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計劃出逃

計劃出逃

葉清鶴聞言也不氣惱,只是擡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紅腫的半邊臉道:“真的……很難看?”

“不難看,一點都不難看。”我邊搖頭邊朝他做鬼臉:“起碼和真正的豬頭比起來還是相當好看的。”

葉清鶴就是再怎麽不聰明,大概也能聽懂這句話不是在誇他而是在貶他,立刻板起一張俊臉道:“大哥哥太壞了,居然欺負我!”

我也學着他的樣子板起臉回道:“我不止是很壞,而且我還很無情、很殘忍、很無理取鬧呢!被我纏上了你可會倒大黴的!”說完終于繃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葉清鶴也很給面子的笑了笑,但很快就收斂了笑容,轉而變成一副愁雲慘霧的表情。

見他一臉愁容,我心裏也有些不好受,忍不住問道:“怎麽好好的又繃着臉了,還在為你哥打你的事難過嗎?”

“我不是為這個難過,”葉清鶴搖搖頭道:“我是在為你難過。”

“為我難過?”我有些聽不懂:“我又什麽好難過的?”

葉清鶴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後卻只深深嘆了口氣。

我生平最恨別人說話說半句留半句吊人胃口,更何況聽起來這還是和我有緊密關系之事,雖猜想葉清鶴可能有什麽苦衷才閉口不言,卻也忍不住追問起來。

葉清鶴也不答話,卻用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不住地看向窗外的守衛。

我這才恍然大悟,他是擔心隔牆有耳,于是壓低聲音道:“你是怕被他們聽到,然後去向葉驚鴻告密?”

葉清鶴點點頭。

我也跟着看了看外面的守衛,卻忽然靈機一動低聲道:“不如我們用寫的?你可以把想告訴我的東西寫下來,這樣就不用擔心被人聽去了。”

葉清鶴頓時面露喜色道:“大哥哥你真聰明!我剛才怎麽就沒想到這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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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不禁暗嘲:不是我聰明,而是你太笨了。

當然這話我不會說出口,因為這實在太打擊這個可愛的孩子那純潔幼小的心靈了。

沒錯,孩子,在我眼裏,外貌是成年人的葉清鶴其實只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而已。

雖然我才和他見了兩次面,不過在心裏,我已經把他當親生弟弟般疼愛,不,是比對自己的親生弟弟還要更加疼愛了。

誰讓我自己的弟弟一點都不可愛,不但可愛,還陰沉狡猾面目可憎,而且還有變态嗜好,對于這樣的弟弟,我怎麽能疼愛得起來?

還是眼前這個一口一個叫我“大哥哥”的‘弟弟’比較好,心思單純善良,和他在一起完全不必擔心他會坑害算計你,只要你對他好,那他必定會全心全意對你好。

在這個人人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世界中,如他心地這麽純潔明澈毫無害人之心的人簡直就如鳳毛麟角了。

我這邊出神的想着,那邊葉清鶴卻開始東翻西找了。

“你幹什麽呢?”我連忙叫住他。

“找文房四寶啊。”葉清鶴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道:“你不是說讓我寫下來嗎?”

“笨!”我順手在他頭上敲了個爆栗道:“幹嘛用那個,麻煩死了。你用手指蘸茶水在桌上寫就成。”

葉清鶴聞言,頓時用一臉欽佩的神情看着我,伸手對我翹了敲大拇指,然後掀開茶壺蓋,用食指蘸了些茶水飛快地寫起來。

我低頭看他寫的內容,卻是:你可知為何我哥會将你帶來此處?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盡管這幾天我內心一直在琢磨這個疑問。

要說以烏衣教的勢力和財力,什麽樣的娈、童找不到啊,為何偏偏要大費周章地從青樓裏把我這麽個出身低賤的小倌兒給弄這裏來,而且來前還特意查了生辰八字?

找個娈、童玩玩又不是娶妻過門,有必要先合合八字的麽?

退一萬步說,就算葉驚鴻真的信這個,那也沒必要再號脈吧?

這些疑點我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于是索性就不想了。

如今見葉清鶴提到這個,心知他接下來必定會寫出原因,于是連忙緊緊盯着他那根纖長秀氣的食指。

卻見他又蘸了蘸茶水,接着寫道:聽說他在練一門絕世神功,已至緊要關頭,須得與血脈、生辰純陰之人……

他寫到這裏微微頓了頓,臉上似有些發紅,想了一想又寫道:你懂的。然這可能對你身體不利,我很憂心。

我這才恍然大悟。

難怪那個韓青硯當初選人時不拘老少,不挑俊醜,原來他并不是給自家教主選玩物,而是給他選練功用的鼎爐!

這麽一想,我也明白為何每次沐浴時都會在水中泡上些奇奇怪怪的藥物了,想來那些也是對他修習的功夫有利的。

只不過,我雖然對這些亂七八糟的洩功一竅不通,卻也知道,葉驚鴻這種采陰之法對他是大大有利了,然而估計對我卻是相當不妙的,搞不好的話,我這條小命說不定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想到這裏我不禁心中一凜,也顧不得蘸水,直接在桌上寫道:很不利嗎?會不會死?

葉清鶴接着寫道:不知。你已是第九人。前八人三死五生,然生者亦體虛不堪,似命不久矣。

看了這行字,我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呼吸不由得一緊,又寫道:他們陪了教主多久?

葉清鶴寫道:三到五月不等。

看到這裏我方才松了口氣,看來事情還沒有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不過我還是必須盡快籌劃逃走的好,否則在這裏待得越久,恐怕對我的身體就越發不利。

我在心裏思忖着,轉頭看了葉清鶴一眼,只見他一雙明澈的琥珀色眸子專注地凝視着我,目光中滿是全無掩飾的傾慕親近之色。

我不禁心中一動,脫口問道:“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葉清鶴看着我的眼光更加柔軟,低聲說道:“因為你是除了我爹娘以外,唯一一個真正關心我、真心對我好的人。別人是為了我的身份,為了我是烏衣教教主的弟弟,這才對我維持表面上的恭敬。然而卻又因為我哥的命令,他們刻意疏遠我,孤立我,或幹脆無視我。只有你肯陪我說話,也只有你在看見我被我哥欺負的時候,願意挺身為我出頭找他理論。我這一生,可能都再也遇不上如你這般對我之人,所以,我不想看着你落得前八人那般下場。”

我看他神情真摯,知他這番話俱是出于肺腑,心中不由一陣感動,壓低聲音道:“可是你告訴我這些,不怕萬一你哥知道了會生氣麽?”

葉清鶴淡淡道,一副豁出去的模樣:“生氣又如何?頂多再挨頓打。他又不會真的殺了我。”

我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替他難過,連忙發誓道:“你放心,我死也不會告訴你哥的。”

說完心中卻又沉重幾分,知道了又如何?以我的能力,難道還能逃離這個龍潭虎穴不成?

想到這裏我轉頭看了葉清鶴一眼,腦海中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成形。

我心神激蕩,輕輕拉了拉葉清鶴的衣袖,寫道:你武功如何?

葉清鶴疑惑地看着我,似乎很奇怪我為何會問這個,但還是伸指寫道:尚可。

我不知道他這個‘尚可’的标準是什麽,于是又寫了一句:比韓青硯如何?

雖然我不知道韓青硯的武功好壞,不過既然他能高居總護法之位,那想來應該是極高的吧。

葉清鶴寫道:略遜一籌,但比諸壇主勝一籌。

我頓時喜出望外,沒想到這個葉清鶴看起來不怎麽聰明,在武學上倒挺有天分的,真是天助我也,看來這次能不能成功,一切就要看葉清鶴的了。

想到這裏我連忙繼續飛快寫道:你對教中地形、巡邏布置、換防時間可熟悉?

葉清鶴寫道:還算熟悉,你要作甚?

見他這麽回,我心中更喜,立即寫道:你想不想離開這裏?

葉清鶴見了面現驚愕,失聲道:“離開這裏?”

我連忙一把掩住他的嘴,同時轉眼看看窗外,發現守衛并沒有被他的聲音吸引過來,這才松了口氣,低聲道:“小聲點!你生怕別人聽不到麽?”又用僅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道:“小聲點回答我的問題,別給外面的人聽到。”

葉清鶴點點頭,我放開手,卻聽他低語道:“可是,我從十二歲以後,就再未離開過本教總壇一步,若是到了外面……”

我見他神情猶豫,心知有戲,連忙低聲慫恿道:“你放心,到了外面我會罩着你。再說外面的人都很平常,你武功那麽好完全不用害怕的。而且,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熱鬧很精彩,不但人多新鮮的玩意兒也多,你整天呆在同一個地方,不覺得煩悶嗎?而且只要我們能逃出去,你哥以後就再也沒法欺負你了。”

葉清鶴聽得眼睛發亮,眼神中滿是對外面世界的向往之色,但過了片刻後,他還是搖搖頭道:“不行,我們會被我哥哥抓回來的。”

“不會的。”我知道他已經動心了,越發加勁慫恿撺掇:“我們偷兩匹快馬,一離開這裏就遠走高飛,然後先尋個深山老林躲起來,你哥就是能耐再大也找不到我們的。”

葉清鶴用将信将疑的目光看着我,問道:“大哥哥,你确定我們逃得掉?”

我連忙點點頭道:“只要你的武功确實有你說得這麽好,那我們肯定能逃得掉。我保證。”

葉清鶴道:“我曾與韓護法交手,三百零七招後略勝,不過我卻知他有意相讓。”

我聞言不禁一笑:“你竟能看得出他讓你了?”

葉清鶴臉上一紅:“他讓得太明顯。”

我聞言不禁暗嘆這韓青硯實在太狡猾了,既顧忌到葉清鶴教主弟弟的身份不敢贏他,又故意讓得太明顯讓大家看出來,好讓所有人明白他不是技不如人,而是有意相讓。

不過能和韓青硯鬥上三百招,想來葉清鶴的武功的确相當不錯了,看來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這次出逃應該會很順利的。

想到這裏,我便如吃了一顆定心丸,于是又用食指在桌上寫道:今晚三更,你來此見我,悄悄解決守衛,再一同出逃。

之所以會選擇今晚,是因為早上曾聽碧雲無意中說起,葉驚鴻這兩日要閉關練功,想來應該無暇顧及我這邊。

葉清鶴轉頭看了看窗外,又轉頭看看我,原本天真柔和的俊臉變得凝重起來,似乎心內下了個重大決定,片刻後跟着寫道:一言為定。

寫完後他擡頭認真地凝視着我的眼睛,用只有我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柔聲說道:“子衿哥哥,我會下此決定,不只是因為想離開這裏,最重要的,是為了你。我不想你有事,更不希望你不快樂。”

聽着他用低不可聞的聲音,柔和的語氣說着話,神情卻是百死無悔的堅定決絕,我心中不由大震,眼眶也跟着一熱,連忙掩飾地岔開話道:“你剛才叫我什麽?”

葉清鶴微愕道:“子衿哥哥啊。前天我就向碧瓊姐姐打聽過了,是她告訴我你叫子衿的。難道是我聽錯了?”

“你沒有聽錯,我是叫子衿。”我擡起一只手緊緊握住他放在身前的右手,微微一笑道:“不過那個名字只是叫給外人聽的。我真正的名字只告訴你一個,我叫李頤辰。”

葉清鶴聞言并未露出任何驚詫之色,反而露出一個璀璨耀眼的微笑,想來他未通世事,并不知道□□皇帝的名諱,只笑着道:“那我就叫你辰哥哥了。”

我點點頭笑道:“好啊。那我以後就多了你這個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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