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洗澡

陸婉順利地進了省, 南城也逐漸有好消息傳出來——救援隊已經進到了中心城區，雖然震級很高, 好在城裏保留了很多古建築, 木質偏軟, 樓層又低, 也就是一兩層的樣子, 被壓下去的人大多只受了輕傷，去挖的時候清理也比較方便。

相比之下, 那些住在新建高層住宅裏的本地居民就沒這麽好運氣了，救援現場搬出來的一具具屍體, 連連線新聞裏的女記者都忍不住哽咽。

“這是十年來國內的最大災難, 希望……”

陸婉已經不想再看電視了。

她不知道地震的時候季連祈在哪裏, 甚至都來不及問，他的電話就被迫切斷了。

現在南城已經重建了信號發射臺, 但是季連祈的電話依然打不通, 不知道是手機摔壞還是……

她翻了一下微博, 《午夜悲歌》和他的經紀公司也沒有再發什麽消息了。

其實這個時候，沒有消息才算是最好的消息。

但是距離地震過去已經有一天一夜, 如果真的被埋在下面，存活率會越來越低。

陸婉忍不住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

從省內現在到南城都不通車, 但是這裏離南城不算太遠, 救援物資也有從這邊輸送過去，陸婉猶豫了一晚上，去銀行取了錢, 購買了一整車的物資，聯絡了救援會。

好說歹說了半天，還是不願意讓她跟進去，陸婉都快哭了，“小同志，真的拜托你了，我朋友在裏面啊！”

那軍人同志素着一張臉，“可以體會大家的心情，但是附近還有餘震的可能，我們要保證所有人民的安全，您在這裏等消息就好，我們會盡力營救出所有的人的。”

……

陸婉在這個小城的酒店裏度過了最輾轉反側的兩天。

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南城，抗震救災的标語已經打滿了全網全平臺，可是她依然沒有等到那個風華無雙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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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的時候突然會想，季連祈這個小孩，會不會已經再也回不來了呢？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陸婉就覺得，當時要是沒有認識他，沒有強行讓他留在海市還錢，這時候他應該已經回浙都找到了安安穩穩的工作了吧？

這樣話，應該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一劫了。

一直到一個禮拜之後，一個陌生電話打到了陸婉的手機上。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很快，只覺得快要蹦出來，千辛萬苦地克制住了自己讓她的聲音不要發抖，“喂？哪位？”

“婉婉……”

緊緊繃着的弦終于松了下來，她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癱在地攤上，“季連祈……”

季連祈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手忙腳亂起來，“婉婉，你別哭啊，我沒事！”

像是有什麽事情得到了确認，變成了塵埃落定的結果。

陸婉對着電話流淚，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她自從懂事以來就再也沒有流過這麽多的眼淚，只覺得整個人都要脫水了。

季連祈哄了一會兒，陸婉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只能聽到吸鼻子的聲音。他苦笑了一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的心裏其實是有點竊喜的，但是又覺得不合時宜，畢竟才剛經歷過生死大難。

一直到季連祈的後面有人高聲喊他的名字了，陸婉才穩定下來，恢複了平時的語氣，“你現在在哪兒呢？”

“啊，我在南城城外，這邊建了臨時的帳篷，給大家暫住。”

陸婉看了一下時間，盤算現在包車過去的可能性。

因為距離地震已經過了一周，也沒什麽餘震的可能了，她捐了不少物資，這時候想租車跟過去還是沒問題的，就是時間太晚了，怎麽着都要明早才能走了。

“為什麽這麽久才打電話？”

季連祈很抱歉地道了歉，然後給陸婉解釋一下，“一開始沒通信號嘛，而且我們劇組在山下取景，不在南城裏面，又是很空曠的地方，大家都沒受傷，但是怕餘震也不好出去，所以就在這裏等了兩天等救援隊過來，然後就去幫忙救災了……”

陸婉簡直要咬牙切齒了，在她擔心得快要窒息的時候，這個人還心大得先去救災了！

“家裏聯系過了嗎？”

“聯系過了，我爸媽才知道我在南城，之前完全不知道的。”

“……”感情所有人都知道他沒事了，就自己傻乎乎地擔心，還最後一個才被通知到！陸婉氣得直接挂了電話，收拾行李就打算回海市。

既然人沒事了，那也就沒那麽多好說的了，她要回去管公司了。

只可惜現在已經太晚了，沒有回海市的票了，最早的也要到明天中午，而且還不在這個小城市，她只能買了明天晚上的機票，下午從這個城市坐火車去隔壁城的機場。

計劃趕不上變化，季連祈在南城幫忙救災的事情大晚上就上了微博熱搜，還有照片等等，經紀公司覺得他沒法待在那邊了，所以發了聲明說他不日回市。

季連祈半夜三更給陸婉打電話，活生生把她吵醒了，“怎麽？”

“婉婉，你不在海市？”

“……你怎麽知道？”陸婉從床上坐了起來。

季連祈的語氣裏漾着笑意，“我給你公司打電話了。”

“……”

陸婉起先是不肯說的，因為覺得這種“千裏追情夫”的劇情實在是不符合她的性格，簡而言之，太丢人了，只跟季連祈解釋說是她去外地出差了。

季連祈怎麽都不肯相信，逼着問她在哪裏，陸婉大晚上的又困又沒耐心，便把自己的酒店地址給說了出來。

第二天一大早，季連祈已經到了酒店樓下。

陸婉行李都收拾好了，聽他這麽一說，只好下樓去接他。

分別一個月，再次見面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陸婉站在電梯口就不再往前，生怕這是一場夢。

南城地震受害的人數已經到了一個很恐怖的數字，每天的新聞都會更新死亡人數，讓這個數字越來越可怕。陸婉甚至不敢相信，這麽小的逃生幾率，居然真的僥幸被季連祈遇上了。

或者說……這一切都是她臆想出來的嗎？

季連祈還沒有回來，她看到的、聽到的都只是神志不清下産生的幻覺？

陸婉在原地站了很久。

一直到季連祈沒了耐心，把墨鏡往上一撥，這才看到了不遠處的陸婉。

他頓時整個人都像是發了光，表情明媚得不像是一個死裏逃生的人，而是剛中了大獎一樣，快步朝陸婉這邊走過來。

“婉婉！”

季連祈最後一段路是小跑過去的，伸手就想給陸婉一個厚實的擁抱，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停在她面前沒有動作了。

陸婉似乎是不太理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按照季連祈這個黏黏糊糊的脾氣，這樣沒有動作實在是太不像他了……

季連祈有點不好意思，聲音輕輕地給她解釋，“在那邊沒法洗澡，我一個禮拜沒洗澡了，你不是有潔癖嗎？”

在這種時候，他都能考慮到陸婉的心情。

連剛剛見到面的時候陸婉都沒想哭，偏偏說了一句這麽不解風情的話之後，她的眼睛開始發酸，盯着高高大大的小朋友看了一會兒，她撲到了小朋友的懷裏。

季連祈立馬手忙腳亂起來，想要推開她，又舍不得，只好傻傻地任她抱着。

陸婉感覺到了季連祈的僵硬，在他懷裏輕聲說了一句什麽。

這下季連祈不僅僅只是身體僵硬了，某個部位也一點都不争氣地硬了起來。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陸婉怎麽會說這樣的話呢。

可是又好像沒錯。

她說得是：“等下一起洗。”

在地動山搖的一瞬間，季連祈滿腦子都是陸婉的模樣，笑着的、生氣的、嚴肅的、迷離的、沉醉的……這一年的時間像是電影一樣一幕幕在腦海裏重映。

季連祈從小跟家裏關系一般，因為不懂事，他爸媽都不怎麽管他，什麽事情都是他自己來，所以關系平淡是必然的。

但是他知道他爸媽還是愛他的，已經付出了所有能付出的東西，全部都給他了，季連祈是懂得感恩的人，在兒女情長之前，他的第一筆大金額收入就給他爸媽換了房子，甚至提議把二老接到海市來生活，也可以有更好的醫療水平，他爸複查也會好一些。

二老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季連祈沒辦法，只能給他們換了房子，讓他們住得更舒适一些。浙都的房子還沒有到很誇張的水平，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困難的。

錢也付了，名字也寫好了，他最後放不下的就剩下陸婉了。

雖然季連祈跟陸婉說得輕松，實際上的驚險并不小，他們搭的棚塌下來之後，所有人都覺得旁邊的山也要塌了，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只能等待着死亡。

好在等了幾天，那山巒也沒有滑落，只有一些形狀不一的石頭滾了下來，也沒有砸到人。

确實是命中注定，如果不是那天開工到半夜，整個劇組這時候應該都被埋葬在廢墟裏了。

就在那等待的幾天裏，他們的水和糧食也不夠，季連祈把食物都讓給了女孩子們，自己則是躺着發呆，保存體力。

沒什麽事情可以想那就只能想陸婉了——他看到天空，就能從雲裏看到她的臉，看到山脈，就能從山背後看到她伸出來的頭。

季連祈瘋了一樣地在想她。

他想着，如果他們能撐到有人來救，他要把陸婉壓在地上，埋在她的身體裏狠狠地跟她做/愛，把她綁在自己身邊，讓她只能看到自己，讓她心甘情願地做他的老婆，讓她給他生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懂地震啥的哈，随便寫的，有什麽BUG……那就讓他BUG吧QAQ

今天公司裏發生了大事，心态有點崩了，所以更新得比較晚，之後過完年我可能要考慮一下将來的工作計劃，也有一定的可能在家裏全職寫文寫一陣，那樣的話我就能日更一萬了！

哦但是想了想好像還是得上班啊，哭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