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朕是小倌?!
四朕是小倌?!
然後就看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子背着個大藥箱匆匆走了進來。
胖女人頓時猶如看見救星一般,轉身幾步沖過去,一把扣住老頭子的手拖到我的面前,嘴裏一疊聲地嚷嚷着:“聶大夫你來得正好,快來幫老身看看我這可憐的孩子,好好的怎麽就失心瘋了呢,真是罪孽啊。”
可憐人家老頭兒一大把年紀,就這麽急匆匆地趕來,一口氣還沒有緩過來,就又被胖女人拖得踉踉跄跄,好容易才站穩身子,喘了口大氣道:“莫慌莫慌,待老夫喘口氣就為子衿公子細心診治。”
半柱香之後,老頭子把手從我手腕上拿開,兩道白眉幾乎皺到了一起,嘴裏低語道:“奇怪了,這脈象除了稍微虛弱一些,別的并無異狀啊。”
我忍不住一個大白眼翻過去,朕本來就沒病,是這幫家夥發瘋硬要按着朕把脈,朕人在屋檐下,自然得順着他們的意思讓你號號脈,不然指不定他們還要出什麽妖蛾子呢。
胖女人聞言,一臉難以置信道:“聶大夫,你要不要再仔細看一看?我這孩子一醒來就胡言亂語的,還對着鏡子又叫又踢行為怪異,這不是失心瘋又是什麽?大夫你有沒有可能是誤診了?”
老頭子聞言,兩道白眉立刻就豎了起來,怒氣沖天地道:“誤診?!誰不知道我聶志遠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名醫,老夫行醫看病數十年,怎會連失心瘋這麽明顯的病症都看不出來?!他明明就沒什麽病,告辭!”說完,氣呼呼地起身揚長而去。
我不禁暗地裏偷笑,看來這大夫還挺有個性的。
轉頭卻見胖女人和緋衣少年等人的目光都正齊聚在我臉上,目光中疑惑判研惋惜喜悅種種神色不一而足。
我還從沒有被人用這些怪異的眼神毫不客氣地打量過,心頭不禁有些惱火,想也不想便吼道:“看什麽看,朕也是你們這些平民百姓随意打量的麽?還不快去趙王府通知李頤策那小子,讓他前來接駕?”
說完後卻愣住了,自己現在已經換了一副身體,老四他絕對不可能相信我會是當今皇帝,他的三哥,畢竟移魂這種事情實在太荒誕了,如果不是親身遇上,就連我自己也絕對不會相信的。
更何況,到現在我還不知道那個刺客究竟是誰派來的,更加不知道老四究竟是否可信。萬一那刺客其實是他主使的,目的就是把我給做了他好繼承皇位呢?如果是這樣,那我這麽做豈非是送羊入虎口自尋死路?
畢竟我膝下無子,只有一個陳淑妃懷有身孕,腹中胎兒還男女不知,如果我翹了,那最有希望身登大寶的就是他了。
盡管我那四弟平日裏行事謹小慎微,看上去對我忠心耿耿,而且平日裏喜歡花天酒地眠花宿柳,看起來似乎沒什麽野心,不過萬一這一切只是他的障眼法,目的只是為了掩人耳目,讓我對他放松戒備好方便行事呢。
不行,不能通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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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深陷困境,身邊又無可用之人,一切只能靠自己徐徐圖之了,切切不可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主意打定,我剛想開口下令不用去趙王府了,卻發現剛才根本沒有人移動腳步,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用一種看瘋子的目光打量我。
我大汗,怎麽老忘記自己現在已經不是皇帝了。
這時胖女人試探着開了口:“子衿啊,你既然還記得趙王府,那就說明你的病還有救。唉,都是為娘不好,不該讓你去伺候趙王爺,結果讓你受了這麽大的刺激……不過娘也是被逼無奈啊,趙王爺他權勢滔天,他一個命令下來,我一個小老百姓怎敢違逆?我苦命的子衿孩兒啊,這幾天你且好好修養,娘會另外為你請大夫開安神的藥,一定會治好你的……”
我聽她這口氣似乎想走人讓我好好清靜一下了,頓時精神一震,連忙開口道:“知道了知道了,朕……我會好好靜養的,你們先回去吧,你們在這裏吵得我頭疼,腦子也亂糟糟的,說不定你們走了我能好點兒呢。”
胖女人聞言,立刻連屁也不敢放一個轉身就走,轉身時朝身後幾人使眼色示意他們跟着離開。
緋衣少年接到眼神示意,卻并未立刻就走,而是朝我投來一個莫測高深的目光,這才領着自己的随從轉身離去。
很快一屋子人走得幹幹淨淨,轉眼房間裏就剩下我和那個最初看見的清秀少年。
我看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別人都走了,你還在這裏幹嗎?”
少年用一雙小鹿般無辜的眸子看着我,弱弱地道:“子衿哥哥,我是媽媽派來伺候你的貼身小厮,怎麽能走呢?”
原來如此。
我點點頭随意問道:“你叫什麽?”
少年聞言,黑亮的眸子中滿是失望的神色,半晌才委屈道:“子衿哥哥,你怎麽連我的名字都忘了呢?我是遇兒啊。”
“玉兒玉兒,這名字怎麽跟女孩似的。”我皺皺眉道:“你也別叫我子衿哥哥了,跟叫情人似的肉麻兮兮,聽得我雞皮疙瘩掉滿地。”
“可是,明明是你讓我這麽叫你的,還說你一直把我當親生弟弟看待。”遇兒有點委屈地說着,轉眼看了看我有些陰沉的臉色,立馬見機地住了口,轉而言道:“那你讓我怎麽稱呼你。”
“這還用問,”我用看白癡的眼神打量他:“當然是叫皇上!難不成你還想直呼朕的名諱不成?!”
遇兒聞言,擡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的臉色,最後終于妥協了,用哄孩子的口氣道:“那好,只有咱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就這麽叫你,人多了我還叫你公子,可好?”
我當然也不指望他相信我是皇帝,見到他這麽說,原本沮喪的心情終于好了那麽一點點,于是趁着只有我們倆的時候開始不動聲色地套話:“遇兒,我這次昏迷了幾天啊?”
“三天三夜。”遇兒道。
汗,居然暈了這麽久。
我又緊接着問道:“那,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裏,有沒有什麽大事發生?”
“有,而且是不得了的大事。”遇兒神色一正道:“當今皇上駕崩了,現在正治國喪呢,就連咱們的暖玉閣都歇業了,聽說要關好久呢……”
“什麽?”我聞言渾身一震,那感覺恰似當頭一個炸雷炸開,炸得我眼前直冒白光,聲音也顫抖起來:“皇上真的駕、駕崩了?你确定?!”
遇兒一臉疑惑地看着我,顯然不明白我為何如此激動,卻重重地點點頭:“确定,消息是從趙王府傳出來的,不會有錯。聽說就在前天半夜,也就是你被從趙王府擡回來的第二天晚上,皇上就遇了刺。據說那箭頭上抹了天下第一劇毒鶴頂紅,還沒等禦醫趕過來,皇上就毒發身亡了。現在靈柩還停在大殿裏,趙王魏王都在宮裏守靈,只等着七天喪滿後下葬呢。”
我默默地聽着,雙手不自覺地握得死緊,簡直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就這麽輕易地挂了。
本來我還存着一線希望,如果自己的軀體還有一息尚存的話,就想法設法請道法高明之人做法,試試能不能讓自己魂歸本體。
現在倒好,原來的那個身體就這麽死了,看來朕是絕對不可能回去了。
有了這個認知,我心中絕望到了極點,只覺眼前一片黑暗,一時間心灰意懶,翻身栽倒在床上,有氣無力對着遇兒道:“我累了想要休息會兒,你先下去吧?”
遇兒卻沒有移動腳步,低聲說道:“子……啊皇上,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你已經好幾天水米未進了……”
我頹然搖頭道:“不用,我沒胃口。”
“那麽,等你餓了想吃東西了就叫我一聲,我會一直在外面候着的。”遇兒小心翼翼地交代完畢,這才在我趕人的目光下磨磨蹭蹭地走了。
房間裏終于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仰頭注視着頭頂的天花板,同時在心裏琢磨着究竟誰才是那個指使刺客謀害我的幕後黑手。
嫌疑最大的就是我那一母同胞的弟弟趙王李頤策,畢竟我死後獲益最大的就是他。
其次就是我二哥魏王李頤明,雖然他的生母只是個小小的昭儀,背後似乎沒有多大的勢力撐腰,不過他這幾年在外征戰,手中握有□□四分之一的兵權,也不排除是他派人殺了我,然後再趁亂起兵一舉奪位的可能。
第三個有嫌疑的是皇後龐氏的弟弟,震國大将軍龐青雲。雖然說皇後一向不得寵,但畢竟娘家的勢力擺在那裏,兼之坐鎮京師手握重兵,說他會勾結乃姐刺皇殺駕然後伺機謀反并非完全沒有可能。
不過這一切終究是我的猜測,在沒有真憑實據以前,所有的猜測都等于零。
不過那真憑實據,憑我現在的實力是完全不可能找到的,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伺機而動。
想到自己現在居然只是一個青樓裏任人擺布的小倌,連命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我的心裏就一陣說不出的惱火。
看來,在我進入這具身體以前,這具身體的主人曾經受到過相當嚴酷的對待。
想到遇兒和那個胖女人都說過,我是被從趙王府上擡回來的,我自然想到了這一切都出自于誰的手筆。
李頤策,你等着,等朕恢複了皇帝身份,一定會招人加倍招呼回去的!
我邊怒沖沖地想着,系好腰帶大步走回了房間。
等到用過晚飯脫/光衣服準備洗浴時,我才深切地感受到,不久前的自己實在是太孤陋寡聞大驚小怪了。
看看這身體上橫七豎八遍布的,各色還沒來得及長好新傷,還真讓我大開眼界了!
——看這手臂上的淤青,明顯是用粗繩索捆綁時被勒出來的,都好幾天了還沒有消,在這具肌膚過分白皙柔嫩的身體上,真是相當的搶眼;再看這胸膛腰腹上的道道鞭痕,竟然留下了手指粗細的血痂,看上去那叫一個觸目驚心,看來那抽鞭子的人絕對沒有半點憐香惜玉手下留情;我終于毫無疑問地确定了,原來我那四弟居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虐待狂!
不過最悲催的就是,原本只是他在青樓小倌身上随意的發洩,原本和我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一件事,現在居然要由我來承擔這個惡果!
他令堂的,那些該死的傷口簡直痛死老子了!
盡管內心怒火中燒,不過此時的我卻也沒有別的方法洩憤,只能在肚子裏把李頤策那個混蛋詛咒了一萬遍啊一萬遍!
如果不是我和他同一個祖先同一個親娘,我相信我現在絕對早已問候過他十九代祖先和所有的女性親屬了,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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