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辛涼

辛涼

一陣短暫的沉默，程讓率先開了口。

“讓小學妹來吧。”

突然被點名的辛涼睜大了眼睛，擡手指了指自己：“我？”

“對啊，咱們十一請來的小學妹肯定不一般，來——”程讓側身讓出了一個位置，“頂多沒成功讓十一做俯卧撐嘛。”

辛涼：“……”

她轉向宋時熠，後者剛想出言安撫，就被程讓截下了話頭：“你別擔心，區區十個俯卧撐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麽的。”

宋時熠：“……”

“那我試試？”

辛涼眨了眨眼睛，沒打算推脫——運氣這個事兒，畢竟誰也說不準。

宋時熠點了點頭，辛涼像是得到了鼓勵一般，把手伸進了第一個箱子——

是個白球。

辛涼把小球握在手心，走向第二個箱子。

箱子裏的球很多，辛涼随手拿了一個，在衆目睽睽之下拿了出來。

又是一個白球。

“卧槽可以啊——”不知道是誰拍了拍宋時熠的肩膀，“十一找來的小學妹真是福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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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還有一個呢。”

辛涼把兩個球放在一起，撓了撓後腦勺，把手伸進了最後一個箱子裏。

她沒賣關子，直接抓起了指尖碰到的第一個球。

三個小小的白球在她手心裏順利會師，還親密地挨在了一起，成功地引發了一陣驚呼。

“我說什麽來着！”

“十一你哪兒找來的小福星啊！”

辛涼自己也有些驚訝，轉頭看向宋時熠，有些邀功意味地笑了，眉眼彎彎。

宋時熠也微微訝異，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去做俯卧撐的準備，此刻看着小姑娘淺淺的酒窩，也跟着牽起了嘴角：“厲害。”

“那恭喜你們順利過關，給你們提示卡。”

工作人員微笑，遞出一個信封。

宋時熠打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張提示卡。

“怎麽只有一張？”辛涼眨眨眼睛，問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聳肩：“無可奉告。”

“咱們先看懂這上面的鬼畫符到底是什麽東西吧……”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擡手扶了扶眼鏡，插了句話，“說不定答案就在一張圖裏呢。”

辛涼偏過了一點頭，又眨了眨眼睛道：“其實，我們要是知道是什麽地方了，也未必再需要知道是幾區吧？直接在地圖上找不就好了？”

宋時熠點點頭，揚了揚手裏的提示卡。

“嗯，所以我們還是先——看懂這上面的東西。”

“而且，”辛涼重新攤開地圖——她一開口，所有男生都安靜了下來，“這上面有好多地方都是打了星號的，沒有告訴我們到底是什麽地方——會不會，這張提示卡就是指代這些地方的？”

“比如這張卡直接告訴了我們地名，但是要讓我們猜。”宋時熠點點頭，看着分散在正方形卡片上的點點橫橫，“這些，說不定是字。”

“缺了筆畫的字？”

戴着眼鏡的男生伸手推了推眼鏡腿，眯了眯眼睛。

“好像……挺有道理的。”

“那咱們都試試吧。”程讓給大家發紙筆，“碰碰運氣。”

六個人坐成了一排，分別拿着一張紙對着地圖寫寫畫畫，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有一段時間。

宋時熠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盯着低頭仔細研究的辛涼。

“喝水嗎？”

辛涼擡眼，點了點頭：“謝謝。”

接過宋時熠遞過來的杯子，辛涼小心地擰開，吹開了漂在水面上的枸杞，小口小口地喝着。

“你想到什麽沒有啊？”

辛涼又喝了一口水，小聲地湊過去，試探着問宋時熠。

小姑娘抱着膝蓋把自己縮成了一個小球，捧着一個杯子，眨巴眨巴着眼睛看自己，宋時熠輕輕地笑了起來，目光落在她細軟又蓬松的發上，片刻下移。

“你有想法了？”

辛涼有些喪氣地抓了抓頭發，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坐在宋時熠旁邊，正在交流的男生，收回目光看他。

“沒有。”

宋時熠還沒來得及開口，身旁傳來一個聲音，随即引得大家都笑了起來，氣氛也輕松不少。

“不瞞你們說，我餓了。”

辛涼也笑出了聲，擡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我想吃馄饨。”

“我想吃餃子。”

“說起來，上回我去你家吃飯，你媽包的餃子好好吃啊。”

“什麽玩意兒？我媽包的餃子？”

“難不成是你包的？”

“哦，我想起來了，不是啊，那個是灣仔碼頭啊。”

“灣仔碼——”

話音戛然而止，這個意外提起的名詞不偏不倚地挑動了所有人的神經，腦海中仿佛靈光乍現。

“碼頭？”

“灣——三點水——”

“是游泳的游吧？”

“頭船——”

“不不不這幾個字順序不對——”

“游船碼頭！”

這個答案仿佛一個意外之喜，從天而降砸暈了他們所有人——幾個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翻地圖核對，又匆忙着收拾東西，前往他們的目的地。

然而雖然說游船碼頭也在湖邊，但恰好是他們所在的地方的正對面，在地圖上的距離也不近。

辛涼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在原地跳了兩下，程讓回頭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宋時熠的肩。

“這段路估計不短，要不你陪着小學妹，不用着急，我們先過去看看，嗯？”

宋時熠點點頭：“去吧。”

“我是不是拖後腿了？”

辛涼不敢浪費時間，跟在宋時熠身邊跑。

宋時熠看了她一眼：“嗯。”

辛涼睜大了眼睛——她雖然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可是他也用不着這麽明明白白地承認吧？

她吃驚的樣子實在可愛，宋時熠沒忍住笑出了聲，辛涼才反應過來，他似乎是在逗自己玩兒，心一橫，加快了步子超過他往前跑了去。

“你慢點，別岔了氣。”

宋時熠失笑，趕了上去，保持着和辛涼一樣的頻率。

如果身邊沒有圍在湖邊的欄杆，如果腳下不是公園的水泥路，辛涼可能會以為，自己是在學校的操場上跑步——她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在心裏默默告訴自己，快到了，馬上就要到了。

這樣的路程對宋時熠來說小菜一碟，他全程都在關注着辛涼——

小姑娘雖然有運動細胞，但是畢竟不善于長跑，身體素質也當然比不上那些男孩子，可她就算落在了後面，也像是要和自己較勁兒似的，咬着牙追着自己慢下來的步伐。

宋時熠一直很清醒。

他跑步的時候身體控制的節奏幾乎已經成了本能，這讓他有充分的時間，去想一些其他的東西——

就比如，那些看起來莫名其妙的動心，其實仔細想來，并不無道理。

其實比賽結果一點兒也不重要。

他想這麽告訴她。

其實他們參加這個比賽本來就是來玩兒的，找一點兒有趣的事情做做而已。

他想這麽告訴她。

可是他看着辛涼認認真真的樣子，喘着氣卻依舊咬牙堅持的樣子，卻始終什麽都沒有說。

他甚至沒有問她是不是累，是不是需要休息——

他看出了小姑娘的倔強，于是他選擇默默地在她身前半步的距離，卻在經過一個拐角，辛涼突然脫力，停下腳步扶住欄杆的時候，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沒事吧？”

宋時熠皺眉，低聲地問她，他感覺到了手心一沉，辛涼大概是一時腿軟沒站住。

好在這只是一瞬間，辛涼很快站穩了身子，轉身彎着腰倚在欄杆上，大口的喘着氣，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沖着宋時熠擺了擺，又往前指了指。

“我等你。”

宋時熠看了看手表，剛才這一段并不短，他停下來也微微有些氣喘。

辛涼擡眼，被她自己咬着的下唇有些泛白，眼睛水光漣漣，臉頰緋紅，額前的碎發也不再齊整，出口的話音也因為喘氣而斷斷續續。

“我，我跑不動了，你先，你先過去吧。”

“我說了我會等你。”宋時熠一只手撐着辛涼身側的欄杆，微微俯身盯着她的眼睛，“不過你現在老實回答我，身體有沒有一點點不舒服？”

辛涼眨眨眼睛，搖頭。

“如果有，一定不要硬撐着，告訴我，知道了嗎？”

這是辛涼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宋時熠，她看着他的眼睛，她看到他的睫毛根根分明，帶着溫柔的弧度，她看到他眼裏倒映着自己樣子的瞳仁，是純粹的深黑，卻又帶着星星點點的亮。

她有一瞬間的晃神，想起了他衣服上淡淡的香，喘氣的頻率也因此錯了一拍。

“好。”

辛涼聽到自己這樣說。

他輕輕地笑了起來，遠處傳來小孩子嬉戲玩鬧的笑聲，不遠處的林子裏猝不及防地一陣呼啦啦的聲響，飛起了一群她說不上來名字的鳥，整整齊齊地消失在天際遠方。

天氣很好。

***

宋時熠和辛涼趕上大部隊的時候，男生們正圍成一圈讨論着什麽，見他們過來，程讓簡潔明了地給他們說了現在的情況。“新的提示卡咱們拿到了，你們倆看一下，結果對應了我們要坐哪條船，但是問題是我們四個現在意見不統一，決定不了到底是十一還是十二。”

提示卡上是一道很簡單的文字題，但是意思模棱兩可，好像十一和十二都說得過去——

然而二選一，只能靠他們的運氣。

“每條船上都有一個盒子，但是應該只有正确的船上的盒子裏有提示卡。”

程讓頓了頓，轉向辛涼，笑了。

“小福星選一個吧，反正現在就是看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