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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寧晚是被外面的喧嘩聲吵醒的。入目是完全陌生的房間,純英歐式風格,天花板上懸挂着比人還大的吊燈,每一處都在彰顯這裏主人的身份。
後脖頸的酸痛讓她“嘶”了一聲,昏迷前的記憶慢慢複蘇。
掀被下床,蹑手蹑腳的走到門口,貼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喧嘩聲漸漸安靜下來,擰了擰門把發現從反面鎖上了。跑到落地窗前,窗戶沒鎖死,但樓下站着好幾個保镖,而她所在的位置至少三層樓高。
手機和鑰匙都丢了,報不了警更定不了位,而且這院子至少兩三百坪,以她奔跑的速度半分鐘都要不了就會被抓回來。
門鎖傳來轉動的聲音,她立刻進入警惕狀态,四下張望想找個東西防身,但這房間幹淨得像沒人住一樣,最大的東西就是臺燈,還鑲嵌在牆上。
門推開,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镖進來看了她一眼,随後側身讓出一條道。寧晚背靠陽臺,眼睛直直的看着門口,在看到被保镖推進來的人時雙眸睜大。
倒不是因為他坐着輪椅,而是因為那張與陸淮三分相似的眉眼。
“醒得比預想中的早。”男人雙手搭在輪椅扶手上,桃花眼輕挑,帶着玩味。
寧晚貼着牆,“你是誰,抓我來幹什麽?”
“好奇罷了。”男人聲音偏細,帶着絲陰柔狠厲,與陸淮截然不同。
那雙桃花眼上下打量她,讓她渾身不舒服。
“綁架囚禁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嗎?”
“犯法?”男人像是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那你讓警察來抓我啊。”
男人渾身上下透着陰郁,仿佛一個瘾君子,随時可能發狂失控。笑得夠了,他斂起嘴角,“這就怕了?那個野種看上的果然是一路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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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精準落在寧晚反感的點上,眉頭緊皺,“你說誰?”
“怎麽,陸淮沒告訴你他的真實身份嗎?”男人微微偏頭,“也對,他也知道野種的身份難以啓齒。”
“他不是。”
“不是什麽?野種?”
寧晚手攥成拳,看着男人肯定的重複,“他不是。”
“呵。”男人輕笑,“果然把他媽的本事學得淋漓盡致。”
寧晚沒聽懂,男人已經轉動輪椅過來,她下意識的後退,直到退到牆角無路可退,雙手緊緊抓着身後的陽臺欄杆,偏頭看下方那鋪滿瓷磚的院子。
“你別再過來了,你再過來別怪我不客氣。”她瞪着眼,學着電視劇裏威脅的模樣。
像是被她威脅到,男人果然停住,“不客氣?我倒要看看你怎麽不客氣。”
他沖保镖招了招手,站在門口的保镖三兩步上前,彎腰,“少爺。”
“把她捆起來。”
保镖看了看寧晚,“是。”
“你幹什麽,別過來,別過來!”
寧晚想跑,但她哪能跟兩個彪形大漢抗争,被一人拽着一個胳膊拎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麽做是犯法的!要坐牢的!”手腕被勒得生疼,此時此刻她才發現男女力量懸殊的可怕,用盡所有力氣在他們眼裏像蚊子一樣。
“放開我,放開我!爸爸救我!”她自小生活在父母呵護下,哪面對過這樣的場面,恐懼害怕席卷全身,像溺水的人找不到浮力點。
爸爸救我,媽媽救我。
陸淮救我。
她怕得眼淚直掉,手被束縛将恐慌無限放大。
“堵上她的嘴。”
男人話落,她嘴就被一塊毛巾塞住,再難開口發出一個字。
保镖推着男人過來到她面前,“給那個野種打電話。”
保镖照做,電話剛響那邊就接起,仿佛時刻盯着手機。
“你把她怎麽了?!”
陸淮的聲音傳進耳朵,猶如黑暗裏升起的希望。她費力的挪動,但保镖一只手捏得她肩膀生疼,半點動彈不得。
“放心,你的小美人好得很。”男人轉換了攝像頭,屏幕裏出現小姑娘身影。
還穿着那件淺藍色的裙子,但裙擺已經褶皺不堪,雙手被麻繩綁在身後,嘴裏塞着一塊白布。陸淮臉色陰沉,滔天的怒火湧上心頭。
他居然敢綁她!
“你膽敢動她一下,我要了你的命。”
男人不以為然的笑,“是嗎,那你可得快一點,不然就見不到你的小美人了。”
“陸欽。”咬牙切齒的兩個字蹦出來。仿佛要将他剝皮拆骨。
寧晚看着輪椅上的男人,原來他叫陸欽,所以,他跟陸淮真的是兄弟,教練說的話都是真的。
“安排人等着,他估計馬上就到。”
他要幹什麽?他要對陸淮做什麽?
寧晚心下不安,被堵住的嘴發出“唔唔唔”地聲音,被捆住的雙腿不斷蹬着地板,想以此來告訴電話那段的陸淮。
陸欽挂斷電話,寧晚雙眼通紅看着他一下下滾着輪椅過來,冰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下颚骨被捏得快要脫臼一般。
那雙桃花眼在她臉上游走,男人嗤笑一聲,“長得也不怎麽樣。”
下颚的力道松開,男人推着輪椅出去,門再度關上。
烈日毒辣,房間裏沒開空調,熾熱的陽光落在身上生疼,裙子完全被汗濕貼着皮膚。寧晚被太陽曬得又困又暈,汗珠一直沒停過,仿佛要将身體裏的水分都蒸幹。
“嘀—”
汽車喇叭聲響徹整個院子,站在院子裏的人瞬間靠攏。車沒挺穩駕駛門就被打開,瘋了似的往別墅大門跑。
大門開着,陸欽坐在輪椅上悠閑的看着電視。陸淮大步上前,揪着他的領子将人提起來,厲聲,“她在哪兒?”
陸欽手裏的茶杯打翻在地,他笑着看面前盛怒的人,“你很擔心她。”
陸淮臉色沉得可怕,像是要下一場暴風雨,“我再問一遍,她在哪兒?”
身後保镖想要上前,被陸欽一個手勢制止,“三樓。”他抹着嘴角笑,“你知道在哪個房間。”
那久遠的記憶瞬間湧回腦海,陸淮眼角猩紅,對準那張臉就是一拳,“但凡她少了一根頭發,我連你的手一起廢了。”
陸欽的身體重新落回輪椅,原本笑着的臉變得陰沉,滿眼狠戾的看着陸淮慌不擇疊跑上樓。
偌大的卧室,小姑娘蜷縮在地上,手腳都被綁住,嘴裏塞着白布,見他進來沖他瘋狂搖頭。
“寧晚。”一個箭步到她面前,将人扶起來,一雙眼上下打量确認她沒受傷。
“走啊,你快走。”嘴巴得了自由,寧晚用頭撞着他,“你快走,他安排了好些人要對付你。”
心口猛地一窒,被滿滿當當的感動填滿。
“傻姑娘。”
怎麽到這個時候還想着他。
手上的束縛被解開,她看見他眼裏帶着血絲,裏面寫滿了擔憂和恐慌。
“好一對苦命鴛鴦。”
門口傳來聲音,寧晚渾身一抖。
陸淮摸了摸她的頭,柔聲,“沒事,我在。”
他的聲音仿佛帶着魔力,将她心裏的恐懼壓下去幾分。
陸淮拉着她起身,将小姑娘完全擋在身後,适才的溫柔蕩然無存,冷聲,“你哪只手動了她?”
陸欽被人推着進來,身後跟着好幾個保镖,個個人高馬大。寧晚看了看自己和陸淮的胳膊,他倆加一起才人一個胳膊粗。
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我們先走吧,別惹怒他。”
那個人看起來陰晴不定的。
陸欽笑了,“走?你覺得你們走得了嗎?”
話落,門口忽然湧進十幾個保镖,将門口堵得水洩不通。
寧晚被這仿佛電影裏黑幫火拼的架勢吓得往陸淮身後躲,扯着他袖子的手不由地收緊。
幹燥溫熱的大手覆上她手背,輕拍了兩下,“別怕。”
将小姑娘的手握在手心,另一只手揣進褲兜,眼梢微壓,睥睨的看着陸欽,“你要的不就是想要陸家繼承權。”
陸欽手裏還端着茶,淺抿了口,“陸家繼承權自然是我的,只不過比起這個,我更想要知道這個女人在你心裏到底多重要。”
“把她帶過來。”
十幾個保镖齊齊動手,寧晚被吓了一跳。
握着她的手松開,寧晚看着面前的男人拳頭一下又一下招呼到那些人身上,力道之大寧晚仿佛聽見骨頭的聲音。
陸淮還是那身黑襯衫黑長褲,揮拳的時候看到手臂青筋暴起,線條修長。又是一拳落在一名保镖小腹上,按住他的肩膀膝蓋上提。
一聲痛叫,保镖鼻子和嘴巴都不斷的往外流血,猶如決堤瀑布。站在一旁的寧晚下意識捂住自己鼻子,胳膊被一只手拽住,她立刻叫出聲。
跟保镖搏鬥的陸淮轉頭看來,一個擡腿面前的男人整個人就彎腰捂住肚子。
長臂一揚,陸淮将人護在懷裏。
“沒事的。”
寧晚雙手揪住他腰側的布料,眼角看到剛剛彎下腰的保镖站起來,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棒球棍,直沖陸淮而來。
陸淮背對着沒看到,大腦在這一刻仿佛失去思考的能力,憑着本能的頭一低到他身後。
耳邊只聽小姑娘一聲痛哼,陸淮渾身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手臂彎曲将人重新攬入懷裏,另一只手捏住保镖的手腕,“咔嚓”一聲,保镖捂着手腕大叫出聲。
“怎麽這麽傻!”他聲音顫抖,連抱着她的手都在微微抖動。
寧晚痛得龇牙咧嘴,慶幸給他擋住了,要是沒沖過去這一下落在陸淮頭上,後果不堪設想。
“我沒事。”寧晚搖頭安撫他,“沒事。”
像是要證明自己真的沒事,她還蹦了兩下,眉眼彎彎沖他笑。
眼前的小人如此可愛善讓他怎能不愛,攬着她腰的手收緊,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頭。“站在旁邊等我,我很快解決帶你走,害怕就閉上眼。”
清冽好聞的味道籠罩她的五官,她聽話的點頭。
“行了。”陸欽的聲音打斷兩人,仿佛看夠了這場戲,“你再動一下,我就讓你的小美人香消玉殒。”
正厮打紅眼的男人被那支黑色手槍吸引視線,而槍口對準一旁的小姑娘。
拳頭停在半空,接着臉上一陣劇痛,他下意識要反抗卻在聽到清脆的安全拴聲停住,連呼吸都下意識的放輕。
寧晚沖他搖頭,對死亡的恐懼讓她整個人仿若提線木偶,而線的那段掌握在陸欽手裏。
“今天你們只能有一個活着離開,要麽她死。”陸欽單手撐着輪椅扶手,黑色手槍從她身上挪開,對準陸淮。“或者你死。”
“不要!”寧晚幾乎是沒有思考的沖到陸淮身邊,眼淚止不住的掉,張着嘴卻又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說什麽,她才二十出頭,她不想死,可是她也做不到為了自己讓陸淮死。
陸淮襯衫有些淩亂,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沾染血跡,像開在雪地裏的花,豔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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