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夢：喜鵲烏鴉總未知⑤

第一夢：喜鵲烏鴉總未知⑤

聽到湯傳說的話，杜檸不由得看了一眼百悟，正好碰上了對方的視線。

“也正是因為這種‘特別’包含了太多的未知性，我們還不方便向彼此坦誠身份……”

“湯老板的意思是……我們還有什麽別的身份？但你們看，這燈不是也沒亮嗎？”

百悟說完，杜檸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她沒想到：百悟也注意到了青花書燈的功效。既然如此，肖玉來的時候，他也發現異常了麽……

“小百的眼力不錯，我這青花書燈确實可以探測到異類的氣息，但也不能完全依賴它。多年以來，我們也處理過不少類似的情況，但這盞燈亮起的次數，從來沒有像最近這麽頻繁……”

百悟似是發現了這番話中不對勁的地方：湯老板口中的“我們”，包括畢靈和噸噸麽？他倆，甚至湯傳本身，看起來年紀都沒那麽大。尤其畢靈，除了談吐和作派稍嫌老成，那張臉，估計扮成高中生也毫無違和感……

要真像湯老板說的那樣：他們已有多年處理此類事件的經驗，那到底會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他當初算不算是征用了童工？

“原本，我想着你們知道得越少，說不定就越安全。但最近異類頻現、怪事頻發，而且，與諸位的關聯也很強烈，或許是時候，帶你們走入事件的中心地帶了。”

此刻，百悟呈現出一種近乎興奮的期待表情，杜檸卻顯得有些焦慮，然而，該面對的仍是躲不過。

“我們确實無法了解到底有多少‘平行宇宙’共存着，這裏我們主要讨論其中三個：首先，是我們生活的這個時空，不必多言；第二個，是我要說的重點，姑且稱之為‘書中時空’吧……”

“書？湯老板，您的意思是，所有書裏的角色，在另一個時空都是活的？是真實存在的？怪怪……簡直難以想象……”

“小百，我剛才所講的‘書中時空’，和你理解的不太一樣。截至目前，我們接觸過的角色，都來自某位特定的作者，他寫的故事自成體系，書中的環境和人物構建出了相對獨立的時空。別的書系是否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況，目前還不得而知。”

“特定作者？是指誰呢？湯哥，你們應該早就查過了吧？找到有用的線索了麽，和我們遇到的怪物有關系嗎？難道，那位作者寫的都是些志怪傳說？才會出現長着翅膀的大老鼠……”

“并非如此，這就涉及我接下來要說的第三重時空了：那個宇宙的生命體，和地球上的生物很不一樣，比較接近人類認知中的怪物，我們稱它為‘異獸時空’。原本，各個平行宇宙之間，互不幹擾，甚至無法知曉對方的存在；然而，一旦某個時空中出現了騷亂，就沒那麽簡單了……”

眼看着百悟又要提問，一向溫和的杜檸也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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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湯老板把話說完再問，好麽？”

百悟抱歉地努了努嘴，總算消停下來，湯傳得以繼續說下去：

“‘書中時空’是基于我們所在的宇宙創建的，其中的角色，和我們的相似度較高。不知為何，越來越多的角色選擇‘跳躍’至我們的時空；這種行為，一旦超過限制，就會造成時空的混亂；穿梭到我們生活裏的書中角色，如果遭遇變故，異獸便有機會趁虛而入。”

言畢，湯傳看向在座的各位。百悟看看他、又看看杜檸，一副有話不敢說的乖巧模樣，直到湯傳點頭示意，百悟才又開口問道：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呢？”

聽到百悟這麽問，湯傳默默看向了杜檸……

***

湯傳發現：與親歷過異獸入侵事件的人說起“平行宇宙理論”，确實比較輕松，不會引起太多質疑，比如小百；但也有例外，比如杜檸。

自從李逸回國後，杜檸所看到的肖玉，總是一副安心而開心的樣子。所以當湯傳提醒她要盡快聯系肖玉與自己談話時，她不太願意配合。

不管肖玉是不是真的屬于當下的時空，在杜檸眼裏，只要她幸福就好。肖玉現在這樣就很好，她甚至還有空關心起杜檸的個人問題來：

“你和那個皮膚黑黑的男生，算是在一起了麽？”

“沒有……”

杜檸确實不清楚該怎麽形容自己和張俊傑的關系。

她曾含蓄地向對方提起過與那劉總有關的見聞，本以為他會規勸自己“別太八卦”，直接糊弄過去，或是不小心露出些尴尬的心緒，沒想到張俊傑卻直接略過了她的話題，說道：

“我知道，自己現在說這個可能有點早，但還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考慮過和我結婚？”

“結婚？！”

杜檸聽出對方的語氣中透着焦灼，她萬萬沒想到張俊傑會突兀地提出這種問題，他們之間的關系，本就模棱兩可；更何況，她越來越覺得對方和劉總的關系，不一般。

“你別誤會，雖說我和你提過：如果現在結婚，我家确實能在拆遷中多得些福利，但我真不是因為這事兒才這麽着急的。主要是我父母身體都不太好，他們很希望我早點成家……”

即便他都想到了談婚論嫁，聽上去還是和愛情毫不相幹。杜檸想起了他們之間的種種疏離感：張俊傑總是刻意避免與自己有肢體接觸，一開始覺得他很紳士；後來，即便他對外将自己認作女友後，哪怕走路時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也會下意識地抽離。

如今想來，怕是另有隐情。可現在，張俊傑卻提出要和她結婚？

“不好意思，我認為不太合适。你難道不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很奇怪麽？”

杜檸的性格不像畢靈那樣果斷，但在這種局面下，已沒了任何別扭相處下去的理由。她索性直言了近期的疑惑，表示願意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與對方好好聊聊。沒想到，張俊傑直接黑了臉。

在她的印象中，近來，他動怒的頻率越來越高，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卸下了剛認識那會兒的體貼與殷勤，變得越來越敷衍。之前一段時間，杜檸不願确認自己的猜想，只希望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還想着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是因為我最近有點忙，忽視了他的感受？”

在和張俊傑的相處中，杜檸很注意分寸：他請自己吃飯，下次她就會回請；收到禮物，也會得體回禮。

“難道是我太注重這樣的‘公平’，反而傷了他的面子？”

無論如何，杜檸仍有點不舍，她心存希望，想和張俊傑好好談談，說不定說開了，就都好了……

“老劉在找我，今天不能陪你吃飯了，我把你放附近的車站吧。”

原本，當天他倆約好一起吃晚飯，沒想到張俊傑因為劉達标的一聲召喚，就把杜檸扔在了一邊。

後來，他們之間的聯系越來越少；等到肖玉問起她感情進展這會兒，他們幾乎已是陌路人。杜檸也沒有那麽喜歡張俊傑，只是他的“翻臉”過于突然，叫她來不及反應。

他們的這段故事，結束得就像開始那樣突然。直到最後，她仍不知對方的選擇，是迫于領導的威懾，還是因自己的“多想”惹惱了他，或者——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另外，叫她想不明白的還有：當初張俊傑為什麽會選擇自己？是因為在他倆初見的山莊，杜檸對待小樹時友善親和，還是她給人的印象就是很傻很天真？沒有答案。杜檸唯一能肯定的只是：孟景所說的那個“禮拜二”，她沒能等來對的人。

生活中，很多人會像張俊傑那樣突兀離場，以至彼此都想不到：某時某刻竟是今生所見的最後一面。這種情況說來唏噓，卻也常見，但對于杜檸來說，肖玉和張俊傑很不一樣，所以她并不希望對方發生變故，更擔心肖玉會從自己的生活、甚至從這個時空裏消失……

湯傳當時針對百悟所問給出的答案，聽上去很簡單：

“我們應當變被動為主動，如果能确認異類的身份，就先将對方約到餐廳裏來。”

對于杜檸來說，要理解并相信湯傳的“平行時空理論”其實并不難，但因為本次事件涉及親近之人，所以要她配合後續的計劃，很難做到。

于是，在這陽光明媚的初冬午後，斜陽餐廳特意閉店一日，表面上是為了給待産的肖玉安排一場小小的聚會，實際上要有大動作。

肖玉是餐廳的常客，畢靈已經找機會和她說起了聚會的事，對方也已欣然應允。蒙在鼓裏的她，甚至還嗔怪起了杜檸：

“檸檸，你怎麽都沒和我說起聚會的事呀？是想給我個驚喜麽？”

杜檸想勸肖玉別來，但對方只把她的勸說當成了玩笑話。

當天，是李逸陪着肖玉一起過來的，他的每個動作都像設計好似的，不住地提醒愛人：“小心腳下”、“步子慢些”……看上去兩人仿佛從未經歷波折一般，恩愛有加。

與肖玉單純的喜悅不同，李逸心中仍不時泛起昨夜與黃杉交流的餘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