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一觸即發

第七十三章 一觸即發

“怎麽樣？”梁明喻站在一顆樹下，看着在層層掩映的樹枝下正在向四周張望的蔣至良。

“沒事，沒有追過來。”蔣至良跳下來，搖搖頭。然後他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一張地形圖放大看了看，确認道，“應該就是這裏沒錯了。”

梁明喻點點頭，從自己的口袋裏摸出幾顆念珠。瑩白的珠子，在略昏暗的環境裏散發着淡淡的金光。

蔣至良确認，然後拿出自己的天蓬尺橫在手心。漆黑的天蓬尺在他的手心轉動，蔣至良繞着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慢慢踱步，然後在天蓬尺散發淡淡光的時候，對準地面的不同位置連點三下。

梁明喻在一旁用畫好的符紙将念珠包起來，迅速地投到蔣至良點出來的三個洞中。神奇地，念珠落下之後，地面又很快恢複平整了。

之後他們兩個又将符紙裹住的石頭放在不同的方位埋下，就形成了一個聚靈陣。

“也不知道這個陣活了沒有。”梁明喻低頭看了看，說道。

“現在不能讓屈兆興的人發現，所以只能用符紙隐藏起來。”蔣至良也不知道這個答案，“也只有等青森那邊動手之後才知道了。”

恢複一個靈脈，是所有人都沒有做過的事情。尤其是，屈兆興他們也如陸青森他們預測的那樣出現了。屈兆興大概不會想到他們在交手的時候，還想着要把此地的靈脈恢複。所以，他們想做的事情就更不能被察覺到。

靈脈雖然常常埋藏于一地的山脈之中，但其走向都是相似的。形似龍形，以待騰飛。所以，他們按照龍形的眼，心，骨和尾布下聚靈陣，如果真的能夠引靈力流動其中，就很容易複活了。

蔣至良他們兩個點的這個位置就是龍眼。畫龍點睛，若是這一步成了，就很容易成功了。只是，為了不讓屈兆興他們提前察覺他們的目的，這個陣被暫時隐藏着。而遇上那個黑鬥篷小孩兒，他們假裝敗退也是這個原因。

好在可能是考慮到他們這邊兩個人不那麽好對付，那個小孩子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停在原地。

“不過，那個小孩兒還真是厲害，他的刀邪的很，身手也厲害。”蔣至良活動了一下手腕，他的手腕之前被那個小孩打到了扭了一下，如果不是梁明喻在旁邊幫忙，恐怕要傷的更重一些，“還好是我遇到了他。”

蔣至良是清風觀功夫最厲害的，一交手他就知道，如果是其他人遇上這個小孩兒，恐怕就不是假裝敗退那麽簡單了。

“他可能回到屈兆興身邊了，我們也出發去幫找青森吧。”蔣至良看了一眼梁明喻，說道。他知道梁明喻恐怕一半的心思都挂在青森身上，能按照安排跟着自己已經不錯了。

不過，青森要直接上霧海觀，身邊還不帶其他人說是放松屈兆興的警惕。別說是梁明喻，他也擔心。

兩個人不再多說，一路避開屈兆興的人向霧海觀而去。

其他人那邊也是差不多的行動。

魏至新帶着任朔遇到了瘋癫道人，但是魏至新最是性烈如火，任朔又心思簡單，瘋癫道人控制心神的手段對上他們兩個人反而打了折扣。又因為被任朔帶的聚靈槍出其不意地打到，所以被魏至新打敗，一路逃向霧海觀。

魏至新在要布下陣法的地方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就追着瘋癫道人去了。

倒黴一點的是鄭真江和柏鶴天他們，按說這兩個人的實力反而是相對更強的，但是他們遇上了被屈兆興控制的一批人。就和上次一樣，屈兆興總是有很多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被他忽悠的人，被這些人包圍着，鄭真江和柏鶴天多少有些束手束腳，反而被控制住。

好在他們在遇到人之前就已經埋下了聚靈陣，此時也就做出束手就擒的樣子，被壓着帶走。

無論是蔣至良的敗退，魏至新的勝利，或是鄭真江他們的束手就擒，雙方都沒有不顧一切的意思。但是，和馮至元遇到的楚元霜這邊就不是這樣了。

“馮至元，你瘋了！”楚元霜快速後退，在她原來站着的位置有一道深深地劍痕，她的眼底劃過一絲慎重。面上，楚元霜即使氣急敗壞還是帶着些誘惑的意思，“好歹你我以前有些情義，你也不用下這樣的死手吧。”

“你可是正道，難道要随随便便殺人。”

馮至元手中的劍散發着冷白的光，就像他此時的人一樣冷若冰霜，“我們沒有什麽情義，你也不是楚雪。”

“你說不是就不是了嗎，你看，我就是楚雪，那個在山中等你的楚雪。”楚元霜垂下眼睛，當她遮住眼中過于直白的神情，低垂着頭的樣子，确實有幾分以前的楚雪的樣子。

馮至元偶爾回想起楚雪的時候，就是她低着頭認真給村民看病的樣子，就像現在這樣。

但是，此時的馮至元眼中沒有一絲動搖，就好像他面前只是一個單純的敵人，而不是頂着楚雪樣貌的人。其實他以前也動搖過，在他在B市追蹤楚元霜，楚元霜第一次在他面前出現的時候。那時候，她裝出楚雪的深情，讓馮至元恍惚了一瞬。

然後，在他的左臂留下了一道傷疤。

楚雪不會再回來了，馮至元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實。馮至元冷眼不動的樣子，好像又有一些動搖般，至少在楚元霜眼裏是這樣的。

她打不過馮至元，楚元霜知道這件事，所以她和馮至元對視着，一步步後退。當她一腳踏入亮起金光的位置，金色的鎖鏈将她纏繞的時候，楚元霜狠狠地看向馮至元，剛剛好似為情所困的青年此時直直地看向她，眼中除了冰冷，什麽都沒有。

“馮至元，你陰我？”楚元霜掙紮了幾下，沒有掙紮開。

“這位大姐，就許你們幹壞事，不能讓我們使些手段嗎？”身後傳來聲音，楚元霜猛地回頭，章安站在後面笑眯眯地對她招了招手。她惡狠狠瞪着章安，“你是誰？”

“我，我就是一個看不慣你頂着別人的樣子欺騙他人的正義路人罷了。”章安攤開雙手，聳了聳肩。

而此時，馮至元收起了劍，雙手結印開始念，“受命于天，上升九宮——”

楚元霜就像聽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雙眼就像惡鬼般瘋狂地看向馮至元。不如說，她就是惡鬼，此時她的眼底翻滾着黑氣，周身也黑氣蔓延，“馮至元，你在做什麽，你殺了我，楚雪也會死——”

“……魂魄和煉，五髒華豐……”馮至元看起來充耳不聞，繼續念着。

楚元霜開始掙紮，看起來有一股黑氣要破體而出。而章安單手握了一下，金色的鎖鏈發着光，和楚元霜對抗着。

“就算我不是楚雪，我也是人，都是你們，都是你們這些自诩正義的天師害我的，我憑什麽不能報複——”楚元霜對着馮至元叫着，猙獰的面孔哪裏還有曾經的美麗。

馮至元的咒念到了末尾，“上願神仙，常生無窮……”

一股森冷肅殺的氣息撲面而來，楚元霜知道，會死，被打到真的會死。她孤注一擲般，在馮至元手中的紅光打在楚雪身上的時候，一股黑氣猛地掙脫出來，向天上飛去。

“哈哈哈，你們這些年輕的道士，真以為能害了我嗎。我已經活了百年，我還會活下去，你們等着——”

隐約聚成人形的黑影似乎要飛遠，在黑影的一角，紅光纏繞着，顯然剛剛馮至元的一擊讓她受了些傷。耳邊是楚元霜張狂的笑聲，馮至元看起來絲毫不着急。

和他氣定神閑的神情不同，掌心翻轉間，一個令牌出現在馮至元的手心。和梁明喻那種護身令牌不同，這是馮至元的法器五雷令牌。看起來仙風道骨似乎是同門中最弱的馮至元，其實最擅長暴烈的雷法。

沒有任何咒文，馮至元手結雷印，就像是有一張網将逃走的楚元霜包圍，白光閃過，那個黑影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就消失不見。

“啊，真可怕。”章安看了看已經十分幹淨的天空，感嘆了一句。果然每個門派的大師兄，都不能小看。

馮至元當然不再關注已經被消滅的楚元霜，他俯下身，将楚雪的身體抱起來。此時的楚雪，從手腕處已經開始變得透明。早在楚雪被楚元霜附身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而當附身的魂離開，楚雪的身體也會很快消散。

而會被附身，楚雪的魂魄，當然早就消散了。

章安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垂首的馮至元，沒有說話。

能和馮至元分在一路，章安自然已經知道了楚雪和馮至元的往事。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的一段感情，雖然不至于一往而深，但是由于一方令人悲傷的命運，總是帶點遺憾。馮至元執着地追着楚元霜，是因為感情，愧疚，還是正義，都已經不重要。

重要的是，随着楚雪昭雪，馮至元也從這件往事中解脫出來了。

直到楚雪徹底消散，馮至元沒有動。過了一會兒，他的手垂下來，看向章安的視線一片清明，沒有眼淚之類的東西。到了他們這樣的，也很少流淚了。馮至元依然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只是比起面對楚元霜的時候，多了幾分溫度。

馮至元看了看霧海觀的位置，對章安說，“走吧，去找青森。”

各路的動向，到了現在，也基本被屈兆興和陸青森得知。屈兆興氣定神閑地看着陸青森，好像是一個對着晚輩諄諄教誨的長者，“你們清風觀，也算是現在的佼佼者了，和當年的霧海觀一樣。”

這種話由屈兆興說來，真是諷刺。

屈兆興并不在意陸青森是什麽态度，他笑了笑，“你是不是以為，這次還會像上次一樣，你們獲得勝利，我們被你捉住，或者逃脫。”

“之前我确實對你們有些輕視，但不代表這次也一樣。”屈兆興的腳下開始出現黑色的漩渦，這個他們所處的霧海觀的後殿開始寸寸崩塌，眨眼間就變了樣子，“歡迎來到你們的埋骨之地。”

目之所及哪裏還有剛剛的霧海觀，地上宛如一片漆黑的焦土，黑色的法陣一個接着一個連成一片，有看起來危險的黑氣絲絲縷縷從地下冒出來，時不時危險地炸開。

往遠處看，四周都被一片紅色的光隔開，陸青森甚至看到了先一步趕到這裏的蔣至良和梁明喻。有炸開的黑霧撲向他們，蔣至良把梁明喻擋在身後，打散了危險。

陸青森明白，他和屈兆興被隔在了這裏。

“你這個人很神奇，我承認，你也許算得上是我的宿敵。”屈兆興說着，“但是你們自诩正義的道士都有個缺點，太在意同伴。不像我，那些人都是我的工具罷了，你就算把他們都全部抓起來，我也是無所謂的。”

看出來了。陸青森看着屈兆興的身後，同樣趕過來的瘋癫道人因為同樣撲過去的黑霧退後了幾步。

“我發現，你大概是他們這些人的核心，他們每個人都很在意你。就連那個梁明喻，之前他還是個普通人吧，現在都學會法術了，還不顧危險地跟你來這種地方。”屈兆興揮手，一道黑霧射向陸青森。

和之前不同，就像是有地上那些法陣的加持，黑霧到了陸青森身前的時候，帶上了不詳的紅光，雖然陸青森躲開了，沾到一點黑霧的衣角發出絲絲灼燒的味道。

“所以——”無數黑霧翻湧着，屈兆興的聲音也帶上了殺意，“只要殺了你，你那些同夥也就不堪一擊了。”

陸青森的身上湧現出金光，将他和那些傷人的黑霧隔絕，“雖然你有些太看得起我了，但是，有一個想法我們是一樣的。”

“只要打敗你，你們這個害人的團夥也就一哄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