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騎豬
騎豬
今日宋書禾身上的緋紅都沒多少散去,昨夜是鬧的有些過了,一早,宋書禾便要與東方修一同去見遼宗。
祈在野将大軍往前壓,就在邊遼的分界線上,宋書禾說“你是将軍,不可妄動,我去便可。”
祈在野跟了一程又一程,都到了遼都城門口。祈在野不可再進了。
祈在野說“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上回教你的鳴笛可會了?我就再這等着,不管發生什麽一定要拉響鳴笛,步流筝守着邊境線,丁八在營帳裏守着公主,你且放心。”
東方修說“祈将軍真是在乎隸朝言官安危,東方修,謝過了,”東方修鞠了一躬,深深做禮,祈在野說“東方大人,仰仗你了。”
宋書禾與祈在野走的遠了些,說“估計得要幾日,城門口那架馬車合計就是來接我們入宮的,你勿要久留,我辦好便回。”
祈在野說“此戰順利,等你歸家。”
宋書禾輕輕安撫着祈在野的手,帶着一隊兵,就進了城,剛進城門,沈紅棉已經從遠處奔來,沈紅棉臉色冰冷,說話語調陰陽,說“喲,宋大人遠道而來,我大遼也沒什麽拿的出手可招待的,這點兒都是大遼百姓的一點心意,宋大人笑納。”
接着便扔過來一袋子土豆,華弦一接就有些紅了臉,一堆芽了的土豆,給豬都不吃,這般辱沒隸朝來使。
宋書禾玩味一笑,說“上将軍與大遼的百姓真是太客氣了,在下在隸朝的時候,也常常有百姓送在下土豆,每回在下都不願意讓人破費,貧苦的農家總是不容易。但是每回,那些農戶都與在下說,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家裏頭沒有金貴的,宋大人啊,您就收了吧,都得靠您替我們撐着呢。”
宋書禾颠在馬上,笑的盎然,說“沈将軍見笑了,想起我隸朝百姓,總是心裏頭舒坦,今日來了大遼,也是如此,在下謝過沈将軍與遼國百姓了。”
宋書禾的意思是送土豆的都是破落戶,還得求着宋書禾給點好處才能活着。
沈紅棉不屑一笑道,“宋大人嘴皮子倒是抹了油,幾個破土豆有這麽多說頭。”
宋書禾與沈紅棉同行,說“也是沒法子,剛沈将軍還說是心意,現下又說是破土豆,在下倒是迷糊了,到底是沈将軍信口雌黃,還是在下不知好歹了?”
嗯,宋書禾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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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紅棉說“祈在野這般拼死一戰,就為了讓宋大人體面進我大遼,我倒是勸宋大人,莫要傷了這和氣。”
宋書禾笑着與來往百姓點頭示意,說“隸朝有古話,禮之用和為貴,禮之義敬為首,禮尚往來,需得禮尚。所以沈将軍不妨也和氣些,祈将軍為了送我體面進遼如此拼命,若我進來便失了骨氣,豈不是白費我隸朝軍士性命與祈将軍苦心呢。”
宋書禾意思說,自己要是不硬氣就辜負了祈在野的心意了。
沈紅棉說“宋大人,祈在野究竟有多少兵馬你比我更清楚,與我央央大遼比起來無異于以卵擊石,現下大家夥兒都給祈将軍與宋大人留着面子,宋大人又何必騎豬扮虎呢?”
宋書禾眉眼彎彎,說“這不是說笑了沈将軍,沈将軍與我們祈将軍一樣都是将軍,我倒是覺得是沈将軍心裏應該清楚自己有多少兵馬,不是書禾騎豬扮虎,倒是沈将軍這馬匹,有些像豬。”
宋書禾罵沈紅棉跟祈在野比起來就是在騎豬。
沈紅棉一句話都別不過,打馬便走了。
東方修從馬車裏探出頭來,說“宋大人,你平常在隸朝真的不會挨打嗎?”
華弦說“從前官位不高的時候還是有的。後來就沒了。”
東方修問“為何沒了?”
華弦說“因為宋大人有錢了,雇了我。”
***
宋書禾進了遼國皇宮,金吾衛站了不少,個個像鬥雞。遼宗這會兒還在處理政事,還要宋書禾稍事等待。
宋書禾喝着茶,與華弦說“晾着我呢。”
華弦說“那他這又何必下拜帖。”
宋書禾說“不知,無妨。”
東方修說“這兒的大司禮就是我們那頭的禮部,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說誰沒有規矩。”外頭進來一個年紀約摸而立的官身,聽這話就是這頭大司禮下頭的官吏了。
“是我這下頭人嘴上沒個禁忌,沖撞了大人。”宋書禾品茶,卻沒起身,道歉也很是敷衍。
“宋大人連個下人都管不好,怎能與我朝詳談這麽大的國事,或許,可以換個比宋大人年長一些的,更為穩妥。”來人直接坐了主位,這會兒撇着茶沫繼續說“倒也不是下官看輕了宋大人,主要還是宋大人着實年輕倜傥,令人不敢相信這年紀已然能有這番才幹。”
宋書禾也不看他,自顧自說“大人謬贊了,書禾固然是年輕的,自然能力也還有些不足,此番下人雖然沖撞,但是書禾也得為着我們隸朝的官員說上一句,隸朝的大元多是嚴謹古板,最為規矩方圓,确實頭一回見着如此活泛的朝廷要員讓使臣坐等,為在下鳴一聲不公,也不必擔什麽罪責,畢竟隸朝以理服人,不是什麽聽不得尖銳谏言的王朝,不然,書禾這禦史臺的差事都不用幹了。”
宋書禾的意思是你沒規矩還不讓說了?誰跟你一樣的呢?沒規矩還倒打一耙,聽不得忠言逆耳,好生沒有氣量,而且你大遼的官員思想品德也不佳。
來人呵呵冷笑,道“那宋大人且等着吧。”
宋書禾起身相送,道“來之前我們新皇也說了。若是彼此皆無利所圖自然也不必強求,就當書禾來見見這遼北風光,若是大人事忙,那書禾還有将軍在等,便不在此浪費時間了。”
宋書禾說你不跟我聊我就走了。
來人腳步微頓,說“遼宗事務繁忙,大遼正要秋收秋稅,宋大人不知大遼國土綿延,事體繁雜,不足為奇。”
宋書禾做禮說“是,陛下自然是愛國愛民,勤政為民的。那書禾一等不知幾時,不如上遼國好生看看。”
“宋大人怎麽這般急性子?”來人玉樹臨風,眉眼舒朗,打扮是個皇子模樣,東方修輕輕說“遼宗第三子,申屠烈。”
宋書禾快步上前做禮,道“三皇子,見過了,是書禾失禮了。”
申屠烈跨腿坐到宋書禾邊上,說“也不怪宋大人,遼國對宋大人來朝一事頗有微詞,或許不能給宋大人好臉子瞧,阿烈明白。”
宋書禾微微點頭,說“謝三皇子體恤。”
申屠烈開了一把繡金扇面,東方修輕輕道“寫的道法自然。”
大遼的信仰是薩滿,薩滿信的是神,而這道法自然寫的是以自己個兒為準則。
宋書禾做禮與申屠烈,說“三皇子這扇面很是有意思,與我隸朝所談仁政不謀而合。”
申屠烈扇面搖個不停,說“哎呀,治國我倒是興趣不大,我前頭兩個哥,怎麽也輪不上我,我估計還得當富貴逍遙王。”
宋書禾頓了頓,聲音啞了些說“有才者居之,三皇子何必妄自菲薄呢。”
申屠烈審視的目光,說“宋大人白丁出身,官至三品,自然有識人辯色的功夫,既得宋大人這般賞識,今日三皇子高興。”
申屠烈起身,說“宋大人,若是有緣,我們還會再見的。”
宋書禾說“自是想與三皇子結緣的,就是敢問,要拜那座神佛,才能與三皇子再結緣呢?”
申屠烈搖搖頭說“燒香都拜大廟,緣分到了冷竈也有人燒,宋大人若是為了商貿而來,在下倒是多一句嘴。”
宋書禾說“請三皇子不吝賜教。”
申屠烈說“我二哥倒是頗懂商貿,或許,宋大人能與我二哥談談,去年我二哥送我一件隸朝來的書畫,我很是喜歡,叫《踏歌圖》。”
申屠烈對着宋書禾一笑,道“走了啊,宋大人。”
宋書禾做禮又起,
這三皇子什麽意思,踏哥圖?二皇子?
在這大遼叫宋書禾構陷皇子啊?
三皇子是吃酒吃傻了嗎?
宋書禾眸子一沉,問東方修“三皇子為人如何。”
東方修搜索一番,說“不受寵,沒根基,偏偏騎射出色,本想去立軍功,卻被二皇子留在了這深宮裏。”
宋書禾說“看不出來騎射過人,身板子與祈将軍差太多了。”
東方修說“聽說是讓藥毒壞了。”
宋書禾問“遼宗不管麽?”
東方修說“二皇子母族與遼宗有救命之恩。當時遼宗繼位也是屍山血海裏趟出來的,若不是二家族錢財為遼宗招兵買馬,或不能成事。”
宋書禾說”那為何不尊王後?”
東方修說“遼宗二妻相處和睦。”
宋書禾不解“二子還能和睦?”
東方修說“大皇子血脈不正,母族為異域美人。”
宋書禾說“異域美人做妃子倒也罷了,做王後?”
東方修說“遼宗平亂之初,王後整個部族都為遼宗大業殒命,這是臨了托孤。”
宋書禾所有所思點頭,難怪,那三皇子會被冷落,人家家裏都為了遼宗花了全族心血,你想後來者居上,誰會容忍呢?
也難怪一來便要找宋書禾,宋書禾斷定,這皇子之間有內鬥,但是與隸朝通商的又會是這三位皇子裏面的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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