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聶曉戀愛了?
聶曉戀愛了?
聶曉的父母請馮堯一家去聚餐,感謝他們一直以來對聶曉的關照。
聶曉的家裏有一超級大露臺,他們在露臺上放置了一大木頭桌。
桌子還是馮爸爸和聶爸爸年輕的時候一起去找來的原木,一起鋸開打磨刷清漆,一半兒歸馮爸爸,一半兒歸聶爸爸。
馮爸爸那半邊木頭早被馮堯小叔叔搶走了,理由是馮堯小時候把他小叔家的玻璃餐桌摔壞了。
馮堯一直懷疑他小叔叔早就看上那方原木桌,設了一出陰謀詭計,因為他那天什麽也沒做那玻璃桌子就碎了,而他小叔就在不遠處看着他。
今天木頭桌子上放了一大火腿,說是什麽伊比利亞頂級火腿,有人送給聶爸爸的人情。
聶爸爸把火腿那麽随意扔桌上,然後就說:
“這種禮有時候不知道接好啊還是不接好,不喜歡吃呢拿去送人,人家也收到了同樣的禮物,面兒上挂不住,自己又不會弄,你還得弄個片火腿的刀,配火腿的酒,麻煩。”
馮媽媽聶媽媽充分發揮了她們的耿直廚藝,一點兒也不精致。
直接剁開,一半兒做仙篤鮮、一半兒當中的一半兒拿來各種炒,炒野菜炒飯炒意大利面炒毛豆,剩一半兒蒸冬菇蒸冬瓜蒸豆腐蒸蛋花等等等…
最後來一碗開水白菜骨頭湯,火腿盛宴開場。
大家夥兒吃完統統一個感想:“鹹死了…”
就像把全年的臘肉一頓給吃完了,直呼受不了。
洗碗的時候,馮堯在廚房無所事事,聶媽媽疑惑問他:“怎麽不去聶曉房間玩兒?不行你倆去看電影。”
馮堯手抄背後,把頭擡起去看廚房的吊燈,不情願的眼睛和嘴巴共同在作用,聲音飄了出去:“不去…”
馮媽媽和聶媽媽同時望向他:“你怎麽了?鬧什麽脾氣。”
馮堯嘴巴一嘟,乖乖巧巧裝蒜:“我陪媽媽們洗碗~”
“那你來洗。”
馮媽媽把洗碗的海綿給他。
“我是陪,不是幫。”
聶媽媽樂了樂沖着馮媽媽:“馮堯成績好點兒沒有?”
“好什麽呀,”馮媽媽繼續洗碗,“不過虧你家聶曉幫忙補習,不再是墊底的了,讓他學個畫畫,美術生嘛就不需要像聶曉成績那麽好了。”
“是虧得你們照顧聶曉,我們常不在家,就怕他吃不好老覺得我們不陪他,”聶媽媽眼睛像撈水似地把馮堯一撈,“有馮堯陪着他鬧,總沒那麽寂寞。”
“一起鬧倒是沒什麽,”馮媽媽也撈了眼不争氣的馮堯,“聶曉身上那麽多優點,半點兒不學好。”
馮堯聽到這裏覺得自己該走了,又不知道去哪兒,望了眼露臺上談職場規則的馮爸爸聶爸爸。
真想回家啊,去語文老師那裏畫畫也好啊,數學老師上次給他的新棋譜他還沒看呢。
站在冰箱面前開冰箱拿飲料喝,就聽聶媽媽嘆口氣:“哎…公司想把老聶借調到上海去,一去就是兩年。”
馮媽媽馮堯同時望過去,馮媽媽驚呼:“兩年那麽久?怎麽那麽突然?”
“明面兒上是讓他升職了,你又不好不去,去了的話,這邊兒的資源全都架空,說白了,兩年以後回來,他在現在的公司就難生存,就是變着法兒讓你辭職呢。”
“估計養不了幾個像你們家老聶這麽高薪的人了。”
“沒錯了,那些錢養一個人還不如養十幾個年輕仔兒,年輕人有動力,比起越來越老又反應遲鈍的老員工好使多了。”
“畢竟不給年輕人上升的空間,人懶得奮鬥,現在的小孩兒沒那麽好忽悠。”馮媽媽知道這些公司競争的道道,問,“老聶決定去了?”
“去~”馮媽媽語調提起一彎度,把手一擦,靠臺子邊兒,“反正都是要被迫辭職,多拿兩年錢,還有高額補貼,家屬跟着去也能拿一半。”
“那聶曉…”
馮堯喝飲料的手一頓,差點兒嗆到自己。
“當然得去了,”聶媽媽瞧馮堯一眼,遞給他紙巾,“喝東西當心點兒,”之後又說:“我們都走了留他一個人不放心,前兩天聯系了一個學校收轉校生,很可能就在那邊參加高考。”
“兩年以後呢?”馮媽媽問。
“到時候再看,上海能找着高薪的工作就在那把錢賺夠了提前退休算了。”
“那你呢?也跟着老聶辭職了?”
“我們以前說好的嘛,他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馮媽媽聶媽媽同時揚起懷念的笑容,最後呵呵笑出聲,馮媽媽說:“你倆當年談戀愛吵出了天際,一結婚感情又深厚得跟海底兩萬裏似的,羨慕吶~”
聶媽媽樂呵呵笑不停:“怎麽,你和你們家老馮,出問題了?”
“問題不小啊…”
馮堯把飲料喝完,出了廚房,跑他爸爸那邊兒去打小報告。
馮爸爸眼睛瞪直了聽他講完之後去望廚房裏頭的馮媽媽,有所懷疑:“你媽媽說我倆有那麽多問題?”
聶爸爸喝着酒聽了個完整,酒灑在衣服上幾滴,忙去擦,這是他能聽的家長裏短?還不知道馮堯添油加醋多少。
不過八卦老馮,那是從他們認識就懂的技能,往前一湊:“老馮~怎麽,你有小心思了?”
馮爸爸微怒:“你聽馮堯在那胡說呢,有沒有問題我當事人不知道?”沖着馮堯,“你到底聽你媽說了個啥?”
“媽媽說你基因不好就算了,教育也拖垮…”
老馮:“?!”
老聶:“?!”
“原因全出在你身上?”馮爸爸那小眼神兒,“意思你不争氣,全是我的錯了?那你媽看上我是她眼神兒不好還是怎麽的。”
“媽媽是不是想重新找個基因好的再生一個聰明的寶寶…”
話沒說完被馮爸爸當頭一擊,馮爸爸不喜歡打馮堯,可當聶爸爸的面卻喜歡打他,尤其是馮堯當面傷他面子的時候打得尤其重。
馮堯忍不住要在聶爸爸面前丢他爸爸的臉面來自于幼兒園的一次偶然被打。
他當時在聶爸爸聶媽媽的面前說了句:“我爸爸晚上老看些鬼叫鬼叫的視頻…”
當時他的屁股被打紅了,比他爸爸的臉還要紅。
從此記恨在心,找着機會就丢他臉面,看他還敢不敢脫褲子打他,敢打他就離家出走。
他有一個願望,就是哪天找着理由離家出走一回。
那代表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反叛,一個人坐公交車從城市這頭到那頭,再坐個飛機,去蔚藍海邊吹風,假裝自己被抛棄了,感受感受憂傷。
馮堯揉着自己被打的頭,心想:就這麽打一下離家出走理由不充足。
就委屈巴巴地:“如果因為我,爸爸媽媽感情不合,我就是個罪人,要不你們再造個小孩兒好好養,我滿18就可以不用管我了。”
聶爸爸笑看他半天:“馮堯你打什麽主意呢,哪有喊自己爸爸媽媽抛棄自己的?”
馮爸爸睨他一眼:“一邊兒去,想擺脫你媽的掌控想都別想!”
馮堯一走,聶爸爸就開始狂笑,邊笑邊說:“你們家馮堯,這麽大了還這麽讨人喜歡,到底歲月不饒的是我們這些沒有童心的人吶~”
“你就直接說他沒長大不就行了!”
“長不大挺好,大了就沒那麽好玩兒了嘛。”
“好什麽好!”馮爸爸聲音大了些,故意讓馮堯和馮媽媽聽見,“罪名全我擔了是不是!”
這個時候聶曉在做什麽?
吃完那齁鹹的火腿宴他收到個信息就自顧自回屋去了,誰知道幹嘛去了,誰知道和誰聊天和誰膩膩歪歪!
馮堯去他房間,也不敲門,推門進去就看見他和那女孩兒在視頻聊天。
他抱手臂靠門上看了半天,他倆聊的話題是電影,估摸着看了不止一場電影。
努了努嘴:“你要走?”
“什麽?”
聶曉茫然轉頭,視頻還沒關。
“今年過完年你就去上海了,走之前還想在這邊兒留個情種呢,在上海找一個當下享樂,這邊兒留一個對你念念不忘,多情種哦你。”
馮堯言語酸不拉唧配上他眯成一條縫的眼睛。
聶曉瞧見了嘴角微扯,關了視頻,轉身瞧着他不說話。
馮堯繼續眯眼看他,不過不似把雕刻刀,是隔離器,他要把他的那些看不夠的好東西隔離出去,專門兒去看他的缺點。
哼,眉間有顆痣,不夠完美,下巴太鋒利,不夠流暢,左邊眉頭是他倆小時候打架不小心割傷留下的細小疤痕,指腹有繭,粗燥。
最主要花心、随便的性格才是最大的缺點!
我可不會去喜歡一個花心又随便跟人出去約會的人,再優秀又怎麽樣,再說以後都見不着了,他要快刀斬亂麻。
斬亂麻嘛,肯定就直接不理人最好,但是他不知道哪裏靈光一閃,開口鄙視他:“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
“祝你一路順風,不過別走水路啊,容易翻船。”
鄙視完再斬也一樣。
離開門框轉身要走,沒走幾步,那熟悉的手和臂膀靠近了他,一大力箍緊了他脖子,手掌胡亂撓他頭,熟悉的嘲諷聲在他頭頂:“喲,還能随口背詩了,下一句是什麽?”
“豈是拈花難解脫,可憐飛絮太飄零!”
“還有呢…”
“還有?”
“還有兩句。”
“……”
“你這詩句是怎麽個理解的?多情,說我?我對誰多情了?”
“嗯?這是說只對一個人多情的詩,不是說花心?”
“是講一個人用情太深,可是如夢易醒,愛而不得生出恨意的意思。”
“……”
“所以你到底想說我花心還是說我因愛生恨。”
馮堯掙脫開他的臂膀,哼了一聲。
他想問:那女孩兒是誰?你們關系進行到哪一步了沒敢問。
聶曉把他推門上挑釁他:“怕我走了寂寞了?”
“……”
露臺傳來他們父母交談的歡笑聲。
此時下午6點臨近傍晚,馮堯在這種距離下,只能看去那近在咫尺的胸膛,看久了居然跟着一起去起伏。
“你那胸膛靠我太近了!”馮堯找機會躲了他跑開,邊跑邊說,“誰怕了!沒有你欺負我我不知道能交多少朋友!”
聶曉眼看馮堯推自己不過,有一層胭脂紅剛要敷上他的臉就從自己手臂下邊兒逃跑了,沒錯,就是逃跑,猶如驚慌失措的某種動物。
是什麽動物呢,呵呵…食草系,被捕獵的時候,都這麽個動作。
手離了門,直直地站立,若有所思。
馮堯跑他爸爸旁邊坐好,他們喝酒他喝可樂。
聶曉出來坐聶媽媽旁邊,和他媽媽說了幾句話。
聶媽媽問:“你考慮好了?”
聶曉點點頭。
馮堯一個勁兒地裝作不在意,一會兒喝可樂一會兒拿茶喝,随後喝了口他爸爸的酒,這期間,那眼珠子不受控制時不時溜到聶曉那邊去。
聶媽媽和聶爸爸商量:“聶曉說他不想轉學去上海,就在這高考,到時候填志願看我們在上海混得怎麽樣,混得好他就考上海的大學。”
馮堯眼珠子溜冰摔倒似的跌在了聶曉臉上,還像很疼地發出聲音:“啊?你自己一個人待這兒兩年?”
馮爸馮媽也這麽說,覺得孩子還是在父母身邊比較好。
聶爸爸面目爽快,悠然說:“孩子大了,得尊重他們自己的選擇。”
聶曉沖他爸一笑,目光去瞄馮堯,開着玩笑:“這邊兒有熟人,放不下。”
馮媽媽寬慰:“哎呀,也不算一個人,馮堯的家就是聶曉的家,你們放心,有事兒啊,我們在呢。”
馮堯直着眼,好一會兒才從聶曉那張故意的臉上收回。
盯着地上暗想:哼,這麽快就熟人了,還放心不下,那姑娘有那麽好嗎?意思你不是随便約會,你談起戀愛來了?
太過份了!
聶媽媽和馮媽媽幹了杯酒:“話說回來,我們當年這麽大的時候也是自己出來讀的書,那時候為了改變命運,就算離了父母有了充足的自由,我們也是不敢花天酒地…”
馮爸爸笑說:“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不是?那時候刻苦讀書才有好的出路。”
馮媽媽笑完不忘說馮堯一嘴:“我們自覺,聶曉也自覺,只有你!你媽我天天在你旁邊看着你你都像個混子!”
馮堯不服輸回了一嘴:“你們當年不花天酒地可你們談戀愛啊!談戀愛影響學習!所以你們當時才沒有考上北大清華不是嗎?”
這話順帶說給聶曉聽。
衆人皆往他臉上一瞧,馮媽媽巴掌往他頭上繼續伺候,馮爸爸尴尬一笑,聶爸爸聶媽媽開始歡聲樂呵。
聶曉也笑,不過目光在馮堯臉上微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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