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3

Chapter3

“我,我是瑪莎·貝蒂,19歲,是從北領地來的,我在廚房做幫廚,現在是下等女仆,每月能掙到九枚銀瑞爾,我力氣很大,我會削洋芋,還會做炖雜燴和灰谷粥……”

瑪莎緊緊攥着手中的絲帕,斷斷續續的說着關于自己的一切,圓胖的面頰因為太過激動而泛起了一陣潮紅。

在今天之前,她從來沒有像這樣介紹過自己。

而現在,一位尊貴的小姐正耐心專注的傾聽着她所講述的一切,仿佛她枯燥無趣的人生經歷真的得到了她的重視一樣,這讓她激動又緊張。

瑪莎搜腸刮肚的想要将她幹癟的人生經歷填充的更加豐滿一些,但她匮乏的人生,着實沒有太多可堪細述的內容,在颠三倒四的述說了片刻後,終于詞窮。

就在她因為即将要冷場而再度緊張起來時,她的小姐再度拯救了她。

“很好,瑪莎,我想,我對你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少女恰到好處的接過話頭道:”要是另外兩名男仆也像你這樣健談就好了,他們并不是我的貼身仆從,我甚至并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少女說到這裏,語調一頓,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頭,仿佛正在為這件事而困擾.

熱心的瑪莎怎麽能忍受這樣的事情發生,幾乎是立刻插言道:”我知道,小姐,我知道他們是誰,“

眼見少女的目光轉向她,瑪莎幾乎是倒豆子般的道:”那個年紀大的是老喬納特,他在莊園幹了很多年,一直負責照顧夫人的那些嬌貴的花卉,

我聽說,前幾天他犯了大錯,弄死了夫人最喜歡的一支蝶紋蘭,他的工作被一個叫喬米的新花匠取代了,

那個大個子是毛恩,是個馬夫,一直負責着馴馬的工作,仆人們都說,他被詛咒過,能跟野獸對話,所以那些馬匹才會對他那麽馴服,

瑪莎半真半假的說到,神情就像是那些上了年紀好傳閑話的長舌婦人。

不過,艾麗絲毫不讨厭這一點,反倒是興致勃勃的發問道:“難道他也像喬納特一樣犯了什麽錯嗎?”

“不,不是這樣,他只是被人欺負了,我聽說,夫人最開始指派的并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名愛偷懶的男仆,但對方提前買通了管家,把自己替換了下來,反正最後上船的人變成了毛恩,可憐的大家夥,他現在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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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莎說到這裏,誇張的聳了聳肩,一副十分遺憾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艾麗适時的點頭,“你知道的可真多”

她擡頭看向瑪莎,語帶贊許的道,這讓瑪莎心底升起一股奇異的滿足感。

兩人低着頭竊竊私語,仿佛一對正在分享秘密的閨中密友。

随着時間的流失,瑪莎不自覺放松下來的無意間透露了更多的內容。

艾麗面上帶笑,腦中冷靜的分析自己現在的處境。

情況比她想象中還要好一些,如果瑪莎的情報無誤,那麽,另外兩名男仆現階段也并沒有太大威脅,不過是兩個恰逢其會的倒黴蛋而已,只因為格外木讷老實的性格,讓他們最終被選中,接下了這個陪同流放的苦差事。

艾麗的目光掃過還在咳嗽不止的老男仆和依舊站在原地玩手指的高大壯漢,徹底放下心來。

在和瑪莎的對話中,艾麗發現了一個出現頻率極高的詞“夫人”。

略一搜索原主的記憶,艾麗眼底閃過一絲恍然。

這位夫人竟然并不是原主的生母,原身的生母早逝,這位夫人,是他的便宜父親後娶的妻子。

在原主的記憶中,這位後母,就像親生母親一樣親厚。

但原主記憶中一些代表溫馨的橋段在艾麗這個局外人看來,卻有些變味了。

将有關夫人的一串記憶從頭到尾捋了一遍,艾麗玩味的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這位夫人,在原主的遭遇中究竟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想來,那位愛女心切的生父,随便說了幾句場面話,表達了一番愛女之情,而他那貼心的夫人立刻領會了精神,大膽的指派了三個不頂事的下等仆人随同自己的繼女去到一片荒僻之地面對未知的風險。

這對面甜心苦的夫妻倒真是配合無間。

繁複的想法在腦中過了一瞬,随即被艾麗丢開,橫豎她并不想跟原主的親屬有任何瓜葛,如今看出了其中關竅,更是樂得沒有一絲心理負擔。

她拍了拍瑪莎的手,打斷了後者的滔滔不絕,直言道:“天色不早了,我想,我們應該先弄點吃的才對。”

瑪莎自然不會反對,她率先起身,攙扶着艾麗走向了裝滿物資的大箱子,這些箱子裏,裝食物和淡水的占據一大半,不過,食物的品質并不高。

瑪莎先是興致勃勃的翻了一圈,随後叉腰抱怨道:“怎麽都是灰谷和塊菌,白谷都只有兩小袋,臘香腸更是只給了一小條,那群偷懶的仆人一定私吞了小姐的物資!”

她憤憤不平的抱怨着,簡直要跟那些并不在眼前的奸猾下仆打一仗。

艾麗對此倒是看得很開,在看清了原身在勳爵夫婦眼中實際的地位之後,她對于這些事後待遇絲毫不意外。

不過,有個人替自己打抱不平倒是挺新奇的體驗,艾麗抱着手臂,興致勃勃的聽着瑪莎用本地俚語罵了半天。

晚餐是灰谷塊菌粥,瑪莎親自撿拾的柴火,在熟練的生好火後,她架起鍋子,将洗過的灰谷和切碎的塊菌一股腦扔進鍋裏。

在将鍋底鋪滿之後,瑪莎又灌入了大量的清水,這樣等到水滾過三遍,一鍋濃稠的灰谷粥就可以吃了,這是下仆們每日的食譜,做法簡單量大管飽。

在瑪莎忙碌的時候,艾麗一直在旁邊看着。

随着火焰的熱意暖融融的暈開,那兩個剛剛還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仆從終于有了些反應。

最先走過來的是喬納特,這位可憐的老仆人在經過短暫的休息後,終于恢複了一點精神,他站在艾麗三步之外,恭敬而拘謹的向她行禮,并為自己剛剛沒能第一時間跟在艾麗身邊侍奉而致歉。

“我剛剛咳嗽的太厲害,實在不敢過來吓着小姐。”喬特納用沙啞的語調期期艾艾的道。

他身形本就不高,如今整個人縮在一起,幾乎跟艾麗齊平了,那同樣皺縮在一起的五官,看上去既窩囊又軟弱。

艾麗沖他冷淡的點了點頭,并不像對瑪莎那樣親厚,這幅态度讓喬特納不自覺的敬畏起來,見艾麗并沒有出言斥責他,後者更是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至于毛恩,他顯然沒有喬特納的覺悟,他完全是被火堆的熱意和食物的氣味吸引過來的。

只見他邁着沉重的步伐走過來,一屁股坐在湯鍋前就不動了,一雙外凸的怪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鍋子不斷着氣的熱粥,口水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瑪莎被他的突然出現吓了一跳,眼見他毫無自覺的坐到了鍋子跟前,不由氣憤的踢了他一腳,尖聲道:“還不快去撿一點柴火過來,沒看到火幾乎要被你弄滅了嗎!你這蠢貨!”

毛恩被踢得跳了起來,他讷讷的嘟囔了兩聲,随後便撓着頭聽話的去撿枯枝了。

在夜幕降臨之前,瑪莎的灰谷粥終于完成了。

随着濃稠的粥被盛出來,便是矜持如艾麗,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瑪莎把包含大量谷物和塊菌的一碗給到了艾麗,面上滿是歉疚的道:“真是委屈小姐了,跟我們吃一樣的東西。”

至于剩下的兩個人,瑪莎就完全沒有好脾氣了,丢出兩只碗,讓他們自己解決。

四個人圍在一起吃飯,交談終于多了一些。

相較于瑪莎的健談,喬納特顯然十分不善言辭,他對于自己的描述更是匮乏,除了年齡之外,甚至沒有更多超出瑪莎的闡述。

但是,在說到花卉養殖時,這個讷言的小老頭神情立刻一變,他輕松的說出了十幾種花卉名,甚至就連它們的養護生長規律也如數家珍。

可惜,瑪莎對于這些內容毫不感興趣,喬特納剛開了一個頭,便遭到了他的嘲笑。

于是,這個小老頭在晚餐的後半程,幾乎再沒說一句話,這倒是讓有心要聽的艾麗有些遺憾。

至于毛恩,似乎是因為混血帶來的後遺症,他能說出口的詞彙量十分有限,便是被人說了什麽,他也只會含混的嘟囔幾句,讓人聽不清他究竟要說什麽。

一頓餐飯結束的很快。

由于食物的材質一般,烹饪的手法也很簡陋。艾麗只吃了小半碗,就完全不想再吃了,

而還沒從暈船中完全恢複的喬納特同樣食欲不佳,倒是瑪麗開開心心的喝了自己的一大碗,還吃光了艾麗剩下的大半碗,而剩下的大半鍋,則全都進了毛恩的肚子,

後者顯然并沒有吃飽,用手中的湯碗刮掉了鍋底最後幾粒灰谷後,他委委屈屈的癟了癟嘴,但在瑪莎的逼視下,他根本不敢開口抱怨。

夜半,四個人找了個背風的地方休息。

瑪莎将物資箱裏所有能找到的被子和毯子全都鋪在艾麗的身邊,盡量讓她暖和一些。

至于剩下的兩個人,她就完全不管了,喬特納和毛恩也不敢抱怨什麽,前者撿了幾條包裹貨物的罩布,将自己完全裹起來,而毛恩則完全不覺得冷,十分自在的席地而卧。

“不用擔心他們,毛恩以前在莊園裏,也只有馬廄可以睡,老喬納特那個四面跑風的破屋棚裏,甚至找不出一條完整的罩布裹身。”

瑪莎見艾麗的視線停留在兩人身上,只道她心軟,立刻出言道。

夜半,所有人都睡熟了,只有艾麗睜着眼,盯着頭頂滿布的星辰發呆,誤入異世的興奮感還沒有消退,她根本睡不着,她裹了條毯子,讓過身側的瑪莎站起身來。

在月光中,沿着海岸線行走,才走出幾步,身後便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艾麗敏銳的回頭,卻見一個高壯的身影正跟在她身後,是毛恩!

後者還一副沒睡醒的迷茫模樣,見艾麗轉眼看過來,他有些局促的看了看手指,口中嘟囔着艾麗聽不懂的話。

“我要四處走走,你要跟我一起嗎?”艾麗看了他一會兒,語調平靜的問道。

後者似乎松了一口氣,忙不疊的點頭。

艾麗轉過頭,仿佛并不在意他,餘光卻不時掃過身後的大個子,眼見對方并不靠近,始終保持着三米以上距離,似乎只是在确保自己的安全,這才略感安心。

就這樣,走了幾百米的距離,艾麗輕輕吐出一口氣,終于徹底放松了下來。

她不再管他,繼續向前走,一路上,她不時附身低頭,用手觸摸一些前世沒有見過的植物或者石塊,甚至是散落在沙灘上的海洋生物。

而在她作這一切的時候,她的耳中傳來一連串叮叮的提示聲,卻是她的探索度正在以0.01%的速度,慢慢積累增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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