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再陪你一會兒

“再陪你一會兒。”

“酒你喝嗎?”向夕從飯廳探出腦袋問。

謝暮起身走了過去,那會兒向夕進屋就在叫渴,問他要喝什麽,他說随便,也不知道對方會準備什麽。

島臺上放着一瓶他叫不出名字的酒,還有兩支玻璃杯,凍了不少冰塊的冰盒:“你還喜歡喝酒?”

“很少喝。”金色流光液體沒過球形冰塊。

謝暮不信,向夕在他這裏一點也不如外表那麽老實,他如果信了,對方肯定又會偷偷地笑。

謝暮嘗了一口,他對酒一無所知,也喝不出其他感覺,但心裏慶幸加了冰,這味道讓他幹喝,怕是難以入口。

“給我喝這個,可能暴殄天物。”謝暮說道。

向夕也笑了:“我也喝不出其他感覺,就是很好入眠,如果不喜歡這個口感要不要加點兒飲料?那樣味道就很柔和了。”

“不用,倒也還好。”謝暮也沒有那麽不适應酒精的味道。

“之前在吳導那邊拍戲感覺怎麽樣?喜歡那一行嗎?”向夕問。

謝暮還以為對方再也不會提這件事了,畢竟他們因為這件事并不愉快:“吳導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劇組的人也很好,看着鏡頭裏的自己成為另一個人,确實很有意思。”

謝暮也坐在吳導旁邊看過幾條他自己拍的內容,和他自己對着鏡子琢磨出來的,手機視頻露出來的很不一樣。

他自己都差點兒以為鏡頭裏十惡不赦的那個人才是自己。

說起拍攝期間的所見所聞,謝暮打開了話匣子。

向夕進屋時就脫下了外套,此時只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長袖遮住他半個手掌,他右手捏着袖口,托着下巴,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目不轉睛地看着謝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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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說着,謝暮卡了詞彙,準确地說是卡在了向夕的目光中,威士忌在嘴裏留下的回甘,甜滋滋的,也許是酒精開始發揮作用,他在那雙總是了無生趣的眼裏看到了勃勃生機,盈滿一天星。

向夕的長相不是十分帥氣逼人的那種,和英俊硬朗也沾不上邊,最多只能算清秀耐看,甚至因為太過消瘦,臉頰的顴骨還有點深,眼眶深陷,怎麽看都不太健康。

謝暮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自己認識的許多人,唯有向夕的樣子在他腦海裏最清晰,兼職合作過的人許多人都無法與他比齊,圍繞在他周身獨特的氣質讓人喜愛。

謝暮趕緊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酒,掩飾自己突然斷掉話題的不自然,帶着刺激的液體入喉,胸口似乎被一團焰火灼燒,直沖大腦。

“那看來是很喜歡的,你也适合這一行。”向夕比謝暮自己都還先看到他出鏡的所有內容:“上映時間趕元旦?”

謝暮局促地垂首,點頭:“因為不是什麽合家歡的電影,所以吳導也不準備沖什麽新年檔。”

“那他進度挺快。”

“沒什麽特效畫面,後期制作也不會太長。”

“聲音是你自己嗎?”

“不是......”謝暮雖然是音院的學生,但他并不喜歡唱歌,配音和唱歌的相通之處他也一概不知,配出來的臺詞可能感情到位了,氣息和臺詞功底卻沒有專業的那麽穩。

“唉,你聲音這麽好聽,居然不讓你用本音,太可惜了。”向夕遺憾地說。

謝暮偏開目光,如果是周洋和劉逝川這麽說他,他只會擡擡下巴認了,自己就是這麽優秀。但每次面對向夕的直白,他就會不好意思,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麽。

“以後我會多注意一下臺詞方面的問題。”謝暮的演技可以說是自學成才,當然,上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表現的......似乎還可以?

向夕舉了舉杯子,謝暮了然地和他碰杯。

“上映後我一定會去支持的,到時候給你寫長長的影評。”

“嗯......謝謝。”雖然他的鏡頭很少,但他也很期待別人對他會有什麽看法。

謝暮洗完杯子回來時,看到向夕趴在島臺桌面,還以為他喝多了不舒服在蹭桌面的冰涼。

兩個人聊了好久,喝了不少,他自己也覺得有些燥熱,洗杯子的時候還給自己接了一杯冰水喝。

他上前輕輕攀了攀向夕的肩膀:“就算有暖氣也不能這麽趴着蹭涼。”

向夕把臉換了一個面,沒醒。

謝暮這才知道對方睡着了。

向夕睡眠一直不怎麽好,他住在這裏的那幾天,向夕晚上的睡眠感覺沒超過四小時,難得他這麽早入睡,把人弄醒太殘忍。

謝暮各種念頭在腦海裏回轉了一圈,認命地伸手去扶向夕,對方輕巧的讓他難以置信,最後幹脆伸手穿過向夕的纖細的雙腿,把人打橫抱起。

向夕毛茸茸的腦袋自然而然地靠在謝暮的脖頸處,謝暮喉結微動,輕柔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鎖骨附近的皮膚,本來就燥熱的身體,連心髒都不受控制快速跳動了起來。

他似乎給自己找了一個麻煩。

謝暮還是第一次進向夕的房間,入目之處,一片潔白,纖塵不染,除了床上的四件套是深灰色,雪白一片,連地板上鋪的圓形毛毯都是白色,有種冰涼的感覺。

沒有床,擡高了部分地臺置放了床墊,謝暮倒是不擔心對方會滾下來摔到。

他的第一反應是,長期看着這樣的環境,應該會很難受。

和他住的那間房風格像是一條橫線的兩極。

謝暮把人放到床上,床墊過軟,他差點兒也深陷進去壓在向夕身上,還好他及時抽手撐住身體,不至于讓小少爺被他壓到。

向夕的手臂挂在謝暮的脖頸上,謝暮一時無法動作。

灼熱的呼吸灑在臉上,謝暮很不自在,覺得有點癢,想伸手蹭一下,但他卻抽不了多餘的手出來,床墊太軟,他一直手根本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謝暮抿了抿唇,試圖緩解嘴唇的幹澀和口中的燥熱,他發現小少爺雖然生活不規律,但皮膚卻很好,細致毫無瑕疵,能看到臉上淺淺的絨毛卻沒有毛孔。

也許是酒精影響了他的思維,他此刻特別想啃一口對方白嫩的臉,或者顏色淺淡微粉的唇也可以。

謝暮自認為對男人沒什麽感覺,他覺得此刻的想法都是出于酒精作用下男性自身的本能,再這樣下去就不好了,他想拉開向夕挂在他脖頸的手。

他一拉,本來還松松垮垮搭着的雙手突然環緊,微微開合的唇呓語了起來:“別走。不要再離開了。”

謝暮微怔,他不知道向夕這幾個字是對他說的,還是對過去的謝暮說的。

應該是過去的謝暮吧,畢竟現在的他和向夕的紐帶也是因為過去的他。

這個時候他就別自作多情了。

就算向夕說了他們重新認識,但早早的出現在向夕生命裏,占據他很多時間和人生的那個人不是現在的他。

謝暮不否認自己對向夕異樣的态度,但他并不認為是因為過去的記憶在作祟,他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基于清醒和創造記憶的此刻自己,是他自己自願的。

謝暮坐起身靠在床頭靠墊上,像抱大玩偶一樣抱起向夕,讓他依靠在自己身上。

真正的入了手他才感覺到寬松的T恤下,是一副怎樣的身軀。

“再陪你一會兒。”謝暮決定遵循自己的欲.望。

當然,陪的這一會兒他也沒老實,時不時點點向夕的臉頰,時不時摸摸對方的溫熱的脖頸,如果有點肉肉觸感肯定會更舒服,樣子也會更好看一些。

“傻子,如果我是壞人你可怎麽辦。”謝暮玩夠了,嗤笑了一聲。

“真羨慕被你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小小年紀就敢追着別人去那麽遠的地方。”

“北城的十月可是很冷的。”

“北城還會吹大風。”

“玉湖公園有湖就更冷了。”

謝暮真想知道過去的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值得一個人不顧一切這麽追逐他。

如果他自己也有一個這樣奮不顧身追逐自己的人,他一定會極盡情深地愛上他。

謝暮太想要一份,不摻雜其他雜質,獨屬于自己的感情。

他想,他是有點喜歡向夕的。

喜歡向夕這樣的人。

只是他清楚自己的情況,他不夠資格去奢侈這樣一份感情。

就算出現這樣的人,他也給不了對方任何回應,物質,陪伴,如果他不愛對方,可能連感情都給不了。

他會努力,但有的東西不是努力就能得來的,天生沒有,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有。

就算有一天他真的喜歡向夕,他也無法将這種感情宣之于口。

一無所有的他。

他不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謝暮稍眯了一會兒,渾濁的大腦清醒了過來,緩了一會兒,他将靠在自己身上人輕輕移開放置在床。

“晚安,小少爺。”

漆黑的夜,有淚水順着眼角臉頰落入發間。

“晚安,......”

時間再長一些,僅存不多的記憶都要消失殆盡了。

就算每天一遍又一遍反複回憶,告訴自己不要睡去,都抵不住時光無情的剝奪。

與他們相關的記憶,像耀眼的太陽,讓他睜不開眼,看不清,觸不到的一切,是他一生的全部。

再深度的挖掘,也翻不出更多東西了。

他只能牢牢抓緊僅剩下的所有。

“謝暮!”

“叫哥哥。”

“謝暮!”

“......叫哥哥!”

“謝暮、陸昭、元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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