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安

不安

第18章

邊涵宇以前叫邊鄢。

五年前，陸琛在立海高中讀書的時候就知道，隔壁青櫻中學有一個叫邊鄢的大才子。

聽說他長得一表人才，性格溫文儒雅。

最關鍵，還是學霸。

但他最後出名的，不是他的外貌，也不是他的才氣，而是因為他的渣。

聽說他經常換女友。有時候一個星期，有時候是一個月。

“這人啊，越是才華橫溢的，就越朝三暮四。所以啊，咱們以後找女朋友或者老婆，千萬不能找這種才華清高一挂的，第一人家壓根看不上咱們。第二，容易出軌，這邊渣渣就是眼睜睜的例子。”

陸琛聽起季佪他們聊起這個事情的時候，也就聽個樂趣，沒往心裏放。

可後來有一天。

季佪急沖沖地跑過來和他說：“那個姓邊的，今天是和林嬌一起上的學！”

邊鄢和林嬌是在同一個學校，林嬌是學生，邊鄢是學校聘用的法學系老師。

“這人渣知法犯法，他和自己的學生搞在一起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小可愛怎麽會和這種人渣坐同一輛車來學校。”

季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陸琛當時沒說什麽，可轉眼就去了隔壁的青櫻。

他利用裏面認識的人帶話，将林嬌約到圖書館，然後把她堵在了沒什麽人來往的角落裏。

那一年，陸琛17歲。

立海高中的校服，是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少年桀骜，略微敞開的領口領帶系得松散随意。

陽光從窗戶落進來，少女的雙頰嫩白透粉，她的長睫在金色陽光裏根根分明。

“小東西，聽說你早戀了？”

陸琛嘴角彎着笑，口吻輕挑。

要不是兩家大人認識，而林嬌也不是第一次見陸琛，不然她肯定早吓哭了。

“你那麽費勁找人傳話，又特地從隔壁趕來見我，就為了說這個嗎？”

“對啊，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少女被他堵在角落裏進退兩難。

她定定看了他許久，最後軟軟悶哼出聲，将目光瞥向了一邊。

陸琛嘴角的笑沒了：“說認真地，你為什麽會和他同坐一輛車來學校？”

“我不想和你說。”

少女矮身就要從他的臂下鑽過去，陸琛不讓，前後左右仿佛都是銅牆鐵壁。

她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他肯定是不會讓她走的！

“陸琛，你怎麽這麽讨人厭啊！”

逃又逃不掉，少女最後氣得憋紅了臉。

“知道我讨厭還不快點說，說完我就再不打擾你，不然的話……”陸琛故意吓她，“我就到你班級上去，說你是我未過門的老婆。”

陸琛笑得壞，可他的眼中全是溫柔。

少女被他的無恥驚得目瞪口呆。

“所以你就不要掙紮了，還是快點告訴我事實比較好。”

這種情況下，少女會說實話才有鬼咧。

不過，不說實話，也不代表她會将早戀的帽子往自己頭上扣。

她和邊鄢清清白白。

邊鄢是她大姨和姨丈的孩子，雖然是領養的，但對于她而言，邊鄢就是比她年長的一個哥哥而已。

她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去和陸琛解釋這些。

見少女鐵了心不和自己說實話，陸琛的心冷冷泛過一陣刺痛。

他知道少女讨厭自己，從來都知道，但卻不知道，竟是讨厭到了這種地步。

兩人僵持不下，最後還是陸琛先服軟道：“算了，嬌嬌不願意，那咱就不說。”

他垂下胳膊，嘴角無力笑笑，眼眸一片失落冰冷。

五年後的今天，就在剛剛。

邊涵宇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最後要不是林嬌及時将他拉走，他很難保證，自己接下來是不是會幹出比五年前還要可怕的事。

“你要跑去哪裏。”

在她即将要拉着他一起跑出賽區大門的時候，陸琛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外面在下雪，而且這裏是蘇黎。”他低眸看了看她身上的抹胸禮服。

林嬌一秒了悟。

“他應該沒追過來吧。”少女的眼眸晶亮。

她口中的他，是指邊涵宇。

“沒有。”陸琛目光溫柔，口吻淡淡。

“那我、就在這裏解釋吧。”她左右看了看，像是有些緊張。

“雖然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相信，但……我這次真的不知道他會來，我沒有和他透露過我今天要比賽。”

“我知道。”

陸琛見少女貝齒輕咬着嘴唇，目光輕顫緊張。

她原以為陸琛會生氣。

但沒生氣就真的太好啦。

少女并不知道，陸琛之所以不生氣的原因，是因為他害怕此刻的自己只要稍微一失控，少女就會永遠離他而去。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對她好，特別特別的好！似乎除了好以外，他再也想不到其他能讓她心軟的辦法。

他知道少女不愛他，所以不介意少女對他的感情是真是假。

哪怕就算是假的，他也要她留在身邊。

只要她還在身邊……

陸琛的不安随着邊涵宇的到來越來越嚴重，他有時候半夜會驚醒，夢裏的畫面是五年前的暗黑巷口，只是他拳頭下的人變成了這一年的邊涵宇。

少女依然還是站在對面的路燈之下，他看到她惶恐的上了車，然後打電話報警。

周七被抓之前也詛咒過他，說他遲早有進監獄的一天。

驚醒後陸琛無法再繼續入睡，他出來抽了根煙。

屋裏面很暖。外面冰天雪地，大雪簌簌。

林嬌夢游過一次他的房間後，他擔心她會誤入到別的房間去。為了保險起見，他将整個二樓所有的房間都空了出來，就連季徊也都被他趕到了三樓的游戲房去了。

他不是愛玩游戲嗎，那就讓他一次玩個夠。

這天晚上，陸琛抽完煙後在林嬌的房間門口待了片刻。

他原是想見她，但後來忍住了。

準備敲門的手舉在半空。

許久，又收了回來。

那天晚上，少女睡得香甜，一夜無夢。而有人卻在房間門口站了整整一夜，只為等她睡醒。

為了防止夢游亂跑，少女的房間是從裏面用鑰匙反鎖的。

早上八點多的時候，在門外的陸琛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

他抽了一晚上的煙，身上都是煙草味。他怕少女嫌棄，所以當少女開門走出來的時候，他保持了一定距離。

“醒來了。”他站在房間旁邊的小偏廳裏，神情有熬夜的疲倦，但卻又十分溫柔。

少女呆愣了一秒。

注意到小幾上滿滿一煙灰缸的煙蒂，她有些失神：“你、一整晚上都在這裏嗎？”

“睡不着，也不是什麽大事。”

他的嗓音透着低低地啞，仿佛一夜不睡對于他來說，是件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少女并不知道，陸琛在剛來蘇黎島的頭兩年過得是什麽日子。關于他的很多痛，她都無法感同身受。

陸琛身上有好幾條長長地傷疤。

他答應她不惹事鬥毆，但她卻不知道，他若不那樣，他根本活不到她來找他。

“在發什麽呆。”陸琛習慣性地擡手想給她順一下耳邊的發。可轉眼一想到自己身上的煙草味，便又收回了手。

屋裏的地暖暖和，少女嫩嫩地雙頰白裏透粉。

她看着陸琛，眼眸有過一刻懵懂。

陸琛說：“我讓廚師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沙朗牛排和布丁，一會兒就給你送過來。”

少女沒說話。

再又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前，她回頭看了看陸琛。他高大地身影站在暗色的光影裏，正要轉身接電話，下一刻看她回頭，他又立馬放下電話，朝她揮手微笑。

一直等到她房間的關合，他臉上的溫柔瞬間便消失得幹幹淨淨。

“是小陸總嗎？”

電話那頭傳來說話的聲音。

林嬌進門後便倚在門上發了會兒呆，陸琛的不安太明顯。她不傻，所以大概知道陸琛為什麽會失眠不安的原因。

“陸琛。”

少女轉身開門追出去喊他。

他打着電話的身影頓了頓。她見他沒有勇氣回頭，便主動跑到他的身邊說：“陸琛你別害怕，我不離開你。”

她本來還提一提邊涵宇，她想告訴他，邊涵宇來蘇黎，是有工作上的事情，并不是為了她才來蘇黎的。

但她後來想了想，依照陸琛對邊涵宇的糟糕印象，還是不要提比較好。

“你不要守着我啦，要好好睡覺。”

陸琛低眸看她的臉，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他一個字都沒聽到。

他明明知道少女這是在騙他，可還是忍不住高興。

“啰嗦。”他長臂一伸。少女原以為他要抱自己，卻沒想到他反手就将她推開了，“你別靠過來，抽了一晚上的煙，身上臭。”

林嬌看着他的臉頰緋紅。

剛剛……

他是害羞了麽？

陸琛回房洗了澡。

林嬌在房間裏美美地吃着牛排。

而在打着游戲的季徊看着傭人送來的蛋炒飯，卻突然失了神。

“陸哥破産了？”

傭人放下蛋炒飯搖搖頭，啥也不敢說。

季徊遲疑了一會兒，因為太餓，所以也沒管那麽多，就湊合把蛋炒飯吃了。

中午陸琛在談生意，陸家那邊已經開始讓他慢慢接手家族企業的事，老師在他旁邊守着，以免他遇到什麽不懂得事，他好及時站出來糾正。

一個長達三小時的視頻會議開完，老師也沒發現陸琛哪裏沒做好，反倒他成了多餘。

“陸少……”爺。

老師原是正打算和陸琛說些什麽，陸琛的電話便又再一次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的號碼還是早上給他打的那個。

“喂。”他的聲音冷冷淡淡，冰冷無情。

“小陸總，你就再考慮下吧，就算看在我和老陸總之間的情分上，哪怕是見一面也好。”

“我在蘇黎，就你那把老骨頭，你确定你能活着趕來見我嗎？”

畢竟是自己有求于人，所以對方也并沒有生氣。

電話那頭的人說：“能，我兒子前兩天就到蘇黎了。”

陸琛反應平平：“既然事情邊總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就讓你兒子過來見一見呗。我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行！我馬上就通知他！”

電話那頭的人的情緒，瞬間喜出望外。

電話挂斷後，邊上的老師忍不住問了一嘴：“這個邊總，是我想的那個邊總嗎？”

“如果是的話，我記得他現在和你談的這個項目，之前老陸總不是已經點頭答應了嗎？”

陸琛抽出一支煙正準備點。猶豫了一下，他最後不僅沒點，還将整包煙都丢進了垃圾桶。

“是啊，他是同意了，可我沒同意啊。”

老師就：“……”所以您為什麽不同意！這單生意穩賺不賠，老陸總都十分看好，你一個還在學習中的小屁孩為什麽不同意！

可他不敢這麽說。

邊涵宇接到邊爸電話的時候，雖有意外，但還是溫馴應了是。

他對面坐的是教堂的高修女，接完電話，他便和高修女說：“老師，我另外還有事，就先走了。”

“嗯。”

告別高修女，邊涵宇便直接開車去了陸琛的城堡。

他想着，一會兒順便把大提琴比賽的結果告訴林嬌，等明天大提琴進入決賽，他要親自給她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