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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聽完電話裏的解釋，狄簡沉吟幾秒，眼光望向了外面的江烏，“等我半小時，馬上到。”

電話對面的人不可思議，“半小時！你來管理局也就十幾分鐘！”

狄簡也沒有解釋，直接挂了電話，他想了想，對着扒門框的江烏勾唇，笑說：“下去吃飯了。”

江烏可不傻，聽見了狄簡的電話，非常大度的說：“你去辦事吧，我可以自己上班。”

狄簡欣慰的差點熱淚盈眶，但還是擔心江烏，他帶着江烏走到書房，仔細囑咐：“我上午要去開會，你自己去上班，記得吃飯，不要一直玩手機，看電視，記得好好聽蘇玄的話。”

江烏擰着眉頭，“怎麽這麽多事？”

今天工作肯定很多，狄簡不一定有時間盯着江烏，又聽他對自己的吩咐十分嫌棄，當即決定他這一天別玩手機了。

狄簡停下腳步，看着江烏，“還有一件事。”

江烏不知道還有什麽好事，連忙問：“什麽事？吃什麽嗎？”

“跟我來書房。”狄簡勾唇一笑，眨眼誘惑：“是特別好的事。”

兩個人依次進入書房，正對着門的是一面滿是書架的牆，兩邊吊着低矮的玻璃鐵藝燈，一棵小小的巴豆木在角落裏蒙了一層灰，可見狄簡幾乎不進這個房間。

江烏好奇，他四處張望了會，摸着桌子上鬥大松石硯臺，“幹什麽？”

狄簡生怕他又拿出來玩，上次被江烏摸出來的陽臺上幾個手指印還沒消掉，這次要再印上去幾個，狄簡能口吐鮮血三尺。

想也不想，狄簡劈手奪了那塊松石硯臺揣進懷裏，随後他走到書架前，在一摞摞厚重的書本裏面找出了一本褐色外殼的書。

他翻了幾頁，覺得頗為滿意，轉頭塞給江烏，“好東西，拿好了，晚上我回來抽背前三頁的字。”

江烏低頭思考了幾秒，看着封皮上的幾個人類文字，然後在角落裏找到了用古文字寫的人類文字大全，恍然大悟的明白了狄簡要幹什麽，當即跟狄簡撒嬌。

“我可以少背一點嗎？一頁好不好？”

江烏這張剛剛睡醒了的臉蛋上摻雜着慵懶的緋紅，亮晶晶的眼珠子像是蒙了灰的寶石，沒白日裏的神采，再加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語氣。

狄簡捂住前胸，深覺忍耐不易，他無奈的退一步，為自己的柳下惠般的堅韌不拔的毅力一去不複返而痛心，最終嘆氣道：“兩頁。”

江烏等狄簡走了以後，在他書房溜達，平常時候狄簡不怎麽開書房，一直鎖着，江烏本以為裏面有什麽寶貝，結果是一堆人類書籍。

書架上的書被分成了兩大類，一類用裝裱起來，看起來碰了就會被罵的那種，一種是整整齊齊排列按照顏色分好的。

江烏站在裝裱的最漂亮的那本書下頓住，上面寫了四個人類大字，沒有古文字解釋，江烏有些好奇，他翻開剛剛狄簡給他的書。

這本書前半部分都是古文字和人類文字的注釋，相當于人類字典，江烏很快找到了那幾個字。

赫然發現竟然是《和平條例》！

江烏有些吃驚，沒想到狄簡書房竟然藏着讓所有人都害怕的《和平條例》。

他蹲在書櫃下面想了會，最終沒有伸手去拿。

到了安全局，江烏有些心神恍惚，他一邊想着那個《和平條例》，一邊想着狄簡，總覺得《和平條例》在所有妖怪心目中應該是可怕的東西，可是這個可怕的東西卻在狄簡這裏。

他搞不清楚其中緣由。

果然狄簡說會忙，一天都沒消息，到下午兩點也不見人影。

江烏躺在沙發上背着單詞，其實他記憶力很好，這種人類文字死記硬背很容易，但是要會人類文字卻很難。

他之前考試都是用的古文字，他們妖界統一語言，但是和人類混居以後，有很大一部分文字就用人類文字，像是昨天出警的信息單。

江烏背的認真，就想給狄簡看看，自己多厲害。

張雀在邊上晃了會，都沒引起江烏半點注意力，只好又回去躺沙發睡覺。

蘇玄沒有任務，可以偷懶打盹，心情好極了，躺在最後一張沙發上窩成了一團，直打哈欠。

唯獨只有熊星星在樓下一個人一絲不茍的擦着他們出警用的消防車。

張雀撓撓頭，覺得有點不太好，問：“要不要去幫幫他？”

蘇玄翹起二郎腿，“要去你去。”

江烏扭頭，十分明确的拒絕：“我不要去。”

張雀一臉沮喪，“你們真不是好人。”

蘇玄反唇相譏，“那你就是了，你怎麽不去？”

“我···不好意思啊！”張雀急急的解釋，“再說我和他又不熟，上去幫他，他還以為我···要來監視他。”

蘇玄哈哈笑了，“你都懂，你還問我們，睡你的覺吧。”

張雀聽蘇玄的笑聲越聽越不爽了，總覺得蘇玄是故意這樣的，他狗皮膏藥似得黏上了蘇玄，“那你說說，他一個人忙，你們好意思嗎？”

蘇玄：“好意思。”

“我們昨天欺負他，沒讓他出任務，你好意思嗎？”

“好意思。”

“······”張雀終于灰心喪氣，不打算說服蘇玄了，他轉過去，自己坐在自己的沙發上，低聲嘟囔了句。

蘇玄耳尖，聽到了張雀的話，他豁然坐起來，有些生氣又有些不忿的說道：“你講大點聲。”

張雀不高興了，“我說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蘇玄站起來，用着江烏壓根沒聽過的冷冷聲調問道：“我是哪種人？你說清楚啊！”

張雀被他這一連串的譏諷也弄得非常生氣，幹脆豁開了說道：“你是什麽人，你不比我清楚，你···”

可是那些尖銳的話語到嘴邊，張雀又講不出來了，眼眶也逼紅了，委屈的咬唇，憤憤的望着蘇玄。

蘇玄也洩氣了，怒意蕩然無存，他看着江烏被他們鬧的發怔的臉，搖搖頭說：“你想說我壞，我知道，我就這樣，沒辦法，你不能要求我變成你那麽好。”

“你改改吧。”張雀也沒辦法了，丢下一句，下樓就去幫熊星星擦車。

江烏見兩個人忽然吵架，不知所措的站起來，“蘇玄，你別生氣。”

蘇玄覺得好笑，“嗯，不生氣。”

江烏松了口氣，他又走到欄杆邊去看一樓的張雀，喊：“張雀，你也別生氣。”

可是樓下的張雀久久沒有傳來回音。

蘇玄也等得耐心全無，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就是嫌我亂。”

江烏沒明白，“亂什麽？”

蘇玄懶得理他，随意問：“你和幾個睡過？”

江烏認真想了會，雖然不知道蘇玄為什麽這麽問，但是他确實只和狄簡，以及龍爹一起睡過。

哦，對了。

還有小時候，龍爹喝多了，他被一只鳥當幼崽叼走養了半個月。

那就是三個。

“好像，三個。”江烏舉起手，小心翼翼的比劃，覺得好像有點少，又翹起了兩根手指，“不對，五個。”

蘇玄忽然笑了，陰恻恻的活活像是狄簡上身，他輕輕一拍江烏肩膀，“五個才是我一周的數兒，加油！”

“？？？？？？？”

江烏莫名覺得自己矮人一截。

他正要蘇玄解釋一遍什麽意思，二樓警鈴又響起來。

蘇玄皺眉，“這幾天事真不少。”

江烏卻笑了，他長腿一邁，越過蘇玄，“有機會救別的妖怪，怎麽叫事呢！我先下去了！”

一般安全局裏，狄簡不在的話，就是蘇玄做臨時指揮，一是他來的時間最久，最有經驗，二是他是最冷靜的那個。

二人下去，見熊星星把消防車擦的锃亮，也不由呆了下，雖然他們會定時清洗，沒想到熊星星這直接抛光換新了。

蘇玄快速指揮幾個人換防護服上車走人，熊星星站在邊上望着他們，一言不發，也不動彈。

幾個人上車以後，蘇玄正要關門，看着車下面的熊星星，頓了會，低聲說：“熊星星，去換衣服上車！”

熊星星一愣，這下倒是反應極快，轉頭就跑向了更衣室。

蘇玄看向手表，面無表情的說：“給你三十秒！”

別看熊星星平常三棍子打下去也放不出一個屁來，問句話半小時回你以為，只要涉及到重要大事，反應能力竟然遠超他們所有人，用了二十七秒就換好衣服上車。

蘇玄望着熊星星的臉，眸光閃爍不定，其實他剛剛倒也不是多善良給熊星星一個機會，只不過想試試熊星星，不過這個結果他也不是沒料到。

但熊星星是這種性格的話，日後肯定很難對付。

蘇玄冷靜，想的也多。

但是和蘇玄完全相反的張雀坐在江烏身邊，看着對面一臉嚴肅的蘇玄和不茍言笑的熊星星，低聲笑出來，滿臉天真爛漫的說：“我不生氣了。”

蘇玄扭過神情嚴肅的臉去看窗外，眼帶桃花微微一笑，并未說話。

江烏望着兩個人，東看看西看看，最後一拍大腿問：“所以你們和好了？”

二人但笑不語。

罕見的，一直沒有主動說過話的熊星星似乎笑了笑，但是轉瞬即逝。

江烏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他看着熊星星，又不敢問。

狄簡和蘇玄他們對熊星星的态度十分古怪，以至于他也不敢接觸他，只好作罷，并不多問。

——

“滾！都滾遠點！”

幾個人到了事發現場，剛剛下車，頭頂就傳來一聲憤怒的爆吼聲。

蘇玄仰臉去看樓頂，一個中年男人站在樓棟不斷怒吼着，一邊吼話還一邊在錘着欄杆。

“這是自殺嗎？”張雀滿臉驚訝，“他生氣什麽啊？”

蘇玄露出嫌棄的表情，拿出工具箱的時候弄的噼裏啪啦作響，似乎十分不滿上面要自殺的妖怪，他擡頭掃了眼後低聲嘟囔：“搞不懂為什麽這種時代了還要跳樓？安眠藥不行嗎？”

張雀眉毛氣的挑起來，駁斥道：“不要說風涼話。”

蘇玄挑眉，他還想說什麽，看着江烏和熊星星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等待行動的模樣，便聳聳肩，“一看就不正常了，救下來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一定要注意！施救過程中第一要務是保證自身安全！不要盲目沖動。”

衆人立即答收到。

蘇玄看向江烏，“說你呢。”

江烏啊了一聲，“你說什麽啊？剛剛風太大沒聽見？”

蘇玄微微笑，心想這龍越來越像人，真欠揍。

蘇玄深呼吸一口氣，不想現在和江烏吵，輕輕拍手示意衆人聽令，“根據報警信息，自殺的是一名成年藏獒，天臺上只有一扇門，被藏獒鎖住了，現在天臺根本上不去，唯一的辦法是從頂樓住戶家借用窗臺爬上去。”

江烏想也不想，舉手說：“我去。”

站在他身邊的熊星星眼神黯淡了三分。

蘇玄當做沒看見，他本身更加信任江烏，所以也不反對，直接快速下命令：“你跟我上樓，熊星星在下面随時通報消息，張雀你做好醫藥救援準備。”

頂樓正對着跳樓藏獒的那個住戶是個年紀很大的老年婦人，頭發有些亂糟糟的，面容擔憂，她早就打開門在家裏看熱鬧了，聽見了蘇玄他們的聲音，也知道是要從他們這邊上去，對着他們招招手。

但是蘇玄忽然制止了江烏進門，他指了指對面的那一戶說：“你從藏獒後面繞過去，我在這邊轉移他注意力，盡快把他拖回去，強制性的，不要和他講道理，他已經失心瘋了，聽見沒？”

“收到。”江烏聽了命令，帶上繩索轉頭就去了對面。

蘇玄這邊進了門，發現這家住戶只有一個老奶奶，不由愣了會，忽然想到了什麽似得，他想了想問：“請問您認識樓上的那個要自殺的藏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