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救贖

救贖

段醒的體質好，睡了一覺起來他就覺得好多了，給許眠報備了一聲後，他讓準備出門的楚楓給他帶份飯回來。

“嬌氣什麽你，走啊，一起吃。”

“不去，我怕反複。”

楚楓十分無語的收回目光，知道段醒心裏在想什麽。

他問道：“我去最近的食堂，你吃什麽？”

“跟你一樣就行。”

楚楓剛出去，許眠正好給段醒發來消息。

許眠：[今天盡量別出門了，按時吃藥，明早再吃一次，不發燒的話就可以停了。]

段醒覺得明早也沒有吃的必要，但既然許眠都這麽說了，他便答應了下來。

段醒這學期的課表很空，他挑了個時間，問許眠：[下周五你有空嗎？]

許眠看了眼自己最近的安排，回複道：[有。]

[那就這天帶我去逛逛怎麽樣？]

許眠手指頓了一下，回了個行。

在他們約定的時間之前，段醒和許眠只是每天在手機上聊天。

段醒覺得如果太頻繁的去找她，會讓她感到壓力，不如就隔段時間見一面，然後逐漸縮短中間相隔的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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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楓知道他的打算後，不由得朝他豎了個大拇指：“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一直都以為你會是那種看中了就很霸道的去追的，沒想到是溫水煮青蛙。”

“……一半一半吧。”另一個舍友給出了另一個評價。

當事人段某當作沒聽見，在網店裏翻着小女生會喜歡的發飾。

他注意到許眠好像不太用這些，但又不是不喜歡，所以他想買兩個給她。

舍友見段醒不答話，沒調侃幾句也就換了話題。

“聽說下個星期就要換輔導員，希望來個和善的。”

“下個星期換輔導員？”段醒忽然活了過來。

楚楓啊了一聲：“不會是你在追的學姐吧？”

“不清楚。”段醒打開微信，點進了和許眠的聊天框，想了想還是沒問。

說不定她自己也不知道呢。

新的一周，許眠提前實習輔導員了。

正好帶的就是段醒他們。

所以當她走進段醒他們教室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尋找了一下段醒。

明明不知道他坐在哪裏，但許眠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兩人對視一眼，許眠先移開了目光。

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大家都嚷着要加她微信，她笑了下：“面對面建群好了。”

“如果有不好意思在群裏提問的，可以私聊來找我。”許眠貼心的說道。

不因為別的，就因為她就屬于那種不習慣在群裏發言的人，她明白那種尴尬社死的感覺。

她簡單說了一些之後，就回了辦公室。

她的辦公室是單獨一間的，只有她一個人，除了衛生間和廚房，其他幾乎都有。

學校的錢估計一大半都用來建辦公室了。

許眠剛回到辦公室沒多久，段醒就給她發了消息。

段醒：[周五還有空嗎？]

他覺得她既然已經上任了就會很忙。

許眠被他提醒才想起來，看了一眼有變的安排後，她道：[沒有了，不過周天是空下來的。]

段醒回了個嗯，然後又道：[那就周天下午好了，到時候要一起吃午飯嗎？]

許眠猶豫了一下，道：[随便吧，都行。]

[好的。]

周五下午有個班會，是許眠去開。

沒有什麽核心內容，主要是得拍照。

等表面工作做完，距離下班會還有半個多小時，許眠坐在講臺上，和他們大眼瞪小眼。

這樣的氛圍有些僵硬，許眠坐了五分鐘，就站了起來，問他們：“你們學的怎麽樣了？”

她剛問完，就看見段醒旁邊的男生大聲的道：“特別好！”

許眠被他的大嗓門吓了一跳，不過他倒是把教室裏的氣氛帶起來了，許眠嘴角挂着一抹淡笑看着他們互相開玩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剛大一的時候。

不過現在這樣的場景，其實會更讓她懷念高中的時候。

時間過的真快啊，轉眼她都要大四畢業了，已經準備讀研了，但好像高中的事情就是發生在昨天一樣，印象深刻。

段醒安靜的看着正在出神的許眠，直到許眠回過神，他才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光。

很快就到了約定的時間，但許眠臨時變了主意，提前兩個小時對他說道：“我們晚上再逛吧？”

他們這時候在許眠的辦公室裏。

段醒不解：“為什麽要到晚上？”

“我現在是你輔導員，被看到了影響多不好。”

段醒想了幾秒，忽然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許眠帶着些惱意看着他。

段醒聳了下肩：“我們不是沒有在一起嗎？”

“……”草，一種植物。

段醒收回嘴角的笑，但眼裏明顯還是愉悅的。

許眠想耍無賴，但她又放不開，只好苦着一張臉。在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個黑色的口罩，“那我裝備一下吧。”

段醒好笑的看着她，也不阻止，盯了一會兒後，他道：“晚上也可以。”

許眠瞥了他一眼：“算了，晚上只能看見路燈。”

“不，”段醒反駁她，“晚上還可以看見月亮。”

“……”許眠頓住，忽然想到那天晚上他缱绻的聲音。

-我想一直和你看月亮，最好是從你的窗子-

她的臉莫名其妙有些燒，她側過身假裝燒水，“你不覺得虧就行。”

“怎麽會。”段醒笑笑。

許眠餘光看到他的笑容，不由得輕嘆：“我就說笑起來會好看。”

段醒有在努力改變，許眠感覺得到，可她擔心他失去自我，便善意的提醒道：“段醒，你要記得keep real。”

段醒一愣，沒想到會從許眠嘴裏聽到這句話，尤其是那句keep real，好像是在開玩笑，但其實神色是認真的。

他當下便領會了她的意思，淡淡道：“我一直都在變得更好。”

兩人謎語一樣的對話來的快去的也快，許眠開始趕人：“別在我這待那麽久，回去吧，吃完晚飯再來。”

他們的宿舍門禁推遲到了十二點，許眠則沒有門禁了，因為辦公室有床，她就搬到辦公室住了。

等到天将黑的時候，段醒就來找她了，兩人先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才走了出去。

走之前，許眠還是把口罩揣進了口袋。

——以便不時之需。

月城大學的面積很大，分成了東西南北四個校區，學校中心處是大禮堂，以及一些領導待的樓。

許眠他們專業一直都在西校區，從現在開始逛，應該能在十二點前逛完。

許眠就近選了南校區，南校區是一些化工類的，男生的比例要明顯比女生多。

“姐姐，”段醒邊走邊跟她聊，“你有懷念過從前嗎？”

“當然啊，對比起當下，過去似乎總比現在值得懷念似的，但其實都差不多。”許眠看了眼天上的月亮。

段醒嗯了一聲，“我一點也不懷念。”

許眠忽地響起了段醒父母葬禮那天，他對她說的話。

他說他不難過。

許眠實在好奇，但不好開口，怕戳到他痛處。

段醒見她欲言又止，便道：“想說什麽就說吧。”

許眠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叔叔阿姨的事情，你真的不難過嗎？”

段醒呼出一口氣，認真的說道：“我起初也想過，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麽冷血，自己的親生父母蓋上了白布，變成了一堆灰，自己居然一點兒也不難過。”

許眠安靜的聽着。

“後來我想明白了，我很早之前對他們就已經不會有這種情緒了，因為他們在我眼裏已經死過一次了。”段醒看着路面，“他們真正變成灰的死亡，帶給我的只是不習慣而已。”

“家裏面一直都是三張嘴的，一夜之間就剩我一個了，确實挺不習慣的。”段醒睫毛顫了顫，“你會不會覺得我有病？”

“不會，”許眠答道，“我沒有經歷過你的遭遇，我沒有去随便評價的權力。”

許眠也看向路面，安靜了好一會兒，“咱們樓棟不隔音你知道吧？所以……我仔細想想，甚至可以理解你。”

“理解我？”段醒重複了一遍。

許眠點點頭，“是理解。”

兩人又沉默了好一會兒，只能聽見彼此的腳步聲，許眠又說道：“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大家都這麽想的，你不要妄自菲薄，有很多事情，其實你是可以嘗試說出來的，旁觀者清，你一遍一遍把自己困于自己的思想裏，是不會走出來的。”

“段醒，你不是異類，你只是有一小段路，走的和我們不太一樣罷了，但是最後不是走過來了嗎？這樣就可以了。”許眠很真誠的說道。

段醒感覺眼眶有些酸意，他看向那輪圓月，止住了那股淚意。

“今天的月亮也很漂亮。”段醒等自己過了鼻塞的時間後輕聲說道。

許眠聞言擡頭，看見那輪月亮被群星圍繞着，确實很美。

段醒看向許眠，見她的眼裏映着天上的月亮和繁星點點，不由得說道：“但還是比不上你。”

許眠頓了頓，轉過臉看向段醒。

在他的眼裏，她看到了神态微怔的自己。

段醒注視着她：“姐姐，你又一次救了我。”

你是我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