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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張海紅:“你這孩子,我又不是那個意思,我就說一句。”

“管好自己家的事就行了。”孟厚德把面碗遞給孟玉蘭,“進去吃面了。”

張海紅的臉色難看,嘀咕了一句就走了。

吃完面,孟厚德就欲言又止。

但他還沒說話,男孩就主動說:“我該走了,謝謝叔叔和姐姐。”

“你去哪啊?”孟玉蘭問。

“還不知道,不過我會找到地方待的。”

“你什麽都不記得了,要不帶你去派出所查一下?”孟厚德說。

聽到這個,男孩卻露出抗拒的表情,“我不去。”

“為什麽?”

男孩低下頭,他上次就是從那個說是他父母的人家裏逃出來的,失憶後他去報了警,結果有人自稱是他父母來領他回去。

他雖然失憶了,但是他感覺那兩人不是他的父母,就不肯跟他們走,結果他們拿出了他和他們的照片,一副情深意切的樣子,警察就讓他們把他帶走了。

可是後來他偷聽到他們說話,說他要是再逃走,就把他綁起來。

聯想到村裏其他人說的話,他知道自己之前應該逃過一次,而且他失憶也可能是上次因為逃走摔了頭。

他假裝溫順聽話,等到他們對他放松了警惕,趁着幹農活的時候逃到山上躲了起來。

那家人以為他往外逃了,帶着村裏人追了很遠,也沒想到他就藏在後山儲存紅薯的地窖裏,他光吃紅薯躲了兩天,他才跑出來,連夜逃到城裏。

他知道那家人肯定還在找他,要是去派出所,說不定又會把他送回那個“家”。

孟玉蘭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和她猜想的一樣。

“我跟我爸商量了一下,要是你沒地方去,你就去找個地方學個手藝,也有包吃包住的,只是苦一點。”

孟厚德點點頭,“是啊,學廚師,要麽學木工都可以,理發也行,現在理發店也招學徒。”

男孩的眼神閃了閃,握緊了拳手不說話了。

“怎麽了嗎?”孟玉蘭看出他有些不對勁。

男孩低聲說:“沒什麽。”

兩個月前,他無處可去,一個男人收留了他,讓他拜他為師,跟他學手藝,那個男人四十多歲了,老婆跑了,有個女兒在上高中,一開始男人表現得很正常,後來卻半夜跑來摸他。

他忍了兩天,那個男人卻越來越過分,他偷了幾十塊錢就跑了。

看出男孩有很多秘密不想說,孟玉蘭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孟厚德雖然沒想那麽多,但他看男孩可憐兮兮的樣子,一時間有些不忍心。

昨晚都想好直接打發走的,可是今天早上男孩跟着他一起起床,兩人出去買了菜,回來的時候男孩搶着提東西,有個攤販還以為男孩是他兒子。

“你不願意嗎?”孟厚德問。

男孩沒吭聲,這算是默認了。

“那……”孟厚德有些為難,糾結到底要不要留下男孩。

男孩以為他是在為難怎麽讓他走,于是站起來說:“我走了,謝謝叔叔姐姐給我東西吃。”

人走了之後,孟厚德看着孟玉蘭,小聲說:“這孩子就這麽走了,能去哪啊?馬上就要過年了。”

孟玉蘭想到昨天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他像個小乞丐一樣,看着她手裏的糖,眼睛眨都不眨。

“哎,我去把人叫回來。”孟厚德還是心軟了。

孟玉蘭點點頭,“也好,我跟你一起去。”

“你在家吧,收拾一下,等會兒還要去擺攤,錢還是得藏好,要不分開放。”孟厚德也不太放心,可是想到那孩子那個可憐的樣子,就狠不下心。

孟玉蘭在家等了半個小時,孟厚德才把人帶回來。

“這孩子,跑的倒是快,我找了好久才看到他在巷子裏哭。”

孟厚德一只手抓着男孩的胳膊,一臉無奈。

男孩已經沒哭了,臉有點紅,眼睛也是紅的。

“怎麽還哭了。”孟玉蘭笑了笑。

孟厚德:“我找了一圈沒看到人,正要回來,聽到哭聲走到巷子裏,才看到他縮在角落哭呢。”

孟玉蘭拿來毛巾打濕再擰幹遞給他,“快擦把臉。”

男孩接過來,把臉擦幹淨。

“這樣吧,你在我家待着吧,等你想起點什麽,再給你找家人,行不行?”孟玉蘭問。

男孩驚訝地看着她,”可……可以嗎?”

他第一眼看到孟玉蘭就覺得這個姐姐長得好漂亮,後來她給他糖吃,他緊張又高興,當時雖然跑了,但是卻躲在暗處悄悄觀察她。

所以才會發現她的挂歷掉了。

如果是別人,他肯定不會多管閑事。

沒想到會被孟玉蘭帶回家,她和她爸爸都對他這麽好,給他吃肉。

他當然想留下,但他知道自己沒理由待在這,所以一早他不想讓他們為難,自己就跑了。

可是離開之後,他想到這些天的經歷,他就沒忍住哭了。

孟玉蘭笑着點頭。

孟厚德:“好了,一會兒你就跟我女兒一起去擺攤,幫她幫忙。”

男孩用力點頭,“我會幫忙的。”

他說着說着又哽咽了。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愛哭,男孩子不能一直哭。”孟厚德拍了拍他的頭。

其實他平時也不哭的,但是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不受控制。

“也不知道你到底多大了,叫什麽名字。”孟玉蘭看着男孩,上下打量着。

“我應該十五歲了。”他聽那對夫婦對外是這樣說的,應該差不多。

“十五歲了啊,你不是忘了嗎?”

男孩想了想,還是把自己前段時間的經歷都告訴了二人。

聽完他的話,孟厚德嘆了口氣,“你這孩子,也不早說。”

其實他如果早說,孟厚德不一定相信,會猜測他可能是為了留下來才編造的假故事,讓他們可憐他。

可是現在都已經讓他留下了,他才說出來,孟厚德就沒有懷疑了。

只是感慨這孩子怎麽這麽慘。

“我看着你啊,跟我女兒一樣,都是餓瘦的,沒吃的好,以後我會給你們好好補,雖然我們家也沒錢,但是多你一個人吃飯,還是吃得起的。”孟厚德一向是個大方人,有錢的時候,他借出去錢從來不去要,花幾百塊都不眨眼,剛出獄手頭沒錢,緊巴巴了幾天,現在又在女兒的帶領下擺攤賺了錢,口氣又大了起來。

以後每天賺幾百塊,多養個孩子才多大事。

“福來這個名字太土了,那兩人肯定不是你親生爸媽,我看還是換個名字好。”孟厚德又說。

可他也沒什麽文化,才上了個小學,于是看向孟玉蘭:“蘭寶,要不你給他取個名字。”

孟玉蘭已經在想這個問題了。

“要是讓他跟我們姓,到時候別人問起來,說他是誰好呢,總不能跟人說是撿來的。”孟玉蘭主要是擔心這個。

說是老孟家親戚的孩子,到時候孟芳和孟厚文知道了,也有的掰扯。

“要不說是你媽那邊的親戚。”孟厚德想了個辦法。

為了給他取個名字,耽誤了半天時間。

“要是你姑知道了,我去說去,別人問就說是親戚就是了。”孟厚德拍板就姓孟。

于是決定叫他孟煜樹。

玉蘭和玉樹,将玉字改成了煜,更适合男孩子。

孟玉蘭覺得這名字不錯,問他喜不喜歡,他哪有不喜歡的,一個勁點頭。

“行,那以後就叫你小樹。”孟玉蘭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孟煜樹有些尴尬,躲了一下。

其實兩人個子差不多,如果他說的十五歲沒錯的話,孟玉蘭也就比他大了三歲,但是孟玉蘭心理年齡四十多歲,當然把他當孩子看。

孟玉蘭帶着孟煜樹到了公安局家屬院外面來,這時候時間剛好十點半,兩人把攤子擺好,孟玉蘭告訴他東西的價格。

“你一會兒聽我的就行,不忙的時候,你先在旁邊看我怎麽說的,要是忙你就幫着回答客人的問題,要是不确定的就先問我,等你熟悉了就知道怎麽賣了。”

孟煜樹點頭:“好。”

孟玉蘭平時都是站着或者蹲着的,先在多帶了個人,反而想着要不要買兩把折疊凳子,這樣沒生意的時候可以坐着,也舒服點。

之前是自己一個人怕拿不了,現在多個人幫忙,應該沒問題。

剛好現在沒什麽人,她拿出五塊錢給孟煜樹,“小樹,你去前面商店看看有沒有凳子,買兩個來。”

孟煜樹接過錢:“好,要買什麽樣的?”

“輕一點好拿的,坐得穩就行。”

孟煜樹跑得快,一會兒就沒影了。

孟玉蘭蹲下來把東西又擺了擺,特別是箔金字的對聯擺在最顯眼的地方。

沒一會兒,孟煜樹就回來了。

“買了這個,你看行不行。”

兩把折疊椅,一紅一藍,看着還挺好看。

“可以。”

“這是找的錢。”

孟煜樹把找回來的一塊兩塊錢遞給孟玉蘭。

孟玉蘭接過來,把凳子撐開,“坐吧。”

剛坐下,就有客人來了。

和昨天一樣,一到下班的時間,大家都回家做飯,有的是下樓買菜,路過院子門口看到擺攤的就會看看。

這裏的住戶條件比昨天那個小區的更好,買東西都很爽快,箔金字的對聯一下子就賣的沒剩幾張了。

孟玉蘭提出的介紹客人來就能薅羊毛的活動,在這裏也很管用。

沒一會兒這裏就被一群主婦團團圍住。

孟煜樹幫着孟玉蘭扯着嗓子吆喝,他人小嗓門不大,但是喊了比不喊要管用。

孟玉蘭忙的沒空吆喝,所以他就一直喊。

一個中午過去,孟玉蘭進賬一百八。

正要收攤的時候,有一群男生往這邊走來。

那群人都穿得很少,在這個大冬天,人人都穿棉衣的時候,他們個個穿着短袖,手裏拿着棉外套,其中一個還抱着一個籃球,每個人都一頭的汗,頭發都濕了。

孟玉蘭認識其中一個男生。

那人是她高中同學,跟她一個班的聶輕舟,市公安局局長的兒子。

經常帶人欺負她的聶嬌燕就是他妹妹。

高中的時候,孟玉蘭和聶輕舟沒什麽交流,只知道他和聶嬌燕是堂兄妹,家裏背景很強,班主任在他面前都是小心讨好的樣子。

孟玉蘭是被人嘲弄,被孤立的邊緣人物。

而聶輕舟則是衆星捧月般的存在,學習成績好,家庭背景好,長相也出衆。

兩個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本來孟玉蘭辍學後就不會有什麽交集。

可是後來,孟玉蘭成了港城首富陸舒臨的太太,又見到了他,當時聶輕舟已經是科技新貴,開着一家新起的互聯網公司。

得知兩人是高中同學,陸舒臨還和聶輕舟多說了幾句話,當時孟玉蘭和聶輕舟只是交換了名片,并沒有多說。

結果後來一次巧合,聶輕舟喝了酒打電話給她,她才知道,原來高中時期,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聶輕舟,竟然暗戀過她。

前世孟玉蘭聽聶輕舟在電話裏裏說完,就挂掉了,第二天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聶輕舟像是忘記了這回事也沒有找她。

但是孟玉蘭知道一定記得,因為如果真的斷片忘了,至少看到通話記錄會打電話過來問一問,可是他沒有。

孟玉蘭看到聶輕舟之後很快低下頭,她不準備讓他看到自己,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孟煜樹說:“我們回去吧,下午再來。”

也是奇怪,她怎麽把聶輕舟給忘了,她來這裏之前,壓根沒想起聶輕舟,此時看到他才反應過來,他既然是公安局局長的兒子,他家當然住在這。

想到聶輕舟,孟玉蘭不得不想起聶嬌燕。

高中時期,聶嬌燕就是她的噩夢。

從高一入學,她就不小心得罪了聶嬌燕。

就因為兩人同樣穿了一件白裙子,她和她一樣也是學校的優秀學生,要代表新生講話。

兩人同站在演講臺上,能夠聽到臺下同學的讨論。

聽到大家說,孟玉蘭比聶嬌燕好看,從小就心高氣傲的聶嬌燕便記恨上了她。

孟煜樹也看到了那一群男生,他們說說笑笑,一看就是衣食無憂的有錢人家的孩子。

“今天韓世嘉生日,下午請客去吃肯德基,晚上唱卡拉OK,你們都記得來啊。”

有人看向聶輕舟,“聶哥,你怎麽說?”

“不去。”聶輕舟目不斜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韓世嘉說了,借着這個機會想給你道歉呢,你就給個面子呗。”

聶輕舟:“要去你們去。”

“別啊,人家想請的是你。”

聶輕舟嗤笑一聲,正要走進院子,忽然停下腳步,看向身後抱着東西正要離開的兩個人。

“怎麽了聶哥?”

聶輕舟皺眉,“沒什麽。”

“真不去啊?”

聶輕舟盯着那兩人,冷淡的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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