴,回府龜縮。

待到人離開。

原臻才将手移向女孩胸前,面色沉靜地将衣領往左邊拉開,拉開,再拉開。

少女嬌嫩的雪色肌膚一點點暴露在男人的眼前。

茶色眸中,霎時映入一朵櫻粉,嫩肉上下彎彎兩排,首尾交彙,由于當時用力過度,靠外那側還有一條撕裂的肉痕,垂挂下來,望着,仿若無暇的雪色綢緞上繡着一挂風鈴,意外的,竟和雁歸送的那款有些相像。

男人捏着衣領的手滑到印子上,一遍遍來回輕柔撫摸,像是要将當時帶給她的疼痛在他的溫柔下得到一絲救贖。

“想辦法別留下疤。”

已經自覺別開眼睛的寧陌,道:“那讓我看下她傷口。”

聞言,原臻直起身子,自其袖口取出一塊透着淡香的帕子,蓋上雁歸肩膀,只露出小塊傷口。

寧陌嘴角微微一抽,心底咆哮,大哥,我是大夫,大夫什麽沒看過?

忽的,他覺得自己脖子莫名涼意湛湛,寧陌心下一驚,擡眸看去,只見這位正處在爆發邊緣的爺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那幹淨的茶色眸子裏聚了一泓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趕緊摒退念頭,靠近低頭看了看。

摸反正是不敢摸了。

“疤痕有些時日,消是能消,但不能根除。”

話音落下,寧陌心下猛地“嘶”了一聲,感覺脖子那更涼了。

“當然,那是其他人,交給我寧陌,必定藥到疤除。”

“嗯。”

原臻這才将目光移開,寧陌感覺自己活了。

內心一聲長嘆,越來越覺得在這位爺手下當差不好當了。

以往,王爺對自個身體漠不關心,有人醫,不頻繁毒發,他便足夠滿意。給的報酬又多,他給王爺瞧瞧病,回醫谷收藥種藥,順便來回路上懸壺濟世一番,生活不要太滋潤美妙。

好日子自從這位雁歸姑娘出現後,便開始一去不複返。

——王爺想要盡快好。

——王爺想要雁歸姑娘平安無事。

好在他只是醫師,不是巫師。

雖說從醫後有過獵奇,也聽師父說過巫術降頭蠱毒之類的邪門歪道,但術業有專攻,總歸是不精此道,不然,他真的危矣。

至于如何解決巫術問題,也只能去找那個對雁歸有極強恨意之人。

寧陌覺得他家王爺應該是有頭緒的了。

“還有這,亦不能留疤!”

正目不斜視處理傷口的的寧陌,趕緊道:“自然自然,女人都愛美,我懂我懂的。”

他話音落下,就聽到原臻冷冷地喊了一聲,“進來。”

寧陌精神一淩,趕忙眼觀鼻鼻觀心,兩耳不聞窗外事般專心給雁歸治療。

原臻也從床沿起身。

接着就看到薛荀故作鎮定地來到原臻身前,小聲道:“爺,屬下從嶼王那問來,雁歸姑娘還是完璧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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