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
林恃在院子裏忙活了大半天,到水龍頭前将手上粘着的土沖掉。
忽然想到,舒泉不是說把demo送來嗎?陳幻給她開門去了,大半天了,人呢?
林恃擦着手往客廳的方向走。
拐了個彎,看到一個讓她不能理解的場面。
舒泉站在門口,捂着下半臉,眼淚失控地往下掉。
而陳幻在她面前不知道說了什麽,讓她哭得更傷心了。
陳幻歪了歪腦袋,擡起手來,居然要去抱她。
林恃眼皮猛地一跳。
陳幻也沒想到只是叫了一下舒泉的小名,就将她弄哭了。
怎麽勸都勸不住。
沒人知道,舒泉是在何等絕望又壓抑的心情下等待着、尋找着陳幻。
努力控制着失落到谷底的情緒,忽然見到日思夜想的人,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推上雲霄。
長時間以來的不安和心酸霎時爆發。
她知道應該高興才是,陳幻還活着,好端端地活着,這就是最好的情況。
可情緒依舊失控着,眼淚無法自控,落了又落。
Advertisement
不該哭的。
她應該問陳幻過得怎麽樣,為什麽會在這裏,現在生活還好嗎?
如果陳幻過得辛苦,就告訴她,我為你留了錢,我長大了,我可以幫你找房子也可以照顧你。
壓在心裏許久的疑惑也想得到答案。
在獄中為什麽拒絕探視?
為什麽出來之後也一直聯系不上呢?
當年的案子真像舒敏說的那樣嗎?
舒泉想要找到陳幻,不止是想照顧她,最是想當着她的面跟她說:
我相信你,無論你說什麽我都相信。
一直尋找的人忽然出現在眼前,千言萬語,舒泉竟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舒泉覺得自己很丢人。
陳幻懂她,陳幻不覺得她丢人。
芽芽就是這樣的。重感情的人都愛哭。
以前舒泉也沒少跟在她後面哭。
能夠牽制陳幻腳步的唯一“武器”,就是她的眼淚。
為了緩解她的情緒,陳幻會摸摸她腦袋,撫她的後背,讓她在自己懷裏狠狠洩完一頓就好了。
陳幻還像以前一樣,想要抱抱她,順順她的背。
還沒将她囫囵抱住,胳膊就被人緊扣,往邊上一撇。
“幹嘛呢?”
林恃打斷了陳幻的動作。
強勢又警惕的臉倏然出現在陳幻面前,将舒泉擋得嚴嚴實實。
林恃回頭問舒泉:“怎麽哭了?她欺負你了?”
舒泉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眼妝都有點花,見林恃怒氣正盛,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擰着陳幻将她推開,立即抓住林恃,說:
“不是的,誤會了,她是我一直在找的姐姐。”
林恃的手被舒泉雙手緊緊握住,目光在兩人的連接處停留了片刻後,狐疑地看向陳幻。
“……一直在找的姐姐?”
陳幻純良地笑了笑,尴尬又不失禮貌。
沒關系,随便誤會,反正全世界的人都在誤會她,也不差這一次。
難得酒吧。
酒吧還在準備開業,三個人就進來了。
電線杆老板的寸頭染成了亮金色,看見今晚第一批客人入場,親自過來點單。
林恃要了兩杯酒和一瓶可樂。
将可樂放到舒泉面前時,林恃對陳幻說:“不好意思,這孩子之前被欺負的事讓我記憶猶新,看到她哭反應有點過激。我向你道歉。”
陳幻挺在意“之前被欺負的事”,暗暗記下,對林恃淡笑道:
“沒事,一場誤會。芽芽性格是軟了點,你們在一家公司,恃總你能這麽照顧她,我挺放心的。”
舒泉無地自容地垂着頭,“都是我的錯……”
林恃注意到陳幻對她的稱呼,“芽芽?”
陳幻說:“這是她小名。她小時候比現在還瘦,跟豆芽似的還不愛吃飯。姚老師,哦,就是她媽媽一直這麽叫她。沒想到都已經工作的人了,還一點肉都不長。你說,你有好好吃飯嗎?”
最後那句“你有好好吃飯嗎”并不是單純的疑問,而是帶着笑意和揶揄的反問。
舒泉從見着陳幻開始,眼睛耳朵和臉蛋就輪番泛紅。
這會兒被她這麽問,說話都不利索了。
“我,我有啊,有好好吃。”
“那還這麽瘦。”
“我會多吃點的,真的。”
林恃:“……”
舒泉在陳幻面前是不是太乖了一點?
而且這兩人對起話來,自帶一層看不見但存在感極強的屏障。
林恃這個“外人”被隔絕在外,根本插不了嘴。
林恃握着酒杯都忘了喝酒。
而且,舒泉性格是軟,但也沒現在這麽軟。
舒泉緊張起來什麽樣,她知道。
在衆人面前發言或者演講的時候,她的确會緊張。
但她會掩飾自己的緊張,盡量讓自己看上去鎮定又專業。
《奇幻公路》這個項目林恃去現場看過兩回,舒泉作為項目負責人協調、調度都算到位。有人磨洋工耽誤進度,她還會提出批評。她成長得很快。
怎麽到了陳幻面前,緊張成這樣?
林恃默默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不對。
不是單純的緊張,而是順從。
舒泉特別順從陳幻。
她知道陳幻的喜好,點酒又倒酒,還買了陳幻喜歡的零食。
舒泉:“恃總,你想吃點什麽?”
林恃:“……我不喜歡吃零食。”
舒泉:“哦,好的。”
酒吧漸漸熱鬧起來,人一多,服務員又照顧不過來,舒泉親自去跑了一趟,把零食拿回來,放到陳幻面前。
舒泉已經非常主動又周到地照顧所有人了。
可面對林恃的時候,那份客氣又生疏的态度會被當事人輕易察覺。
舒泉了解陳幻的所有口味,但不知道林恃的。
她跟林恃還處于半生不熟的關系。
這份半生不熟,讓林恃不爽。
可有什麽辦法,人家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青梅。
她呢?和舒泉認識還不到半年。
林恃面無表情地喝悶酒。
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KTV玩的那晚,舒泉說自己初戀不是商初。
林恃看向陳幻。
懂了,這才是初戀。
通常情況下,那根小羽毛出現在裴醒的夢境時,是在天空中飄蕩着。
裴醒站在地上,或者幹脆躺平在地上看着它。
它永遠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飛舞,裴醒能記下它所有絲狀羽枝被風吹拂時的變化。
只要能看到它,即便只是遙遠地眺望,裴醒都覺得心滿意足。
但今天,小羽毛降落了。
小羽毛落下,變成毛毯般的一大片,蓋在裴醒身上。
好舒服。
裴醒翻了個身,用力抱着它。
柔軟溫暖的感覺貼着她的肌膚,噩夢在周圍虎視眈眈,卻沒能進犯。
小羽毛居然守護了她的睡眠。
裴醒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是窗外的夕陽。
夕陽将一大朵雲染上了血紅,斜斜地切割着天際,将天空撕成了兩種不同的顏色。
以前她只要一回到家,就會将窗簾拉上。
無論春秋,不管晴雨,一貫如此。
她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夕陽。
沒想到,挺好看的。
易織年坐在窗邊的搖椅上,身上染了橘紅,手裏捧着一本書正在仔細地閱讀。
她優雅地翹着腿,前後輕輕搖擺着。
書籍的名字叫《噩夢》。
作者名為“混沌”。
推薦語裏寫,這是一本恐怖小說。
小說裏的主角能夠看見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顏色,而他們的聲音也會變得具象化。
有些像刀,有些像針,有些是子彈,能夠輕易傷害主角。
易織年看得入迷,卻不覺得恐怖。
這本書就像有種特殊的魔力,吸引着她不斷往下翻。
要不是發現裴醒醒了,她可能會一口氣将這本300多頁的小說看完。
裴醒沒戴眼鏡,看窗外的夕陽是一整片的色塊,看易織年輪廓也模模糊糊的。
這一覺睡得太舒服,以至于醒來時,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睡了多久,眼鏡放在哪兒。
“你怎麽還在啊……易織年。”
裴醒的聲音恢複了不少,喉嚨也不再像刀割一樣痛,只是還有點沒力氣。
易織年将書放到一旁,說:“裴老師,你怎麽一醒來就要趕我走?來,測一下體溫。”
裴醒翻了個身,靠近床邊。
易織年拿體溫槍“滴”了一下,像位沉穩的大夫看着顯示屏說:“嗯,已經降到37度了。裴老師,我這哪是送雞粥啊,是給你送退燒的靈丹妙藥來了。求求了,體溫不要再反彈。”
裴醒說:“我的眼鏡呢?”
易織年幫她把眼鏡拿來,“裴老師你近視多少度?”
“五百度。”
“那摘了眼鏡等于半瞎了。小時候學習太用功了麽?”
裴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表情有一瞬間卡頓,随後淡笑道:
“可不麽,成天被摁在書桌前學,刷題沒刷到兩眼發黑不許睡覺。”
易織年不信,“我可知道裴老師是上少年班的天才,天才不都是上課睡覺下課了瘋玩,在書桌前刷題的都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
易織年尬聊的本事高超,就算硬聊也能聊出別開生面的氣氛。
說着說着,易織年好奇了起來。
“裴老師,你也有小時候麽?”
裴醒戴上眼鏡,“你這是什麽問題,我能生下來就三十歲?”
“有點想象不到裴老師小的時候是什麽樣的。”
易織年心道,這暗示已經很不算暗示,得是明示了。
快點把相冊拿出來,讓我看看小裴醒有多可愛!
裴醒還真像沒聽懂,從床上起身,“那就別想象了。易織年,你怎麽拿那本書看?”
易織年:“……”
裴老師,這話題轉得太冷酷了。
我現在真的懷疑你生下來就三十歲。
易織年說:“我想等你起床看看情況,刷手機刷得眼睛疼,不想刷了。你這兒什麽也沒有,只有那一整面的書牆,正好我好久沒看紙質書了,想看着書等你醒。裴老師,你不會讨厭我吧?覺得我亂動你的書。如果你不喜歡這樣,我向你道歉,保證下次再也不會了。”
這小機靈鬼,裴醒心想,這世界上真的有人舍得責備她嗎?
裴醒說:“書的存在意義就是給人閱讀的。我只是好奇,為什麽那麽多書,你偏偏選擇了這本。”
易織年說:“第一眼就看到了它。黑色的封面,還叫噩夢,很吸引我。”
“吸引你?你不害怕嗎?”
“我還挺喜歡這類故事的。”
“……沒想到,小姑娘個子小小膽子挺大,敢看恐怖故事。”
易織年思索了片刻,說:“我是挺膽小的,但這不算恐怖故事啊。主角能看到別人的顏色,還能看将所有的聲音具象化,這不是超能力嗎?”
這不是超能力嗎?
這是超能力嗎?
裴醒從來不這麽認為。
小的時候,她第一次問媽媽,為什麽3是黃色的。
媽媽第一反應就是帶她看醫生。
從醫院回來,媽媽告訴她,這是病。
十一歲,裴醒跟她爸說,你的聲音是藤蔓,你每說一句話,藤蔓就往牆上爬一點。一點點吞噬這個家。
她爸爸将測量儀砸在她腦袋上,說她和她媽一樣,是怪物。
鮮血劃過她的臉龐,順着桌沿淌到地面上,她眼睛都沒眨。
她對曾經背叛她的戀人說,你說謊的時候,玻璃上會起霧,肮髒的霧。
對方說,裴醒,你真他媽有病。
她曾經試圖跟所有親密關系、有可能進入親密關系的人提及她的聯覺症。
她說,你是粉色的。
對方說,我不喜歡粉色,裴醒,你多大了,還喜歡将人用顏色分類?很幼稚。
被這麽一堵,後半句就沒法說了。
後半句是“我很喜歡粉色”。
裴醒不喜歡回家,或者說,她不喜歡“家”這個概念。
因為家裏的人會将她的手腕和桌腿鎖在一起,讓她讀書,只是讀書。
不在乎她的痛苦和疲倦,不在乎她眼裏的世界和別人有什麽不同。
久而久之,她也不在乎這個家了。
“家”這個詞讓她害怕,又厭煩。
她不能理解什麽叫“家”。
不過就是個容納幾個人的空間,一個陰冷的洞穴罷了。
每天放學,她都要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在外面游蕩。
在還能去補習班的年代,她給自己報了無數的班,下課後繼續去書店待着,看書,只是看書。
困了,就在書店的椅子上睡覺。
這個習慣一直跟随到她成年。
離開了父母,她買了自己的房子,依舊不喜歡這個空間。
她還是喜歡待在書店。
可今天,這冰冷的洞穴裏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不害怕她,揚起漂亮的眉毛,對她說,“聯覺症”是超能力。
眼裏竟帶着真實的欽慕之情。
這是裴醒第一次聽到別人稱贊她的聯覺症。
“易織年,晚上留下來吃飯吧。”裴醒不知不覺,拉了一下易織年的衣角,“我給你做飯。”
驀然之間,她似乎明白了所謂“家”的概念。
“家”不是婚姻,不是房子,不是任何物質和欲望堆砌出來的空間。
而是心的歸處。
此心安處是吾鄉。
“家”因為易織年,難得有了溫馨的意義。
她不再是躲藏在洞穴裏的怪物。
易織年目光落在裴醒的指尖上,思索的情緒從她的眼底快速流轉而過。
為什麽裴老師不直接拉住她的手呢?
是因為擔心被拒絕嗎?
易織年将裴醒的手從自己的衣角撤開。
在裴醒的注視下,易織年直接用手捏住了裴醒的指尖,往掌心裏攏。
溫熱的觸感相連。
她甜甜一笑說:“好呀。”
此心安處是吾鄉——宋·蘇轼《定風波·南海歸贈王定國侍人寓娘》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