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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于華沒多大的事兒，輕微腦震蕩，她放心不下陸錐，沒心思住院，不顧陸錐的反對硬是回了家裏，一路上倆人都沒說話，空氣安靜的仿佛下了漫天冰碴子。

最終還是于華沒憋住：“死馬當活馬醫，我覺得還是要找公司商量……”

“商量？”陸錐譏諷：“他們要是知道了，恨不得把我包裝成禮物，紮個蝴蝶結，送到賀斐床上，還用商量？”

于華一瞬間如喪考妣，陸錐拿出手機一看，十一點整，真他媽倒黴！

他霎時間長大了許多，陸錐自省，也許他真的該收斂收斂自己的脾氣，畢竟……他誰都惹不起。

說到底，今兒這事一大半是他自己作出來的，陸錐想，這麽多年，他還是還這麽不會做人，遇上個硬茬子，收拾起來他分分鐘的事。

點點戳在骨頭縫裏。

若是沒希望也就罷了，時來運轉，好不容易上了這麽一檔節目，只要起了水花，陸錐可以慢慢來，慢慢磨，他不想這麽一點命運賞賜的東西，嘩啦間又沒了。

毀在了韓羽、賀斐和自己手裏。

這三個人任何一個陸錐都不能接受。

陸錐簡直想給自己倆耳巴子，他就是太沒腦子，但凡說話過過腦子，放在心裏別說出去，也弄不到這步田地。

賀斐不就是覺得自己誤會他了，一氣之下就想坐實了這誤會麽。

說到底，賀斐不是看上了他，就是覺得臉上不舒坦，這事兒他放心裏不說出來，哪兒還有這後續？

怎麽就這麽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呢！

這麽多年，陸錐知道自己脾氣不行，一張嘴什麽都往外吐，終究是沒在這上面吃過大虧。

今兒卻是跌了個結實。

陸錐不太能接受自己跌在這份兒上，但似乎除了一條路，沒別的法子了。

到了這時候，陸錐反而不把韓羽放在眼裏了，被韓羽黑兩天能怎麽樣？只要不是吸|毒，殺人犯法，終究不是原罪，況且韓羽那視頻放的……只要他答應了賀斐，一切似乎并不難解決？

陸錐臉色一白，他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竟然想着答應賀斐。

可是……就這麽答應了，很多事情就簡單很多不是嗎？賀斐是大導演，應該會給自己争取一些資源吧。

他以後的路就沒那麽難了，就算賈雲離開了他，他身邊只有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于小花兒，似乎也不再那麽勢單力薄。

出頭眼看着就有了那麽些希望。

圈內不是沒自己熬出來的前輩……可是他們熬出來時候多大呢？

他能有那個時間嗎？

沒有。

陸錐想了想自己的後果，賀斐那人，只要他在圈兒內一日，自己就沒出路吧，誰敢用他？除非賀斐先去見太|祖。

瞧着都不是英年早逝的相。

陸錐很茫然。

他在韓羽和他分手的時候，想過找個金主紅起來，狠狠打他的臉，當時想讓他攀的就是賀斐吧？只是他後悔了。

然後他見義勇為，倆人糊裏糊塗的一通掰扯，他覺得人家想潛他，再後來……一通折騰，又回到了原點。

陸錐不得不承認，這就是命。

難道命裏他就該和賀斐有一腿嗎？

放棄《明修棧道》陸錐自然是不甘心的，《明修棧道》說是陸錐鹹魚翻身的希望也不為過，不知道結果如何，總是要試試的。

他很喜歡演戲，不想放棄這一行。

他磋磨這麽多年，挺想紅的。

他沒有星二代的背景，沒有富二代的財富，只有他自己。

陸錐緩緩蜷起雙腿，将腦袋埋在膝彎之間，鼻頭不争氣的發酸。

為什麽是我？

因為我太笨嗎？

可我只是喜歡演戲。

如果我有一個溫暖的爸爸……

如果我有一個溫柔的媽媽……

如果我有一個愛我的男朋友……

可是我什麽都沒有，他生來不知道爹媽是誰，男朋友也不要他了，現在連戲也不能演了，陸錐想，他才十八。

那麽多人都是那樣上位的，我跟賀斐一段兒也沒什麽對吧？

可是，我還想把最好的留給未來的愛情。

愛情一定會有嗎？

錯過了今天我只能換行嗎？

不知不覺間車子已經停在了車庫，于華輕輕打開車門，蹲在地上嗫嚅的說：“先回家，好不好？”

“嗯。”

陸錐擡頭，下了車抹抹臉，眼中毫無神采，腦中天人交戰，于華跟在他邊兒上護着，走到家門口，門竟然是開着的？

倆人齊齊一愣，進門就見賈雲一臉的明媚笑容：“去哪兒了你們？”

“我開車不小心，去了趟醫院。”于華趕緊道：“雲姐您怎麽過來了？”

“怎麽？我不能過來？”

“瞧您這話說的。”于華眼中一喜：“這是……”

“小錐……”賈雲嘆口氣，低聲說：“你過來。”

陸錐瞧見賈雲一時間有些無所适從，好一會兒才喃喃說：“雲姐。”

“你個沒良心的，說不聯系一個電話都沒有，嗯？”賈雲嗔怒的拍他的肩膀：“遇到事兒，怎麽一句話都不說！”

說着賈雲的眼眶就有些紅了：“你好我自是高興，可是你瞧瞧這兩天，再怎麽說我在圈兒裏待了這麽長時間，你都不會問問我！”

他仿佛責怪自家孩子受了委屈不知道訴苦，一時間讓陸錐心裏暖的發酸，他梗梗脖子，有些倔的瞧着賈雲，終是軟軟的叫了聲：“雲姐。”

陸錐覺得自己有些不是東西，也覺得自己是真狠心，又有些後悔，覺得自己真幼稚。

于華識趣的去了廚房，賈雲拉着陸錐坐下：“你怎麽上的《明修棧道》？”

陸錐心裏忽然生出一種怪異，他被賀斐吓出了一種近乎負罪的警惕，說：“原定的嘉賓耍大牌，臨時找別人都有背景，就我……雲姐你懂的。”

賈雲唏噓一聲：“我懂，都是命……還跟韓羽撞上了。”

陸錐‘啊’了一聲：“現在還搞成這樣。”

“你真的？”

“我沒有。”陸錐斷然道：“我不是這樣的人。”

“嗯……小錐，你想過怎麽辦嗎？”

陸錐搖搖頭，遲疑半晌，還是沒把賀斐的事情說出來。

賀斐似乎給他帶來了後遺症，他下意識的把自己想說的話壓了回去，提醒自己，禍從口出。

“是這樣……你知道，姐最近帶了幾個新人。”賈雲有些不好意思：“也給他們接了幾部戲，雖然不是什麽大IP，但是姐知道，你一向喜歡演戲，不挑。”

“嗯。”

陸錐緩緩往後坐了一步，賈雲仿佛沒察覺，笑着說：“姐也給你接了一部，明兒我約導演，你去試試。”

陸錐微微有些慚愧：“謝謝雲姐。”

“沒什麽，那你……陸錐，你跟韓羽鬧成這樣，《明修棧道》劇組，得做出個選擇，少了你可以……你知道的，肯定不會少了韓羽。”

陸錐點點頭，沒甚表情，他學會慢慢的把話藏在心裏，臉上卻學不來別人的三分笑，還是自己那份兒桀骜。

“其實到了這地步，你知道，公司這方面……鬥不過人家，也就不費那力氣了。”賈雲嘆口氣：“這個節骨眼，誰接了你的位子都是要聽一些風言風語的，有點咖位的，定然也是……”

陸錐打斷她：“雲姐的意思是？”

“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節骨眼，上個新人是最合适的你說是不是？跟哪個嘉賓都沒沖突。”

陸錐緩緩坐直，忽然有些感謝賀斐給他的教訓，一字一句的說：“雲姐，你知道這節目……對我多重要嗎？”

“你就幫我跟陳導牽個線，其餘的你別管。”賈雲有些惋惜：“姐知道，可是到了這步田地，你怎麽鬥得過韓羽？”

“你放心，你幫姐個忙，姐不會虧待你。”

“可是吧。”陸錐挑起個冷笑：“這忙，我不大想幫。”

多可笑。

在他還沒想明白的時候，他曾經最親近的人已經想好由誰來接替她了。

“陸錐！”賈雲面色一沉：“你現在退出，我還能幫你一幫，你別到了最後，便宜了別人，自己什麽也得不到！”

“十來年的情分，雲姐。”陸錐壓低聲音：“你是給我下最後通牒嗎？”

“我不介意幫你火一把，陸錐，這麽多年我待你不薄。”賈雲說：“就算是養頭豬，也能養肥了宰……”

“我火那兩年，您賺的也不少。”

“你頂多火了仨月，陸錐，真的，不是你的別緊握着不放。”

賈雲起身，居高臨下的說：“你天生就沒這命還不懂？”

高跟鞋的聲音‘啪嗒’‘啪嗒’越來越遠，陸錐想，賈雲的嘴臉，比賀斐還難看。

他不想賈雲那麽得意。

不想韓羽那麽得意。

其他的，顯得也沒那麽不如意了。

保安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賀斐忍不住怔了下，沒想到小崽子找上了門？難道是來打架？

賀斐饒有興致的出門，就瞧見陸錐滿頭大汗，頭發濕噠噠的打在腦袋瓜上，眼神兒帶着沮喪和希翼，就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奶狗。

他眼睛微微上翻，帶着點兒那麽點可憐的自傲和別扭不安：“賀先生，晚了三分鐘。”

賀斐輕笑了下，陸錐更不自在：“還，算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