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辭別
辭別
30.1
信紙遞到楚衣眼前,他滿心疑惑的接了,展開看到熟悉的蒼勁有力的行書,立刻全身都緊張起來,是有少爺的消息了嗎?
控制住不讓雙手發抖,一字一字仔細看完,楚衣茫然擡頭。
這算是怎麽回事呢?
貝琳達瞧着他的樣子有些不妥,喚了他幾聲也沒回應,只好坐到他身邊去,關切的詢問:“King,發生什麽事了嗎?”
楚衣愣愣的轉過頭看着她,半天才搖頭,聲音含在嗓子裏:“沒事,我想回房去了。”說完也不管貝琳達,起身上樓,走路卻像鬼飄。
把房門關上,展開信紙又看了一遍,老侯爺說楚袂還沒回去,護院也還沒到戈藍國,但是他通過人脈了解,最近沒有中土人被帶回戈藍國。雖然說是綁架的人不會大張旗鼓的露面,但是不可能一點風聲不漏,再一個也是因為,除了給太後賀壽的一行人回去了,也沒有別的遠航而歸的人了。
楚衣趴在窗臺上,好像是在看着遠處的風景,卻什麽都沒看在眼裏。
信裏的內容就是說楚袂不在戈藍國,但是天下這麽大,這該如何去找?這樣,也就不用跟着戴納去戈藍國了,他可以自己上路或者回去或者到另一個地方去找。
想到戴納心裏一陣煩亂,搖搖頭想把腦子清空,突然想起昨天下午戴納和艾倫斯說的話,不出意外他是要去那個薩馬德拉的桑迪國的,而密斯告訴他的那些消息,幾乎可以确定那就是楚袂了。這不是現代社會人們随意出國旅行,尤其是現在是中土如日中天最為昌盛的國家,都是別的國家到中土去,可不多見中土人下南洋去那種聞所未聞的小國家的。還有那個和一行戈藍國人同行的特點,風致卓然相貌俊美,雖然說的籠統,但是他相信那很有可能就是楚袂。
再說了,現在已經沒有準确的消息表明他就在戈藍國,既然不能确定具體在什麽地方,而這裏有這個可能,為什麽不去碰一下運氣呢?
就算和戴納關系變僵,他自己去也是可以啊。
想通了這些,楚衣也就不那麽郁悶了,洗漱之後上床睡覺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戴納不想見他,那就向貝琳達請教!
戴納走進客廳,見貝琳達獨自坐在沙發上,四下看了一眼,也坐過去:“姑媽,就你一人在家呢?”
“哦,你來啦、”貝琳達回身,微笑看着他,說:“那兩個小的都跑出去玩了,艾琳娜讓克裏特世子請去參加舞會了,艾倫斯……我是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那麽多朋友。”很是無奈的搖搖頭,說到戴納最關心的那人身上:“剛才有一封中土來的信,King看完了臉色很不好看,這會上樓去了。我真不知道你們這究竟是怎麽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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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怎麽啊,這不都好好的嗎。”戴納分辨道。
貝琳達也懶得看他,道:“我不瞎不傻,只是懶得去管你們年輕人的閑事。唉算了,我也去歇着了,你要去看看他就自己上去吧。”說完真的起身上樓了,侍女跟在後面去她房裏伺候洗漱。
戴納一時愣住,看着眼前茶幾上繁複精致的提花桌圍,卻只覺得腦子木木的。坐了半天,他站起身來,轉身向着門口的方向,又回頭看着樓梯,想了想終是把手按在木制的扶手上,一步一步上到三樓,在楚衣門外站住。
這次他沒有敲門,看到裏面黑了燈,他蹑手蹑腳的推開門。今晚的月色很好,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楚衣的睡顏,很安詳,應該是沒有煩心事,才會睡得這麽安穩吧。
在床邊做了很久,也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給他把薄被蓋好,奧蘭港夏夜的晚上,海風非常涼。做完這一切,他便起身離開了。以後不太有這樣的機會了,過幾天出發去桑迪國,而他已經拜托給了貝琳達姑媽送去戈藍國,他們的交集也只有這幾天了。
既然心裏還是不能放下,何苦為難自己,想看他就再多看一眼吧。
清早第一束光照進來,楚衣随之睜開眼,在床上稍微躺了一會就爬起來,洗漱換衣服,動作前所未有的麻利,一切收拾停當,跑到一樓的大客廳去等着貝琳達。
于是貝琳達走到旋梯一半,非常吃驚的看着坐在沙發上看着新送來的小報的楚衣,她咦了一聲,楚衣聽到了擡起頭,朝她笑着問早安。
“今天怎麽這麽早?”
楚衣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撓了撓頭,笑的傻氣:“其實我是有事情向您請教的。”
貝琳達居然松了一口氣,笑說:“什麽事情值得你起這麽一大早,說來聽聽。”她坐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我是想問一下那個桑迪國在什麽地方。”
“你問這個做什麽呢?”貝琳達一驚,她昨日聽艾倫斯說過戴納可能要去桑迪,怎麽楚衣也問起來。
楚衣剛才坐在這裏已經對貝琳達會有的反應做了猜測,這個問題是頭一個被考慮應答的,于是很順流找到答案,卻裝着不太自在的答道:“我只是想問問,昨天聽密斯醫生說起來,那裏盛産寶石呢,所以……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好奇吧。”
貝琳達瞧着他這麽別扭的樣子,有什麽在腦海中滑過,但是她沒抓住好像也不敢去抓,就當作沒聽懂,只回答他前面的問話:“桑迪國很遠,可以乘船也可以騎馬過去,走陸路時間通常要久一些,但是現在到那裏是逆水行舟,恐怕水路比陸路還要難一些。”
有兩個路線選擇啊,楚衣在心裏盤算,他還不知道戴納他們會怎麽去呢。
“不過,”貝琳達話鋒一轉,有些警告的意味說:“那裏的人很排外,你單獨自己去那裏很麻煩。”
“啊?”
“你最好能跟着合适的人一起去。”貝琳達說,“可是,你不是要去戈藍國嗎?”當日從寒潭回來,戴納就說他們這麽耽誤下來趕不回去參加陛下的生日宴了,她說西郡王也要去,所以她也要去,留下艾倫斯兄妹兩人繼續在這裏玩,戴納開始是請她找人護送楚衣去戈藍國的,聽了這話說正好路上帶他一程,她也這麽答應了。可是現在,楚衣怎麽又想去桑迪國呢?
30.2
楚衣笑了笑,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回答。他知道貝琳達現在心裏肯定有很多疑問,但是她不問自己也不能說,這事兒,需要等着,找個合适的機會。
這一天很快就過去,一日三餐,洗漱就寝,戴納沒有來過。
又一天,還是如此,楚衣的身體已經完全沒問題了,他不再躲在房間裏悶着,而是到外面的小花園裏游逛,他需要制造一個機會,但是戴納仍舊沒有出現。
其實,戴納本來是到了門外的,看到他不太開朗的臉,一個人獨坐在亭子裏很孤單,他的腳步下意識就停了,遠遠地看他一眼,然後離開。等到晚上,他睡了,在床邊坐一會,覺得已經心滿意足。這個人本來就不是屬于自己的,這些時間也是意外得來的。
直到第三天了,楚衣看着今日格外毒辣的日頭不敢出門,在客廳裏吃着當地特産的水果看着那本将近二十天了還沒有看完的古老話劇。
在他毫無心理準備的時候,他看到戴納推開門進來了,兩人目光相碰都有些尴尬的撇開了。
戴納問一個侍女他的姑媽在哪,正說着,貝琳達下來了。
“我在樓上就看到你了。”
“嗯,姑媽今天打扮的這麽漂亮,可是要參加什麽舞會去嗎?”戴納贊美道。
貝琳達拍了他的手一下,笑罵道:“你這張嘴啊!大白天的,有什麽舞會去。我是要去跟總督夫人以及其他幾位夫人道一下別,這兩天動身回去。”
“哦,真是巧了,我也是來辭別的。”
戴納這話說出來,貝琳達沒什麽太多的反應,只是叮囑他一定要小心,可不能随便再出這麽多差子讓人擔心。楚衣當時正在翻頁,手裏一抖撕了一頁,不過那兩人還在說話也沒注意到他。
等他鎮靜下來,貝琳達已經出門去了,戴納站在原地看着他,但他一擡頭那雙眼又換了目标。
楚衣先開了口:“你要走了?”
“是的,有新的任務。”戴納含笑回答,中規中矩的連朋友的情分也淡了。
看來他還是介意那一天的事情啊。楚衣心裏嘆氣,面上強笑:“願你一路順風。”
“謝謝。”戴納随口應道,之後兩人都無話,他站了一會說:“姑媽這幾天要回戈藍國,她會帶着你同行的,也祝你……早日找到你……少爺。”話太艱澀,好不容易才說出口,戴納握緊了拳頭,對自己說,已經可以了,總不能要求我還要祝福他們。
楚衣點點頭,同樣淺笑着說:“這一路多謝了你,”他從腰間拿出當初交換用的短劍,雙手托了走到戴納眼前:“這個,該還給你了。”
戴納看着銀光閃閃的短劍,緩緩地将它抓在手中,看了看就放好,背過身去從頸上摘下玉佩,轉身遞給楚衣:“也交還給你。”
楚衣沒多看一眼,拿在手裏随意的揣到口袋裏,說:“保重。”
“保重。”戴納也跟着輕聲念道,然後一個利索的轉身,大跨步走出門去,一直騎到馬上去,也不曾回過頭。
楚衣站在那裏目送他離開,手一直摸着那塊尤帶着體溫的白玉:笨蛋,那是佩玉不是帶了脖子上的護身符。
晚上了,貝琳達才回來,他們都已經用過晚餐了。
她聽到楚衣在叫她,回身在陰影裏找到他,走進了才發現那張始終清淡的沒有過多表情的臉,浸氲着淡淡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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