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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面對着那雙美麗又可怕的眼睛，多少人會升起畏懼的情緒？

也許只有經過大風大浪的死亡醫生會無視掉其中的殺意，純粹地将其作為藝術品來欣賞。

孔箜然深深注視了一會洛伊絲，微笑着說：“你真可愛。”

生氣的時候變得更加豔麗的、如火焰和血花一樣耀眼。這樣生機勃勃的靈魂，是她很少能見到的珍品。

完全生不起憤怒，只覺得非常可愛。

洛伊絲：“......”

他感覺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氣得自己臉都變形了，對方依然無動于衷！憑什麽！憑什麽！

你倒是害怕啊！你倒是發火啊！你倒是給我露出一點破綻啊！

......太過分了，Omega氣餒地別過臉，狠狠地挖了一塊蛋糕塞進嘴巴裏，拒絕和她繼續溝通。

孔箜然更加想笑了。

“吃慢點，不要着急。”她端起冰盤，給小Omega點的氣泡飲料中加了兩塊冰——這孩子看着溫度都上升了不是，趕緊降降。

洛伊絲：呵！

在解決掉甜點和主食之後，Omega悶悶地放下餐巾：“我吃完了。”

不旦吃飽了，還有點撐。

“那走吧，餐廳樓下就是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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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還記得給他買衣服的事情。洛伊絲抿了下唇，跟着女Alpha走出了餐廳，在侍者的殷勤服侍下進入電梯，樓下是大牌滿目的繁華商場，各大奢侈品牌都在這裏有專賣店，也是第五星球的Omega逛街鐘愛的地段之一，此時商場人很多，許多漂亮的Omega挽着他們的Alpha的手，開心地走過一家家店。

孔箜然問洛伊絲：“想去哪家？”

洛伊絲：“......”他不說話。

“那我就給你挑了哦。”

女Alpha打量了一下Omega身上的裝扮，帶他走入了一家風格相似的店面，要求定制購入配套的內衣、襯衣、當季的必需品。店員立刻帶了裁縫出來，為洛伊絲測量尺寸，同時詢問他對配色的要求和建議。

孔箜然順手把店裏的當季目錄遞給他：“你看看還有什麽需要的，禮服我們換一家買。”

洛伊絲還是不想說話，但是店員插了句嘴：“小姐，您真是寵愛您的Omega。”

帶Omega來買衣服的Alpha很多，但是會仔細關注對方的需求、認真地提供意見的Alpha就很少了，而且這成套的服裝采用最好的料子和設計，進價也絕不便宜。

“不算是寵愛，這不是他的基本生活嗎？”孔箜然用讓洛伊絲心頭一跳的語氣回答，“他以前就過的是這樣的生活呀。”

話是這麽說。但是在父母家，和在夫家，哪裏是能一樣比較的呢。店員再次看了下這個讓他覺得莫名眼熟的Omega，深覺對方運氣真是好。能遇見這樣體貼、有錢，還舍得給他花錢的Alpha，而且長相還非常地好看。

洛伊絲不用看都能猜到對方的想法，他又抿了下唇，那點燃起的怒火不知道是熄下去還是燒得更旺了。

店員去給他們端另一本目錄，孔箜然在這時說：“你不用覺得感激，也不用覺得高興。”

洛伊絲驟然回頭去看她，女人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燈光把她挺直的鼻梁照得像女神雕像的側臉。

“雖然我認為你不會有這樣的情緒......但是還是說一句吧。這本來就是你應得的，因此你不需要對我有特別的感想，就算沒有我給你提供這類的東西，你也該，也會過上這樣的生活。”

“不用管別人是怎麽想的，你的價值，你最清楚不過了，不是嗎？”

洛伊絲一時怔住了。

他竟然無法迅速地說出什麽回答的話，因為他從對方的話語中感受到了真誠，在他失去了家族的姓氏、失去了父母的庇護之後，依然有人真誠地告訴他——在我眼中，你的價值不是這些。

你的價值在于你本身，你本身就足夠的優秀，對得起你享用的這些待遇，因此你并不需要對應得的事情感恩。

這不像是一個Alpha該說出的話。

這讓他的怒火悄然熄滅。

在挑完內衣，得到了大包小包之後，孔箜然如約帶洛伊絲去了一家專賣禮服的店面，讓恢複了一點生氣的小Omega自個去挑衣服。

這裏的店員更加熱情一些，對孔箜然發起了進攻：“小姐，您需要一件晚禮服嗎？這裏有很适合您的款式呢。”

孔箜然想到下周有個宴會要參加，正要新買衣服，于是同意了，店員喜笑顏開，給她介紹了一件他們限量版的新品。

于是在洛伊絲從目錄裏擡起頭來時，正看見女Alpha從更衣室裏走出，那一幕讓他目光停滞。

女性修長又完美的身軀上包裹着一件金色的開叉長裙，裙擺高貴優雅如人魚和龍的鱗片，胸口是露骨的吊帶設計，流動的金石吊墜從小腿上墜落。腳上是店員剛剛找來的配套金色高跟鞋，孔箜然的長發慵懶地垂落胸前，目光冷淡，她宛如一位加冕的女王披着雲彩出現。這樣的高貴和神秘，不止是洛伊絲在看她，整個店裏的客人和店員都停止了在做的事，怔怔地看着這個女人。

孔箜然端起送來的香槟，喝了一口，走到洛伊絲身邊問他：“好看嗎？”

——她紅唇與白齒之間的一點豔色，近距離看得那麽清楚。

洛伊絲：“......不。”

他緊握住手，在店員驚愕的注視下說：“我覺得就一般啊。”

哈？怎麽會有這麽瞎的Omega？店員和聽到對話的客人都大受震撼，這叫一般嗎？這分明是海報明星都比不過這位女性的美好麽？

然後更震驚他們的事情還在繼續，孔箜然聽了也不生氣，“那你選一件？”

“這可是你說的。”銀發Omega指了挂架上的一件紫色連衣裙，是保守長款，“它還可以。”

孔箜然點點頭，沒說什麽，去更衣室換了衣服出來。但是在他人眼中，這件晚禮服只能說是不錯，卻根本比不上之前那件金色的天神下凡的感覺了。

銀發Omega卻說：“我覺得這件更好看。”

客人和店員們：我們不覺得！

這是哪家恃寵而驕的小Omega啊？也太任性了吧，一個店員不由盯着洛伊絲多看了一會，總覺得他有些眼熟。

“......”

孔箜然看了眼鏡子，然後低下頭，看着盯着她看的洛伊絲，對方一動不動，紅色的眼眸裏是難以看出的倔強。

她笑了笑。

“好吧。”她輕快地說，“那就這件，下周我穿它去參加晚會，給我包起來。”

洛伊絲的瞳孔瞬間放大了，他緊握的手刺痛了一瞬間，然後Omega默不作聲地轉頭。

店員欲言又止，最終勉強地說：“......那我給您挑配套的配件。”

洛伊絲說：“我去洗個手。”

他走了幾步，從店裏的洗手間繞到後場的倉庫，看着那個店員忙着包裝，還和同事吐槽：“沒見過這麽任性的Omega......明明很好看......”

他聽着，發出了一聲輕笑，驚得兩人回過頭來，說小話被正主撞見，這對任何人都是一件尴尬事。

店員尴尬地起身：“您......”她被看得有些害怕，是錯覺嗎，這個美貌驚人的Omega越看越眼熟，是在哪張報紙頭條上見過嗎？

洛伊絲盯着她，突然甜蜜一笑：“很眼熟嗎？”

“認出我了嗎？”

他的聲音甜美清澈，卻讓對面的兩人根本不敢說話，無形的壓力如山壓下，只聽着Omega溫柔地說：“我是洛伊絲·亞格古洛柯·葉。”

“我是最後的亞格古洛柯。”

說壞話的店員還沒反應過來，更關注新聞的同事卻已經臉色大變：是他！

她驚呼出聲：“你是那個殺了自己叔叔的瘋子Omega！”

“！！！”

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Omega的神情如冰冷漠，那冰冷的血色眼睛盯着她的時候，讓她有種性命都被奪走的錯覺！

“對......對不起......”

另一個店員也想起來了，兩人汗如雨下，誰知道上個班能遇到這個祖宗？誰知道說個壞話都能被聽見？

對方沒有武器，對方沒有口出惡言......但是就是那樣的眼神，眼神就足以讓她們做許久的噩夢，比見過的任何的Alpha都可怕的Omega，以一己之力殺死了上過戰場的叔叔的Omega。

那麽美麗，那麽殘忍。

洛伊絲面無表情地看着快跪下的兩個店員，然後他轉身離開了後場，他已經從她們恐懼的神情中讀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是啊，會害怕。

正常人知道了他的惡行，知道了他的肆無忌憚和任性之後，不都會害怕嗎？

就算不恐懼，也會厭惡吧？也會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吧？

那你呢，醫生？

他走到燈光璀璨的更衣室，看着懶洋洋倚靠在沙發上的女人，對方好像一直是從容的，平靜的，對他的任性沒有反應，對他的攻擊也沒有反應。

我和醫生之間，到底是誰更不正常？洛伊絲想，我以為我已經算個瘋子了，可是醫生，你為什麽比我還要瘋？

他走過去，站在女人的面前，後者擡頭看他。

“心情不好？”

看，就是這樣，她好像對他了如指掌。

“我們走吧。”洛伊絲開口說，“沒有什麽好逛了。”

孔箜然看了一眼他，若有所思：“走吧，等下來取衣服。”

“嗯。”

于是在戰戰兢兢的店員的目送中離開，孔箜然走了兩步，忽然停下。

“洛伊絲，你看那個。”

Omega擡頭看過去，那是一家賣擺件和飾品的小店。

“去看看嗎？”

“随便你。”

話是這麽說，也确實興致不高，可是進入店面之後，老板展示了非凡的熱情，同他和孔箜然熟稔的交談中洛伊絲了解到，這女人是這家店的常客。

真奇怪，醫生也會對這種哄小Omega的東西感興趣嗎。他百無聊賴地想，連老板走到他身邊都沒有發覺。

“小先生，這位小先生。”

“啊，是。”洛伊絲回神。

一個盒子被擺在了他面前。

老板笑眯眯地說：“這是我們新出的一款擺件，小先生要不要試試看？”

洛伊絲挑了下眉，看了眼站在老板身後微笑的女人，他打開了盒子，意外地發現——裏面是散落的零件碎片。

是立體拼圖。

亞格古洛柯的獨子比起珠寶首飾，更喜好玩一些考驗智力的小玩意......洛伊絲又看了眼孔箜然，不确定她知不知道這件事。

“不試試嗎？”

“......”洛伊絲沒接話，手卻誠實地動作了起來，不試還好，一開始他就發現——這個拼圖擺件的複雜程度超出他以前見過的任何圖形，他一時間想象不出最後的結果到底是什麽。

好奇心和挑戰欲被激發了起來，小亞格古洛柯坐在沙發上開始了挑戰，孔箜然讓老板給他上了一杯飲料，自己在旁邊等待。

三個小時過去之後，洛伊絲手下的擺件成型了，那是一個精致至極的多層立體幾何圖形，裝飾着成堆的花與玩偶，随着部位一點點被拼好，燈光也開始亮起，擺件上的小花綻開了花蕾。關注着這裏的老板不知不覺沉迷了進去，贊嘆不已：“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在不看圖紙的前提下拼出來！還拼得這麽快！這樣好！”

洛伊絲不由露出了得色的笑容，煩悶的心情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幹淨，他将最後一塊小擺件放在上面：“好了。”

孔箜然走到他身邊：“還有一個機關，你發現了嗎？”

“機關？”

Omega再次觀察了模型一會，有些不甘地搖頭，女Alpha微笑了一下，耐心地俯身，她的發絲摩擦着洛伊絲的肌膚，呼吸回蕩在少年的耳側。

“——在這裏。”

女人的手指指向擺件上方的一朵金色花卉，洛伊絲下意識看過去，只見孔箜然伸手将它抽出，然後整個擺件開始變化，流動，部分下陷，表面上升......最後，變成了一個全新的圖形。

是一朵玫瑰。

Omega睜大了眼睛，孔箜然抖動了一下手腕，她手中原本的擺件消失無蹤，一朵真正的紅色玫瑰出現在女Alpha的手心，這個魔術是如何完成的，洛伊絲轟然變成漿糊的大腦已經無法去辨別了。

——女Alpha将玫瑰放在他的手心，滿意地笑起來。

“送給你，很漂亮。”

她到底是在贊許玫瑰，還是在贊許Omega？

洛伊絲不知道。

但是他負面的情緒，卻已經無影無蹤。

相反，身體和指尖，面頰的溫度在不斷的上升，但這一次并不是因為憤怒。

孔箜然看着他說：“現在，有感覺心情好點了吧？”

是讓他讨厭的肯定語氣。

洛伊絲想要反駁，又可能并不想反駁。不想要她看輕，卻又并沒有覺得被看輕。

他從她眼中看到的自己的倒影——雙頰紅暈彌漫。

“......我們走吧。”

過了一會，小Omega悶悶地說，“這個東西，我要帶走。”

孔箜然并不意外，這本來也是買下來給他玩的。

令她意外的是另一句。

“去把那條金色的裙子買下來吧。”洛伊絲沒有看她，小聲地說。

“那條也不是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