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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許清風不知道夏檬蘭是怎麽得出這麽個不着調的判斷,他将椅子從她腿下抽出,“不是,是我妹。”

夏檬蘭斂着眉頭打量一番,過後望着含星,聳聳肩。

幾人吃完飯,都快到正午了。

夏檬蘭坐在沙發上逗狗,許清風則是幫着含星收撿餐具。

只剩最後一個盤子,兩人都下意識伸手去撿。

雙手觸碰到一瞬間,含星猛地收回手,神情稍有不自在。

夏檬蘭将西瑞從地上抱起挼了挼,“含星,你動什麽手啊,許大主編都說了他來洗,還客氣什麽呀。”

許清風撿起最後那只盤子,柔聲說了句,“你去休息吧,我來。”

含星想想早飯還是她做的,也不再客套。

含星走到沙發前坐下,西瑞便立馬回頭,圓溜溜的腦袋滿是興奮地對着她。

夏檬蘭揉了揉西瑞柔軟的白毛,又再抱到懷裏拿臉蹭了蹭,“真舍不得我的寶貝兒子!”

“你放心,我會好好幫你照顧好它的。”

“可我就是舍不得嘛,我家兒子這麽乖。”夏檬蘭拿鼻子碰碰西瑞柔軟的臉蛋,餘光掃了眼廚房裏正在洗碗的許清風,“有些時候啊,狗可比人忠誠多了,我們家西瑞要跟我分開這麽久,肯定會想死我的。”

在夏檬蘭膩歪的聲音中,沒一會兒,水聲停止,許清風擦着手走了出來。

夏檬蘭不屑地擡起眼,“許主編,我覺得你可以回去了。”

許清風則是看向含星,“你的頭還好嗎?”

不等含星開口,夏檬蘭便搶先道,“你不在,含星好的更快!飯都吃了,快走吧快走吧。”

許清風也不惱,溫沉着嗓音關切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麽事就聯系我。”

許清風真走了。

等腳步聲遠離後,夏檬蘭往後一仰,“我覺得這許清風,肯定對你還有那麽點兒意思。”

含星沒回複,因為她也隐約察覺出來,只是一直回避着不願确認。

“都說得不到的最騷動,我看他就是因為當年可惜,才回頭來找你!而且男人就是喜歡吃在碗裏看在鍋裏,還說那是他妹妹,我呸!渣男!我勸你,盡量跟他保持距離。”

含星又再回想了一下當時看到的名字,隐約覺得似乎有在哪裏聽過。

她想了一陣,猛然回憶起,“那人,好像真的是他妹妹。”

“那、那也不能說明什麽呀,你不都親眼看見了麽,可能這個真是他妹,但不代表他就沒結婚啊,而且你看他剛才還非得跑去陽臺上打電話,準是怕被他妹知道了告狀,心虛!”

含星聽夏檬蘭又再念叨了許清風的許多不是,最後忍不住打斷道,“你不是要坐飛機麽,不早點回去收拾行李?”

夏檬蘭看了眼時間,從沙發猛地彈起,然後将西蒙遞進含星的懷中,“我得趕快回去了,那我走了,西蒙就交給你幫我好好照顧了啊!”

夏檬蘭走得匆忙,門關得震天響。

屋子裏瞬間寂靜下來,連帶溫度也冷下幾分,仿佛之前的熱鬧從未擁有過,稍有些落差。

她這房子已經很久沒來過人了。

懷裏的西瑞忽然叫了幾聲,吐着粉嫩的小舌頭,歪着腦袋,跟玻璃珠似的圓眼好奇地注視着她。

含星摸摸它柔軟的小狗頭,還好有它陪着。

含星回公司工作的那天,還收到了一枚來自派出所的錦旗。

李梅麗幾人非要讓她舉着錦旗照張相,最後,這枚錦旗還被挂在在了部門入口處,進出門時随時都能看到。

而且她跟蹤劉燕的那段視頻,在她入院期間,就被剪成了一個個短視頻,發布到官號上,引起不少人注意。

含星還問過,這新聞誰批的,結果就聽李梅麗回,是許清風在她出事第二天,就讓編導剪地,說是絕對不能放過那種人。

李梅麗說得繪聲繪色,話題又準備往之前的猜測上帶。

含星趕忙打住,只是有些可惜,現在上面不讓她外出,不能繼續跟蹤這條新聞去看看小威他們現在的處境。

這日子舒舒服服過了幾天,含星卻有些待不住。

這幾天沒外出采過素材,天天憋在辦公室裏寫文,一時倒有些不習慣了。

偏偏許清風那邊還很能折騰。

以她是傷者的理由,變着法子把她每天中午的夥食提高了個檔次。

周邊同事看着是豔羨不已,但她吃在嘴裏,怎麽吃都吃的不安穩。

要說這上司對于員工的普通關心就罷了,可這明顯有些關心過頭了。連平日裏對情啊愛的感覺最遲鈍的同事,都覺得許清風未免也太過細心了。

于是周四上午一大早,含星便跑去敲了許清風的辦公室。

入門,許清風正靠在椅子上休憩,他随手取掉眼鏡,骨節分明的手指放在眉心處按了按。

含星也懶得周旋,“許主編,你不用每天再特意提升我的夥食了,而且,我現在已經完全康複,可以跑外訪了。”

許清風放下手,緩緩睜眼,“醫生不是說讓你休息一兩周麽,現在也才一周不到。”

“可是我……”

“就這樣吧,到時候看情況可以的時候,我會給你安排別的任務。”

許清風已經重新将眼鏡戴上,含星緊緊握着手,壓着嗓子快速說了句,“你不用對我這麽好。”

許清風第一時間還有些小興奮,以為含星終于發覺自己對她的特別小心思。

可轉眼,含星又說道,“就算之前認識,但我不需要許主編您這樣的差別對待,許主編,我先去工作了。”

許清風剛還明朗起來的表情瞬間碎了,拼都拼不起來的那種碎,他感覺含星對他的态度,似乎變冷淡了。

眼看着含星已經走到門口,他急忙叫住,“你心裏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含星沒回頭,盡量保持着冷漠疏遠的态度,只淡淡應了一聲。

哪怕此時窗外日光和煦,金燦燦地灑在身上,許清風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心就跟沉入湖泊底,冰涼而又看不到一絲光亮。

含星開門出去了,許清風卻埋下頭,遲遲沒有回神。

他前幾天才得到令他滿心歡喜的答案,含星不恨他,他就又多了幾分機會。結果現在看來,對方還是對他避而遠之,和恨他又有什麽區別。

說不定恨着他,她的心裏,反而是裝着他、在意他的,而不是這樣冷冷淡淡,将他整個人抛出她的世界。

含星回到座位上,李梅麗偷偷湊過來,低聲道,“含星,你和許主編說了什麽啊,怎麽感覺許主編好像突然很頹喪的樣子。”

含星沒有回頭去看,而是快速收拾桌面的東西,“沒說什麽啊,可能許主編今天心情本就不太好吧。”

李梅麗半信半疑地将椅子又滑了回去,見含星周邊氣氛也不太高昂的樣子,便沒再繼續追問,不過心裏卻愈發覺得這兩人有鬼。

許清風又跑去找了周韻二人,訴說着這一段時間的經歷。

周韻聽後啧啧兩聲,“我看對方啊,估計是真對你沒意思了。”

但王堯西眼眉一挑,“我看不見得,照清風說的,每次你主動接近,她反應迅速,那說明她其實有時刻關注你的動向。”

周韻皺着眉,困惑,“不對呀,這麽說,那那位含小姐,不是應該有猜出清風的心思麽,那猜出來了,還這麽避諱,不就是不喜歡麽。”

王堯西就差翻個白眼,“女孩子要真讨厭你,那就不光是這種态度了,而且清風不是說了麽,她還挺關注你身上的傷勢,說明心裏還是有你的。”

許清風今天沒喝酒,只是一臉愁容,無處宣散。

周韻用力撕咬下骨頭上的肉,“要不你幹脆直接表白得了。”

“我就怕照現在這樣,我如果直接說,會吓跑她。”

周韻,“那還能怎麽辦啊,那不然,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來個什麽英雄救美?”

周韻原本只是開個玩笑,許清風卻眼前一亮,“這樣有用麽?”

“啊?我只是說說,你可千萬別當真啊,電視劇可跟現實中不一樣啊!”

“可是這段時間,她就只有在看到我身上的傷時才稍微有心痛過,其它時候,要多客氣有多客氣。”

王堯西看着許清可憐巴巴的模樣,“我覺得苦肉計不是不可,但這都什麽年頭了,總不可能真讓我倆陪你演出個英雄救美吧,別美還沒救下來,就已經被拉去派出所了。”

“是啊,這年頭哪有那麽多英雄救美,擱這拍電影呢,你說說你以前怎麽追到她的?”

許清風垂下眼眸,“當時是她追的我。”

周韻砸吧砸吧嘴,沒轍了。

王堯西倒是想到了個好點子,“她以前怎麽追你的,你把它複原一遍不就行了麽?”

烈日當空,只是今日雲多,擋住不少光線,倒也不至于那麽毒辣。

含星他們是下午四點出發,車子繞三環開了半個多小時。

不過離目的地越近,兩旁的道路是越發熟悉。

這裏是A大,是含星和許清風曾經就讀的大學。

含星望着一閃而過的學校大門,心感微妙。

好像已經有很多年了,自從畢業後,這裏就成了她不願意提起的傷心之地,幾乎再沒來過。

車子拐了個彎兒,眼前道路變窄。

街道兩旁琳琅滿目的小攤印入眼簾,談論聲混雜油煙聲,不少面容稚嫩的大學生三三兩兩聚集在攤前買吃的。

自行車和三輪車交錯穿行,許清風放緩下速度,慢悠悠地穿梭在道路中間。

“今天遇到臨時任務,鑼鼓後街出了一起意外事件。”

許清風說這話時,面色自若,偷偷打量了後視鏡裏含星的表情。

其實這個事件已經是前幾天的了,公司裏的同事早跑過現場,只不過是他硬要做後續才拉着含星來的。

見含星不說話,許清風又道,“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含星的瞳孔這才微微動了動。

是很久沒回來了,這裏到處都充斥着她和許清風的回憶,分手後再回來,不是存心給自己找堵麽。

從校門口再往小巷裏開兩分鐘,拐角便是銅鑼後巷。

此時時間尚早,要是臨近飯點,這條街保證人聲鼎沸,家家餐館都會坐滿前來吃飯的學生。

許清風下車前,從車上悄然摸下一個透明小禮袋,快速放進衣兜裏,領着含星來到發生過事故的焖鍋小館。

和焖鍋小館同排的幾家店鋪,門前門匾不似別家那樣幹淨,黑黢黢的一塊。

走進店內,潔白的牆壁也是黑了一大片,一些桌椅殘角,缺口處有過燒痕。

含星他們進來時,老板坐在收銀臺,哪怕一只胳膊裹上繃帶,依然樂此不疲地剝着手中的豌豆。

含星主動找上老板,一經了解,才知道這家店前幾天因為煤氣洩露,操作不當,引起火災。

消防員來的時候,火苗早都飄到隔壁菜館,拉下水了好幾家。若不是及時取出煤氣罐沒讓它爆炸,差點釀成大禍。

含星又再問了些後續事項,還未到忙碌時刻,老板便搖頭晃腦聊天似的說了出來。

這一聊,老板倒停不下來,足足說了半個來小時。

眼看着門口已經有放學的學生走了進來,老板把手裏的籃子颠了颠,“不跟你們說了,我要忙去了。”

含星感謝地道了再見,只是心裏嘀咕,這事件着實算不上大,頂多算個小意外。

而追蹤後續這件事,也壓根用不着兩人來。

許清風站在含星身後,“要不趁學生下課前去吃飯吧。”

含星點頭,原本就準備在這兒吃的,卻沒想許清風卻徑直走出店門,“我們換家店吧。”

許清風邊走邊往周邊觀望,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含星默默跟在身後,也沒開腔。

兩人走了一路,最終在一個巷子口,許清風停下腳步。

含星一望,臉色瞬間有些發白。

這家店不管再過多久,她都會一直記得,只因為這家店不光是她曾和許清風常來的地方,更是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和許清風告白的地點。

那時她意氣風發,自信洋溢。

拿着自己親手做的餅幹,手一揚,遞到少年面前,一副你敢不收的氣勢。

含星立在原地,一幅幅畫面從眼前晃過,仿佛還在昨天。

她忽然有些猜不出許清風的心思了,明明外面還有那麽多餐館,可他偏偏就選了這家最讓人尴尬的。

兩人走進餐館,還是熟悉的裝潢,不過比起其它餐館,這裏明顯多花了錢,多用了心思,也因此,有不少情侶坐在裏面打情罵俏。

櫃臺前,老板娘正在算賬,聽到聲音擡頭,圓眼打量幾分,猛地擡起手,指着許清風,“诶,這位小帥哥,好久沒見了啊!”

老板娘還認得他們,看到含星,更是驚喜,“诶,這不就是那個天天跟你黏一塊兒的小女朋友嗎,你們倆都畢業好幾年了吧,怎麽樣,現在應該結婚了吧!”

老板娘挑挑眉,八卦的模樣看着十分激動。

而含星站在原地,着實不知道該以什麽表情面對老板娘的追問。

老板娘見多識廣,也隐約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稍稍收回了些笑容,“還沒結婚呀,也好,先立業再成家嘛!想當初你們倆在我這兒算是一對佳話了,我還給好多你們學校的學弟學妹講過你倆的故事呢。”

老板娘提起這茬,一時倒有說不盡的話,許清風及時制止,“老板娘,先不耽誤你做生意了,我們先點菜吧。”

“那——好好好,你們先點啊,你們這麽久沒來,一會兒我給你們送點兒小吃啊。”

“謝謝。”許清風禮貌回複,從屏幕上劃過菜單,問向身後的含星,“你想吃什麽?”

含星沒動,“你随便點吧,我無所謂,我先去占個位置吧。”

眼見着湧入飯店的學生越來越多,含星走向餐廳裏面,而目睹這一切的老板娘湊過身,壓低嗓音道,“小帥哥,怎麽,跟你女朋友吵架了?”

許清風撇撇嘴角,半晌還是點了點頭,“嗯,吵架了。”

都分手好久了……

老板娘一巴掌拍在許清風肩上,相當熱情,“吵架了算什麽啊,這夫妻還有吵架的呢,我跟你說,這個時候啊,你們男生就是要主動一點,多哄哄啊,女生心軟,你向着她哄幾遍就好了。”

許清風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苦笑。

女生心軟?可他怎麽覺得含星的心,比金剛石還硬,比冰塊還冷呢。

“她跟一般女生不一樣。”

“小帥哥,瞧你這話說的,我看你長這麽帥,肯定從小到大都是在女生簇擁下長大的吧,你這種類型,就屬于拉不下臉的那種,這時候管什麽臉皮啊,纏她啊,一次不行,再來一次,總會心軟的。”

老板娘又再鼓勵鼓勵許清風,轉頭回應客人去了。

許清風長舒一口氣,心裏卻有種拔開雲霧,豁然開朗的感覺。

死皮賴臉地纏她......

他點好菜,坐到含星對面。

右手不自在地揣向衣兜,裏面有他昨晚跑去超市,現買現學烤的小袋餅幹。

他想試着學她曾經的模樣,一次說清,說他從沒有忘記她,一如既往地喜歡她。

可話到門口,心裏敲鑼打鼓,比面對戰場都還要慌亂緊張。

指尖輕撫上包裝,裏面的餅幹就幾塊,他沒做過甜品,昨天試到大半夜,最後也沒成功幾個,不過好在包裝精美,看着倒也不寒碜。

許清風深吸一口氣,清秀俊朗的容貌染上一絲羞澀,腦子裏已經把昨晚獨自演練過許久的詞兒又重複了好多遍。

他輕啓薄唇,正要開口,卻被一道女聲硬生生打斷。

“這不是含星嗎?诶,怎麽許清風也在,你們倆不是分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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