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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亞格古洛柯侯爵的心情如炸裂的煙花。

洛伊絲千辛萬苦把手上的事連夜解決完、馬不停蹄地趕回家，想要給他的醫生一個驚喜，結果醫生果然永遠出乎他的意料，驚喜？那可真是夠驚的。

他聽到動靜跑過來，就是為了看見這個嗎？他連夜趕回來，就是為了撞見這個嗎？被醫生抱在懷裏的小賤人是誰啊！！！

洛伊絲氣得眼前都發黑，他以為他已經足夠謹慎了，可是沒想到，瑞拉這頭的板子才按下去，另外一頭就浮起來，是誰？這是誰？憑什麽對方剛出現就可以獲得醫生的标記！？

他花了多長時間才做到這一步！這公平嗎！

銀發侯爵鴿子血紅的眼眸真的可以滴出血了，他死死盯着醫生懷裏的那個人，殺氣和沸騰的血腥味信息素一下就席卷了整個空間。孔箜然默然一會，松開了手，她對洛伊絲說：“晚上好，不知道你提前回來了。”

她不尴尬，畢竟這個事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她是沒想着觸小玫瑰的黴頭，但是巧合麽這不是。

洛伊絲：“哈？？你身上的血又是怎麽回事？？？我這才出去幾天？”他的關注點迅速轉移到了女人衣衫上的血跡上，還是新鮮的。

這就說來話長了，好在現場還有一個人，皇帝略顯尴尬地站直了，和年輕的侯爵對視。

一時間，空氣似乎都停滞了。

洛伊絲的目光漸漸變了，他是誰，是新任的亞格古洛柯侯爵，是大腦堪比計算機的聰慧之人。他怎麽可能不熟悉這張臉？金瞳黑發，威嚴天成，整個帝國的貴族都不會不清楚吧？可是，怎麽會有這樣滑稽的事？

他不詳的預感在皇帝開口自我介紹之後達到了巅峰，黑發的少年道：“你好，亞格古洛柯侯爵，朕是赫亞忒·羅納洛亞絲·德安。”

德安十二世，當今的皇帝。

赫亞忒其實也羞恥到了極點，他忘了醫生家裏還養着一個Omega，這個設定似乎被遺忘許久。然後他竟然還在被醫生标記的時候被對方撞見了，這多尴尬......

但是同時，皇帝也升起被冒犯的不悅，他沉默地打量洛伊絲，這位在上流社會初露峥嵘的Omega面容精致可愛，銀發血瞳，嘴唇透着粉色。是個如洋娃娃一樣讨人喜歡的Omega，皇帝确信對方是在他Alpha下屬中會極為受歡迎的類型，而那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搭配得宜的洋裝和背帶褲，更是彰顯了——他在刻意在醫生小姐面前宣揚自己的美麗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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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确實可愛漂亮，而且十分聰明能幹，短短時間就把顯現破敗之勢的亞格古洛柯打理的井井有條。如果是換一個場合相遇，皇帝也許也會視對方為他能幹的臣子、喜愛的珠寶。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并不能以平常心去審視對方的魅力。

也許這也和他聞到的氣味，從亞格古洛柯身上散發的醫生信息素有關。

醫生小姐标記過這個人。

皇帝抿住了嘴唇。

而洛伊絲也在審視這位年少的陛下，他心中的驚駭堪比最兇暴的海浪，開什麽玩笑？對方身上散發的信息素？Alpha可以被Alpha标記嗎？不可能，所以說......

亞格古洛柯家族曾經在輝煌時出過擔任九部部長的家主，于是洛伊絲也對皇家有一定的了解和淺薄的敬意。他曾經預想過自己也當上部長和醫生并列的前景，可是這一幕顯然令他的幻想消失。對現任的皇帝，銀發亞格古洛柯因為對方上臺的種種政策認可對方的能力，深知這是一位明君。可是洛伊絲天生叛逆，指望他為皇帝誓死效忠是不可能的，指望他因為對方是皇帝就放棄對情敵的厭惡更是不可能的，在短暫的震驚之情過後，怒火重新湧上心頭。洛伊絲差點破口大罵——你們皇室是不是有毛病！？

一個皇後還不夠？皇帝也親自上陣？

難怪，他當時就說皇帝為什麽突然提拔醫生，還耿耿于懷那人對綠帽子的寬容許久不得其解，現在看來——小醜竟是他自己！被戴綠帽的是誰？是他啊！

瑞拉前輩——你都混成什麽樣子了？你行不行？你能不能看好你的丈夫？堂堂一個已婚的未知性別者跑來別人家裏勾引對方的Alpha，這合适嗎？這不合适！離譜！你當年不是號稱帝國第一美人嗎？不是說沒有Alpha抵擋得住你的憂郁？廢物！

洛伊絲內心瘋狂咒罵，說真的對方要不是皇帝本人，他簡直可以直接開撕，就算是皇帝本人，他還是很想開撕......

在憤怒到巅峰的時刻，什麽陰謀秘密，什麽權利鬥争的內情，洛伊絲都懶得去管了，知道了又能怎樣？

他虛假客套冷笑：“陛下好，我是洛伊絲·亞格古洛柯·葉。”

是你的情敵哦，呵呵。

兩人簡單介紹完畢，空氣更加的冷凝了，皇帝神情肅穆，威嚴的保持沉默。洛伊絲笑意甜蜜虛僞，沒有一點笑容能從眼裏流出來。

兩個Omega之間的氣氛如電閃雷鳴，唯一的Alpha卻從其中從容抽身，孔箜然直接往屋裏走——這是她家她想走就走，“你們先聊，我去洗個澡。”

身上的血都要凝固了，這是夏天啊，她的潔癖都要犯了。

洛伊絲迅速反應，換上了一副擔憂的綠茶表情：“哎呀，我剛剛就想說了，醫生你身上的血腥味好濃，一定很難受吧，快去，我給你打開了熱水器哦。”

銀發的Omega天真無邪地繼續說：“你的衣服我也幫你整理好了，是你最喜歡的那條睡裙，放在衣架上啦。”

“辛苦了。”

孔箜然順手撸了一把洛伊絲的毛，然後對皇帝說：“您先坐一會吧，喝杯茶，等我一下。”

想幫忙卻發現完全插不上話的皇帝：“......哦。”

莫名很委屈！赫亞忒在那個銀發Omega耀武揚威的視線中沉默地走進去，坐在了桌子前，機器人迅速為他上了一杯茶——不敢讓洛伊絲幹，對方真的不會手滑嗎？

浴室裏傳來水流聲，孔箜然解開血污的衣褲，盡情沖洗自己的身軀。她的一牆之隔，兩位尊貴的Omega在桌上僵持。

洛伊絲聽着水流聲，很想翻個白眼，他心想要不是你這個倒黴皇帝出現，這該是多麽好的機會啊，我和醫生也就差這一步的發展了，你為什麽要出現？

不過說起血，洛伊絲剛剛确認了一下孔箜然沒有受傷，他大致猜到了一些內情，這些事他不太感興趣，醫生要選擇這麽做也沒辦法，但是！如果孔箜然為皇帝受傷了......

他一定會生氣到爆炸。

銀發Omega不是很想說話，難得失去了探究情報的心思。對面的黑發皇帝反而開口了。

“亞格古洛柯卿，以你的聰慧，大概能猜出發生了什麽。”

赫亞忒說，他之前看過洛伊絲的光榮履歷，對對方的頭腦有準确的估計，對方可以說是整個帝國少見的聰明人。

他做出了決定。

“陛下想說什麽？”

“如卿所想。”赫亞忒說，“朕是Omega。”

浴室裏的水聲還在繼續，洛伊絲強作鎮定的表情終于破功，他冷冷盯着皇帝，後者不畏懼地回視那雙鴿血紅眼眸。

“真是讓我驚訝。”銀發的Omega輕柔地說，“您不該守衛這個秘密到最後一刻嗎？如果是我就不會告訴他人，而我也并不想知道這些。”

他并沒有掩飾自己的敵意，就如皇帝了解他的才智一樣，他也并不認為自己能在皇帝面前掩蓋情緒。

這可是掌握了一個帝國的少年君主。

“因為......朕不說卿也會猜到，那朕不如說出來。”赫亞忒雙手放在膝蓋上，坦誠地看着銀發的孩子，“朕不認為這是難以啓齒的事。”

他的真誠和坦然顯然讓洛伊絲有些難以接受，小侯爵眯起了眼睛，打量這位陛下。

“我假設醫生已經在你們的船上？”

“是。”

“那可真不幸，看來我也得上你的船。”

“并不，朕不勉強任何人。”

“這番話本身就足夠傲慢了，真正不勉強的人也不會這樣說話吧？”

赫亞忒想了想，點點頭：“也是，那當朕沒說過吧。”

洛伊絲被狠狠噎了下，他索性甩開面具，不高興地說：“所以是什麽情況？醫生為什麽會标記你？這也是船上人的義務嗎？”

赫亞忒說：“是，但朕希望不是。”

對方如此坦然、如此正大光明地展露出想法，洛伊絲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他往後一靠，瞪着皇帝年輕的臉——沒他漂亮，但是別有氣質。

楚楚可憐的小侯爵是精致可愛的人偶娃娃和小巧珠寶。可威嚴的皇帝是年輕威儀，氣場驚人的尊貴聖子，兩者畫風不同，難以分出高下。可洛伊絲不敢想，醫生可能也喜歡——至少不讨厭皇帝這樣的。

這家夥怎麽就是皇帝呢......不，就算不是皇帝，他也格外棘手。

皇帝說：“朕想卿和朕的想法是一樣的，而卿并沒有和醫生小姐确認關系，所以朕的行為不算失禮。”

他一句話就戳中了洛伊絲最大的痛點，後者立刻采取了激烈的反擊，“是嗎？那您為什麽不對您的皇後把這句話說一遍呢？”

提到瑞拉，皇帝就陷入了史無前例的沉默，這一局戰平。

一旁加水的小機器人渾身發毛，好像內部零件因為計算過量已經壞掉了。

就在它思考要不要去申請維修退場時，門鈴響了，兩人同時回頭，機器人跑過去，沉默數秒後開了門。

洛伊絲不耐煩地問：“誰啊？大晚上的——”

他的話在看到來人之後也卡住了。

皇帝緩緩站了起來。

年長的黑發男性站在門外，瑞拉一身漆黑的長款禮服，把他纖細的腰身和蒼白的面孔都完美地修飾，帝國的皇後目光如夜色般看不清晰。黑發上是星星點點的鑽石寶石，散發着無盡光芒，卻沒有一道能奪走他美貌的光輝；他的手背和脖頸上都裝飾着銀鏈和月亮的環飾，卻比不了他幽深的紫眸的美麗暗沉。

——帝國公認的第一美人，出現在了孔箜然家中。

他平靜地掃過洛伊絲，然後看向了皇帝。

“我聽說，陛下在這裏，沒有回宮。”瑞拉慢慢地說，“我想時間太晚了不安全，于是就來看看。”

“——沒有打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