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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瑞拉所邀請的鑒賞會的場所是在一棟白色的住宅中。
通過嚴謹地檢查邀請函後,幾位工作人員帶領孔箜然來到二樓的房間,裏面地毯是花紋豔麗的毛織品,沙發上是青色的坐墊枕頭,小茶幾上擺放着透明玻璃壺,裏面盛滿果汁;角落放有氣味清醒的熏香爐,參加聚會的人們穿着西裝皮鞋、或者長裙晚禮服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交換收集的書簽、讨論着高雅的文學和流行的油畫。
如果不是曾經見過類似的交易、不是明白這些聚會的操作方法。孔箜然怕是會和第一次邁入這裏的Alpha一樣天真地沉迷于聚會的外表,以為這只是單純的鑒賞交流會。但是很顯然,這是披着外殼的暗中交易場所,客人中閃爍的眼神、欲蓋彌彰的談話、桌布下交握的手......這一切都讓孔箜然找到久違的熟悉感,她喝了一口含酒精的飲料,微醺之中坐在了沙發邊。
也許這就是瑞拉那位鄙夷藝術的父親同意他開辦聚會的理由吧,這裏流通的東西是有用的;這個持續了多年的聚會顯然離不開某位大人物的支持;可是瑞拉請她來,大概是單純的想要和她分享一些藝術、聊一聊心事——明明已經是能掌控半個帝國的尊貴Omega、政務上也不能說不出色,卻依然會表現出某些方面很單純的特性——他以為這是可以做到的簡單的事情。
孔箜然想着,将杯子裏的果汁搖晃着,她咬碎了銀盤裏的一塊冰塊,口腔被冰水刺激地發紅。她所坐的位置是刻意挑選過的——能把聚會的每個角落都看得清楚,同時又不讓其他人觀察到自己。
臺上有人上去為大家講解一副新出世的油畫,是個十分美麗的孩子,他聲音清脆地娓娓道來。臺下的觀衆獻上熱烈的掌聲——雖然他們基本沒有聽,但是一心兩用是這些人的基本技能。
——這已經是上臺的第三個人了,瑞拉卻還沒有出現,孔箜然在進場之後也沒人來招呼她,這對受邀請的一方很不禮貌,但如果這樣的冷落是故意的,那就很有意思了。
女人并不着急,她自得其樂地欣賞着臺上,如此自然的姿态就像油融進水中,有不少交易的客人路過這個角落,卻下意識忽略了她,因為她表現的太正常、太平靜了,完全就是一個老手,根本不是格格不入的新人,于是也不會出現去刻意刁難的情況。
這樣的現狀讓觀察的人有些慌張。
他們交換了眼神,然後一位男性Alpha坐到了孔箜然身邊,他面容年輕、西裝革履,帶着熱情不失分寸的笑容。
“您好,小姐,我第一次見到您,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薩雷羅亞。”
孔箜然頭也不擡,“孔。”
薩雷羅亞微笑着說:“您和我在醫學雜志上見到的某位醫生很像。”
孔箜然端着酒杯,目光從冰塊上轉移到他身上,那不是很銳利的視線,卻讓薩雷羅亞一時間挺直了腰背——那是被某種尖銳的東西猛然刺痛的慌張感!
“你的口袋上有武器的折痕,你喜歡匕首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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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注視了他的衣衫一會,慢慢地說。
薩雷羅亞瞬間臉色微變,下意識就想要低頭,就在那刻他意識到自己輸了,因為一個微表情的變化已經被女人所捕獲——他暴露了身份、失去了談話的主動權。
冷汗漸漸從這位青年的脖子後冒出來,孔箜然看向某個方位,不明顯地笑了一下,然後對對方說:“我們來聊聊天吧。”
微型攝像頭捕捉着她嘴角的笑容。
接着,孔箜然就和薩雷羅亞聊起了當下最出名的畫家,如果忽略掉男性頭上越來越多的冷汗,和他透露出的消息,這一幕大概是頗為和諧的,兩人在言語之中巧妙地試探和打壓彼此,企圖以最小的代價從對方口中榨出更多的情報,刀刀交鋒,刀刀不見血。當臺上的人終于完成了宣講,他們的談話也進入了尾聲、分出了勝負。
女性Alpha在結束那刻恰到好處地站起身,微笑鼓掌,薩雷羅亞慢了半拍,随後起立。掌聲之中,孔箜然笑着對侍女說:“請為我給這位了不起的藝術家獻上一束鳶尾花。”
“還有這位先生的,我替他送一束大波斯菊吧,請采用綠色的緞帶和彩條的包裝紙。”
......薩雷羅亞所處的部隊代徽就是綠色和彩條。
他已經無心去分辨這個女人是怎麽看出來、又看出了多少、原本精英的驕傲已經在剛剛的交鋒中被打壓的潰不成軍,他只想離開這個一敗塗地的戰場,他也是這麽做的,帶着僵硬的笑容告辭,還聽着對方說:“和您交談很高興,軍官先生,請替我向您的朋友們問好。”
......呵呵,他一點都不高興。
一回到隐秘的後場,薩雷羅亞就被團團圍着,為首的就是那個臺上的金發Beta,半是震驚半是憤怒地盯着他:“......我故意拖延了那麽久,你別告訴我什麽都沒問出來。”
薩雷羅亞張張嘴,說不出話。
金發Beta頓時目瞪口呆:“你玩真的?你不是情報組的精英嗎?”
“那個女Alpha很邪門。”一直拿着耳機監聽的一人說,“她知道我們是軍官,還猜出了你的身份。”
——那位公爵掌管軍部,手下的人不知道多少,孔箜然竟然能精準地定位到部隊?
“她的态度和說話方式也不對......太熟練了......這從她的成長資料來看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甚至以為我在面對教官......”薩雷羅亞頹廢地承認自己的失敗,他确實輸給了孔箜然。
對方游刃有餘地仿佛親身經歷過,對某些套路熟悉得讓他心驚。
金發Beta震驚:“那怎麽辦?彙報給大人嗎?”
“......先報告試試吧,她不是一個普通的醫生。”
“都研發出精神力晉升手術了,怎麽也不可能普通吧?”
“你懂我的意思......我是指......大人會欣賞的那種醫生。”
所有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有人慢慢說:“那試試吧。”
“希望大人不要生氣......我們已經觸怒冕下了。”
一間華麗的梳妝室裏,瑞拉面無表情地坐着,他身上的衣服華美如天簾,他的美貌尊貴如星夜,但是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述說着他的憤怒。
他面前站着一位女性Beta,身着黑色的戎裝,肩章是某個繁複的家族花紋。她金發金眉,面容肅穆,年紀看着有四十多歲。
“我認為我們沒什麽可談的。”瑞拉緩慢的,語氣如冰一般地說,“如果您和父親對我有一絲一毫的尊重,就不該把我關在房間裏,不讓我去進行主人的義務。”
女性Beta說:“您是想去參加鑒賞會還是去見某個人呢?不是您邀請她的嗎?”
這句話觸暴了男性Omega的怒氣,後者冰冷地注視着對方道:“是我邀請的!我只是想請她參加一次普通的聚會!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她不該出現在二樓,一樓才是正常的鑒賞會場合,而不是一進來你們就把她帶去了不該去的場所!你們問過我的意見嗎!?你們以為我不清楚你們想做什麽嗎!?讓我的客人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遭受羞辱!你豈敢!?”
他的怒意和威嚴如利劍一般揮下,讓女性Beta不由倒退半步,她知道面前的Omega不僅僅是公爵的兒子,也是帝國的另一位主人,是這些年來輔佐那位陛下完成一項項政績的傑出之人。他平日倦怠而冷漠,因為精神的疲憊幾乎不去關注其他人的看法,對許多冒犯也視若不見。可當他真正暴怒計較起來,沒幾個人敢直面他的憤怒。
女性Beta也不敢,公爵是不怕的,瑞拉再瘋也不可能殺了親爹,可是她就不一定了。于是她不得不緩和起這位尊貴的冕下的怒火——在此之前她也沒想過對方會生氣到這個份上。
——畢竟,那只是認識了沒多久的醫生啊。
“冕下,請放寬心,我們并不是要為難您的客人,只是公爵大人想對孔醫生有更多的了解——您請想想,任何父親都會對兒子身邊出現的新朋友有所關注,這完全是出自對您的擔憂。”
“有所關注?有所關注!?”瑞拉顯然不接受這個解釋,他語氣嘲諷,“我偉大的父親只會在我有用的時候關注我吧,他是擔心我超出他的掌控不是嗎?如果真是擔心,在做這件事之前為什麽不能問問我的看法?你們總是這樣——先斬後奏、做了再說,結婚的事不也一樣嗎?在我履行了婚約,舉行了婚禮之後才告訴我,陛下是個......”
“冕下!”女性Beta臉上浮現驚恐,大聲地打斷了對方的話,她不敢聽,她不能聽!就算他們心知肚明,這句話也不能說出來!
瑞拉深呼吸了一口氣,臉色轉白,他冷冷地看着女人說:“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們在我這裏沒有任何信譽,在你們第一次企圖用謊言蒙騙我時就該做好準備了,我之所以不戳破這些事,只是我同情無辜的平民、認可某些政治的方案,這不代表我原諒了你們。”
女性Beta張張口:“......可您現在是最尊貴的Omega。”
瑞拉嘲弄地扯笑,“‘騙婚’兩個字,你會寫嗎?要我教嗎?”
女性Beta無言以對,她作為當年事情的親歷人,很清楚公爵和皇室做的有多不地道,但是這些年瑞拉一直沉默而忍耐,以至于他們都選擇性忽略了事實,今日驚覺:對方能掀桌子。
而同時他們也沒有辦法制止,因為就像瑞拉不可能殺死他的親生父親一樣,公爵大人再怎麽冷酷無情,真能對他唯一的孩子下殺手嗎?
這些年看着這孩子漸漸凋零、心如死灰,公爵又何嘗沒有後悔過呢......
他只是想要他堅強一些、強大一些,并不是真想要瑞拉病死......然而一直獨.裁的公爵是不會把真話說出來的,只有她們這些身邊的近人能揣摩出一些心思。
女性Beta明白他們這次的行動已經失敗,甚至大錯特錯,很可能把公爵和瑞拉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關系推向更惡化的邊緣。她立刻選擇了放棄,企圖挽回一些印象分,“您不要生氣了,對您身體不好的冕下,我這就去讓他們停下,讓醫生來見您。”
瑞拉冰冷地說:“我希望你們沒有忘記‘道歉’的禮儀,我會親自去找醫生。”
女性Beta:“......好的冕下。”
她狼狽地退出了房間,一退出就迫不及待地拿起對講:“情報組情報組,立刻通知薩雷羅斯,停止行動,停止行動。”
那頭迅速傳來了回複:“......已經結束了。”
女性Beta差點站不穩,“結果如何?孔醫生生氣了?”
“不......長官,我們行動大失敗,孔醫生......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什麽?”
“然後......紅夫人親自去看了。”
女性Beta:“......”
這下,她徹底覺得自己完了。
紅夫人是公爵異母的妹妹,也是當年那個計劃的一大推手。
這要是讓瑞拉知道這件事,他們怕不是要集體自殺才能贖罪。
怎會如此!
孔箜然坐在角落,又喝了一杯果汁,臺上換了兩人,她比較一番,還是認為之前那個部隊的講的比較好,果然是多才多藝。
這時,一位女士坐在了她身邊,對她笑了笑。
“可以和您聊聊嗎?”
“請。”
孔箜然回過頭,不意外地看見了她身上某種熟悉的痕跡。
——又是公爵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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