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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寧晚被學校廣播聲吵醒。

空調被拉過頭頂,翻個身繼續睡。但下一秒,廣播就傳出經典的“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甚至還聽到樓下有人在跟着合唱。

“我要瘋了。”

她煩躁的坐起身,取掉早已沒電的耳機,揉着有點疼的耳蝸。她昨天晚上在B站找到UP主剪輯的陸淮語音,男人聲音清清冷冷,像一汪清泉,說話的時候言簡意駭,仿若他就在耳邊低聲細語一般。

簡直少女睡前幻想的神!好聽得舍不得睡。

她越聽越亢奮,一直到兩點多才終于扛不住睡過去,誰知道七點就被吵醒。

手機還停留在B站視頻界面。

B站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設置自動循環。

寧晚是一旦被吵醒就很難再睡着的人,反正也睡不着,她半夢不醒的下床洗漱。其他三個室友也已經被歌聲吵醒,全都不滿的抱怨。

“廣播站的人怎麽還不滾回家!”

“今年不給他們個愛崗敬業獎,我砸了學生會。”

“媽德,不行我受不了了!”陳橙一下掀開被子,氣沖沖的開門到陽臺,“下面的閉嘴!大清早鬼叫什麽!”

她這麽一吼很快有人附和。

本來期末就是想睡個好覺,廣播站就算了,至少還可以關門隔絕一些音量,下面的又唱又跳,還擱那兒飙高音。

寧晚對着陳橙豎了個大拇指,“老大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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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大下巴微擡,捋了把自己的頭發,趿拉着拖鞋鑽回自己小窩。

A大每年寝室都有獨立衛浴,寧晚洗了個澡,困意被驅散大半,輕手輕腳坐到自己桌前,開始護膚。

手機振動起來,上面顯示“張大人”幾個字。

她拿着手機出門,“媽媽。”

“還沒起床?”張靜容女士問。

“起了,都準備吃早飯了。”寧晚說着下樓。

他們家對作息很嚴苛,十二點之前必須睡覺,八點前必須起床,賴床熬夜什麽的在他們家是不存在的,也只有在學校,她才能享受睡到自然醒的感覺。

“書房桌上有份資料,你爸爸要用,我下午要開會,你送一下到醫院。”

“好的媽媽。”她聽話的應下。

張女士又問了幾句,那邊人叫她方才挂斷電話。

寧晚家就在A市,吃了早飯她就打車回家。

書房收拾得井井有條,擺放着一疊文件,避免拿錯給寧爸爸打了個視頻過去。

“晚晚。”

低沉溫和的聲音傳來,寧爸爸的臉放大出現在屏幕,身後牆上挂着好幾件白大褂。

“爸爸,是哪一份文件啊?”

她将鏡頭對準桌上。

“面上那份。”

“好。”

挂斷視頻,她拿起最上面的資料,小跑出門,怕耽誤寧爸爸的事。

出租車在“A市人民醫院”大門停下。她來過很多次,門診很多人都認識她。

“寧醫生剛回辦公室。”

“謝謝。”

跟護士姐姐道謝,邁着小碎步直奔骨科辦公室。辦公室門虛掩着,寧晚敲了敲門便推開,“爸爸,我來......”

最後一個字淹沒在喉間。

辦公室的窗簾沒關,烈日從窗戶照進,落在地板與那人的身上。那人背對她而站,聽見聲音轉過身來。

身形颀長的男人站在紅日烈陽下,金色陽光籠罩全身,額前的劉海落在劍眉上方,雙手揣兜,下颌線緊繃,仿若一副遺失在人間的絕世畫作。

寧晚心跳似停頓了一秒,随後又加快跳動,呼吸也不自覺放輕,怕驚擾到面前的人。

男人神色清淡,狹長的眼微微下垂,像是在打量她,如染了水墨的眸子輕斂,薄峭的唇微勾。那聽了一晚上的聲音,傳入耳朵。

“寧醫生出去了。”

這一瞬間,寧晚好似聽見山澗的溪水流淌,微風拂過耳畔,又似豔陽天的細雨滴落砸在皮膚,渾身一顫,起雞皮疙瘩。

嗚嗚嗚,要命了!

他本人聲音比視頻裏好聽一百倍啊!!

不對!一千倍!!!!!

寧晚傻了,杏眼眨也不眨的直勾勾盯着他看。

許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男人眉頭蹙了蹙,視線落在她身後,輕咳了聲,“寧醫生。”

寧勤風手裏拿着一個本子,瞧見站在門口的寧晚,笑着開口,“晚晚來了。”

爸爸的聲音讓寧晚從呆愣中回過神來,機械的上前挪了幾步,眼角餘光卻總是忍不住瞥向站着的人。

“爸爸,資料。”

寧勤風接過資料,翻開,“片子一個小時後出結果,昨天用了多久?”

“五個小時。”

跟着寧勤風進來的人說。

寧晚偏頭,發現這就是昨天晚上走在SV隊伍前面的人,看穿着應該是領導之類的吧。

病情探讨她不适合繼續待在辦公室了,雙手背在伸手,勾着手指,“爸爸我先走了。”

寧勤風擡頭,對女兒笑得溫和,“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給爸爸打電話。”

“好的。”

寧晚點頭,依依不舍的從辦公室離開,關上辦公室門的時候看見陸淮正擡眼看過來。

一步三回頭的走到護士站,幾個小姐姐正笑着聊天,言語間是什麽“帥,世界冠軍”之類的。不用猜就知道是在說陸淮。

她踮着腳探頭,“你們在說我爸爸辦公室裏那個人?”

“是啊,你剛剛進去是不是看見了,很帥吧!”

寧晚點頭,那不是很帥,是非常帥。

長得帥,聲音又好聽,還很高。

标準男主角配置啊!

寧晚聽幾個年輕的護士讨論得起勁,絲毫沒注意到身後有人靠近。

“寧醫生。”

幾個護士一下噤聲,寧晚回頭,寧勤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來,而陸淮也在。

“晚晚怎麽還沒回家?”寧勤風問。

“我.......”

她剛要找理由,寧勤風又開了口,“正好,晚晚你帶他上去拿一下片子,我得去看隔壁查房。”

寧晚眨了眨眼,難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嗎?”

寧勤風點頭,轉頭跟幾個護士交代,“上班時間別大聲說笑。”

“知道了,寧醫生。”

幾個護士被批評,全都老老實實回到自己位置。寧晚看着寧勤風走遠的背影,有些緊張和不知所措的将視線移回來—落在陸淮下巴處。

她有些不敢看陸淮的眼。

不是害怕,就是單純的,不敢。

“麻煩你了。”

聲音輕輕緩緩,寧晚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耳朵,要命了,她感覺再聽兩遍這個聲音,耳朵要懷孕了。

她腦子暈暈乎乎的,“不...不客氣,我帶你去。”

CT報告是在三樓,寧晚從記事起就經常跟張女士來醫院給寧爸爸送飯送資料,對醫院十分熟悉。

每層之間有專門用來急救的電梯和普通病人乘坐的扶梯。一路走來,不少人的目光都朝他們看來,甚至都能聽到相機咔咔拍照和驚呼。

扶梯緩緩上行,兩人站在同一階梯,一左一右。寧晚右手握扶手,裝作十分鎮定的四處看,但餘光始終注意着旁邊的人。

陸淮今天穿的黑色長袖襯衫,黑長褲。領口直面翻轉,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衣擺塞進褲腰,金屬暗扣的皮帶勾勒出勁瘦的腰身,長褲下包裹着一雙修長的腿。

整個人清冷又禁欲。

“注意腳下。”

好聽的聲音再度傳來,寧晚茫然的啊了聲,腳下一個踉跄,才發現電梯已經到了。

有點丢臉啊。

她雙手捂臉,怕又再鬧笑話又松開,垂在身側的手擰了下自己腰,讓自己走丢的理智回來。

在自助機上刷身份證就可以獲得報告。

寧晚站在機器前,點了下屏幕,垂眼,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到面前。

男人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微微凸起,每一寸仿佛都經過雕刻師的精細打磨,精致得無可挑剔。

這個人真是哪裏都像女娲造人的炫技之作。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很自覺的藏起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屏幕上顯示暫無報告。

“我們在那邊等一會吧。”

旁邊有幾排用來等候的長椅,寧晚找了兩個連座位置。

身邊男人提了下褲腿,彎腰坐下,兩條長腿彎曲成一個直角,上身靠後,倚着椅背。

在閨蜜面前話痨像個沙雕的寧晚仿佛被人點了啞穴,氣氛安靜又尴尬。只得悄嗖嗖的從包裏摸出手機,跟室友聊天來環節自己不知所措的樣子。

“說出來你們不信,我跟陸淮坐在一起!”

“帥到離譜,聲音也好聽,要蠱人一樣!”

其他三個窺屏的人竄出來。

陳橙:“這不趕緊上去要個微信?”

齊果:“直接撲倒他!讓他成為我們的妹夫!”

蔣瑤:“發個位置,你不行,我來!”

寧晚撇了眼當事人,他也拿出了手機,有一下沒一下的滑動屏幕。俨然一幅歲月靜好,外面的喧嚣與我無關。

一股罪惡感湧上心頭。

她們這麽讨論他,好像是在犯罪,像在意圖染指一個谪仙。

罪惡,太罪惡了!

寧晚搖頭,要将适才群裏的話全都從腦海裏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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