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
易織年趴在床上,被子從頭裹到腳。
衆所周知,被子是最堅固的防禦,最安全的結界。
手機放在臉前,裴醒的聲音和時不時彌漫而來的氣息讓她安心。
“裴老師,你在哪兒呢?”
“我在去找你的路上啊。”
“好安靜,是在車裏嗎?”
一直在陪易織年說話,卸下了厚重防備的裴醒,偏偏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裴醒心想,易織年可真聰明,這麽小細節都沒放過。
正因為她聰明,裴醒才不能回答她,不然的話一定會被發現。
裴醒擔憂的事情,很快上演。
易織年說:“裴老師,你是不是已經離開桃花源了?不會為了我又回來了吧?”
耳機裏傳來一陣氣流聲。
像是裴醒微笑時呼出的氣息。
這小孩怎麽就這麽聰明?一點都瞞不住她。
“易織年……”
Advertisement
裴醒回答的話突然中斷。
混亂的悶響和撞擊聲,讓易織年心內一凜。
易織年直接坐了起來,蓋在身上的被子都被她掀翻在地。
“裴老師?!”
裴醒沒應她。
“裴老師!你那邊出什麽事了嗎?裴老師?!”
對面安靜了數秒鐘,毫無回應。
就在易織年心急如焚的時候,裴醒輕微的低吟聲再次傳入她的耳朵。
裴醒:“我一會兒再打給你。在房間等我,很快……”
裴醒的聲音聽上很冷靜,但咬字有些緊。
像是在忍受着某種情緒不讓人發現。
弄得易織年心裏更加不安。
“裴……”
易織年才說了一個字,電話就被裴醒挂斷。
裴醒抽了傘,艱難地從車裏出來。
風雨險些将她剛剛撐開的傘卷飛。
裴醒握緊傘柄的手暗暗施力,扶着門,盡量忽略右膝突然而至的銳痛。
她看一眼車頭,車頭被那輛突然失控的灰色電動車撞得癟進去一大塊,死死地卡在電動車和山體中間。
電動車車主捂着頭,慌張地下車,喊着:
“你沒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不知道為什麽車突然不聽使喚了!這會兒徹底啓動不了了!”
裴醒臉色陰沉地站在傘下,車燈打在臉龐上,表情駭人。
要是易織年見到此刻的她,一定會驚訝,原來愛笑的裴老師也會有這麽吓人表情。
電動車車主手掌裏全都是血,他哭喪着一張臉說:
“我全責!我肯定會負責到底的!”
裴醒:“當然是你全責。電話。”
電動車車主和她交換了聯系方式,裴醒便撐着傘離開了。
電動車車主:“哎?你這就走了?”
裴醒:“我還有事。賠付的事電話聯系。”
他站在雨中被淋了個通透,看一眼裴醒的車,賓利。
電動車車主:“……”
徹底戴上了痛苦面具。
易織年在房間裏繞着圈的走,走到頭暈,裴醒還沒回電話給她。
她突突的心跳沒能平複。
剛才電話裏的悶響,真的很像撞擊聲。
這麽大的雨,裴老師在山路上開車,還擔心她害怕,一直開着手機通話……太危險了,怎麽能這樣讓她分心?
易織年抓着頭發,一萬個後悔。
想再打過去,又不知道裴醒那邊的情況,怕幹擾到她。
易織年也不害怕了,跑到窗戶邊伸長了脖子,看了又看。
打開門在走廊上走來走去,想要第一時間見到裴醒。
一個轉身,突然撞到了人,易織年低喊一聲,下意識地說了句“抱歉”。
“等我呢?”
易織年擡眸,是裴醒!
“裴老師!”
看到活生生的裴醒,易織年激動地捏住她的兩只胳膊,焦急地觀察她。
“你,胳膊腿什麽的都在呢?”
裴醒被她逗笑了,“你是想我胳膊腿都在呢,還是不想?”
熟悉的戲弄人的句式,易織年卻沒抱怨。
因為她發現裴醒表面上沒有明顯受傷的痕跡,但衣服下擺、袖子和裙邊全都濕透了。鞋上粘滿了泥漿,連發梢上也都在往下滴水,快要和手裏傘尖滴落雨水的頻率一致了。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狼狽的裴醒。
可是,在裴醒出現的一瞬間,她所帶來的熟悉的氣息,破開了夢魇的冰冷和恐怖,真實的力量霎時撞開了易織年的心門,給她僵冷的手腳注入了一股暖流。
她真的一點都不害怕了。
易織年還拉着裴醒的手,擔憂地問這問那,語調都變快了。
“裴老師,你說實話,你是不是遇到車禍了?”
裴醒說:“沒那麽嚴重,就是被剮蹭了一下。”
車被卡在了山道上,剩下的一公裏裴醒是撐着傘徒步走回來的。
易織年咬着唇,沒說話。
不知道她信了沒信,望着裴醒的眼睛在漸漸發紅。
裴醒眼裏的小羽毛擰着,輕顫着,和害怕的情緒有點相似,又不太一樣。
所有的絲狀羽枝濕漉漉的,隐約有種要哭的跡象。
裴醒輕撫了一下她的腦袋,說:“不回房嗎?站在這兒不害怕了?”
易織年忍下了想哭的情緒,沒讓內疚的眼淚真的流出來。
不然,為了她趕回來的裴老師還得哄她,太不像話了。
易織年拉着裴醒,将她帶進房間。
裴醒把門關上,鎖好,一回身,發現易織年拿來全新的一次性拖鞋,小貓一樣蹲在她面前,把拖鞋兩只分開,對着裴醒擺放好。
易織年擡頭,眼睛裏那層晶亮還沒完全消失,閃着點點的光,甜笑着說:
“裴老師,你把鞋換下來,我現在馬上給你洗好,保證幹幹淨淨的!”
裴醒坐到玄關櫃一體的矮凳上,脫了鞋,說:
“我自己洗。”
話都沒說完,鞋就被易織年搶走了。
裴醒:“……”
浴室裏水流的聲音響起,易織年刷鞋的背影映在裴醒的眼底,一小條,窄窄的肩頭勤勤懇懇地起伏着。
裴醒安靜地凝視她的身影,嘴角浮現一絲淡笑。
只是眼鏡片在車禍的時候被撞裂了,裂紋得不太清晰,酒店3000色溫的室內燈光下,易織年都沒有發現。
但呈現在眼鏡主人面前的裂紋還是很清晰的。
幾道裂痕橫貫在視野正前方,仿佛是誰的手,撕碎了這平和溫暖的假象。
做完皮膚護理,舒敏心情不錯,哼着歌上樓。
打開屋門,發現屋裏的燈是亮的。
舒泉應該回來了,但沒有做飯的氣息。
“舒泉,沒給媽做飯?”舒敏将背包挂在門口,問了一句。
沒人回答。
沒有任何人的氣息。
“舒泉?”
還是沒人應。
舒敏狐疑地往卧室裏走,沒見到舒泉,連姚聆也不見了。
舒敏立刻打電話給舒泉。
邁巴赫內。
見舒敏上樓了,林恃輕打方向盤,将車穩穩地開出了老小區。
此刻天色已黑,老小區殘留的幾盞年久失修的路燈,在大雨之中散發着和蠟燭沒什麽區別的光,根本看不清路。
林恃十二分的注意力都放在注意路況上,盯着前方的雙眸未動,滴水的頭發挂在眼前礙事,擡手随便往上撸了一把,将麻煩的頭發順到頭頂上。
一雙專注的眼睛像狼眼一般雪亮。
林恃的睫毛也沾了雨水。
舒泉心想,恃總的睫毛也太長了。
即便被雨水澆濕了半邊身子,林恃也不顯一絲窘迫。
她有種渾然天成的鎮定和松弛,似乎天大的事到了她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雨水順着林恃的臉頰彙聚到瓷白的下巴上,她也沒空擦。
舒泉指尖捏着的紙巾,把那滴懸挂在林恃漂亮下巴上半晌,遲遲不願離開的雨水拭幹。
正好到了路口等紅燈,下巴被點了一下的林恃回眸。
濕漉漉的長發全部掀至頭頂,精致的妝容隐約有一絲被打破的跡象,這份混亂,讓內心真實的情感慢慢浮現在林恃晶瑩水光的臉龐上。
她凝望舒泉的眼神裏,帶着撲朔的火種。
安靜的對視間,車內的空氣變得粘稠而厚重,萦繞在她們周身的氣氛裏帶着某種将林恃推向舒泉的蠢動。這對于林恃而言很陌生。
眼前的女孩像朵精致又脆弱的花,讓林恃內心深處湧動着想将她握在手裏肆意揉撚的沖動。
這份沖動莫名,但她并不想回避。
她甚至覺得在這一刻,她和舒泉之間有着兩人默認的吸引力。
直到……
舒泉沒有移開目光,但笑了。
笑得甜美可愛,毫無欲念。
林恃:“……”
舒泉的純粹,霎時間将粘稠的氛圍驅散得一幹二淨。
舒泉提醒道:“恃總,再不開,後面的車要摁喇叭了。”
什麽時候變了綠燈,林恃完全沒發現。
林恃沉默着将車啓動,一路再無話。
舒泉當然感覺到林恃的情緒在某個時刻變糟了。
具體是什麽事,她不太确定。
不會是因為幫她擦雨水吧?
舒泉攥緊了手裏的紙團,心想,很有可能,恃總應該是一個不太喜歡和肢體接觸的人。
怎麽就直接上手碰恃總了呢?
舒泉反省了一下,以後一定小心點。
恃總人這麽好,這麽照顧她,不要讓恃總反感才是。
全程舒泉都在心裏思索着,該怎麽開口才能打破眼前的僵局。
直到她被林恃帶着轉的大腦,忽然想起林恃将姚聆整個人橫抱下樓的事。
就算林恃再厲害,這個動作也很耗費力氣,很容易拉傷的,她擔憂地問林恃有沒有拉傷。
林恃回答:“不至于,你媽媽很輕。”
語氣上聽不出太多情緒。
不過既然林恃肯搭理她的問話,說明也沒太反感吧。
看着S城市中心的高架橋兩邊的燈火,舒泉有些犯愁。
恃總的心思好難猜啊……
舒泉終于有時間看手機了,發現有未接來電。
年年給她打電話了?
舒泉回撥,易織年也沒接。
那個時間點,易織年正在給裴醒洗鞋,兩個人又一次錯過。
發了條微信給易織年後,舒泉的手機響了。
是舒敏的電話。
舒泉沉了沉情緒,接通。
舒敏一上來就是陰沉的質問:“舒泉,你是不是把媽接走了?”
“是。”舒泉說,“我之前跟你說過了,我租了房就接她過來,看病方便。”
“你跟我說過?那我答應了嗎?你就這樣自己決定?”
連林恃都聽到舒敏在電話那頭大聲的質問。
舒泉說:“對,我決定了,你根本照顧不了她。沒別的事我挂電話了。”
“你……”
舒泉果斷地挂斷。
林恃對她豎了個大拇指。
得到林恃的鼓勵,舒泉那顆略忐忑的心,很快穩穩地落了回去。
獨自在老房子裏的舒敏,用力一腳将身邊的垃圾桶踢翻。
到了舒泉租的房子樓下,雨變小了。
今天又是爬山又是抱人的,對于有段時間沒空健身的林恃而言,運動量有點超标。
人她還是抱得起來,就怕抱不穩,摔着姚聆就糟了。
舒泉也不打算讓林恃幹體力活,姚聆的精神好一陣壞一陣,要是能将她“喚醒”,她腿腳沒問題自己能走。
姚聆出了一路的神,這會兒舒泉喚她,她的反應還是很淡,整個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恃問舒泉:“平時你媽媽最喜歡聊什麽?跟她聊一會兒,說不定能幫她提提神。”
舒泉:“她最喜歡聊以前當老師時候的事。”
林恃試着叫她一聲:“姚老師,咱們上樓坐會兒吧?”
聽到“姚老師”這個稱呼,姚聆心事重重的眼睛果然回了神。
她看着林恃,琢磨了半天,慢慢靠近駕駛位。
“我認得你。”姚聆笑了。
林恃和舒泉對視。
沒想到還真有用。
“您當然認得我了,咱倆多少年的交情了。”
林恃也跟着笑,收斂了在公司時領導的壓迫感,聲線變得溫柔,完全是一位恭順的晚輩。
姚聆和林恃這是第一次見面,怎麽可能認識。
林恃這是順着姚聆的話說。
只要能将姚聆請下車,她不介意扮演姚聆的熟人。
姚聆扒着車椅,整個身子往前傾,笑得更生動,對林恃說:
“陳幻,這麽久都不來看你姚老師,是不是把你姚老師忘到腦後了?”
這句話說得非常順暢,甚至帶着三分揶揄。
要是不知道姚聆生病的人看到這幕,根本看不出來她是阿爾茨海默症患者。
姚聆将林恃錯認成陳幻,舒泉也不敢馬上提醒,生怕一告訴她,她又會陷入與世隔絕的恍惚狀态。
舒泉用眼神暗示林恃,求求她幫幫忙。
林恃保持微笑。
行啊,不就是僞裝初戀嘛,她也沒少和陳幻打交道,扮成她完全沒難度。
林恃:“我怎麽會忘了您吶,這不是平時太忙了麽?走吧,姚老師,咱們上樓好好聊聊。”
林恃呵呵笑,舒泉看她進入陳幻的角色還挺快。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林恃這字裏行間有那麽點咬牙切齒。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