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頂頂好看

頂頂好看

早上，謝醇睡到自然醒的時候，沈謂楓已經離開了房間。

謝醇洗漱完打理了一下頭發，挑了一套顯小的衣服換上就下去了。

沈謂楓今天沒有去上班，反而早上八點多還在廚房裏忙碌。

奶香味從廚房裏飄出來，謝醇不由得湊過去看了一眼沈謂楓正在進行的特殊料理。

還不等他看清，沈謂楓就攔住了他的視線，小聲道：“等會你就知道了。”

“……好吧……”謝醇一臉失落，乖乖坐到餐桌邊上等。

閑來無事，他便看着廚房裏那個身影出神，想他沒想明白的事情。

不過，人的注意力總是會別一些別的什麽東西吸引。

譬如此刻的沈謂楓。

上天給他的這張臉就注定讓他有很大的優勢，比如……在奪取別人的目光這樣的點上。

廚房的燈光偏冷，落在沈謂楓身上的時候給他也鋪上了一層冷色。

那張謝醇記憶中無比熟悉的臉此刻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冰清玉潔依舊，卻少了點年少的朝氣，多了幾分沉穩。

像是……成了真正的高嶺之花，無人在他身邊，也無人可以觸碰。

值得一說的是，沈謂楓當廚子的時候還挺認真的，目光專注，眼睫低垂，連發絲都透着好看，舉手投足也是實打實的賞心悅目。

是個頂頂好看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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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忽然浮現在腦海中，謝醇不免陷入一段回憶。

他不是個多喜歡憶往昔的人，但碰上沈謂楓之後，卻屢屢破戒。

這段過去，發生在沈謂楓來到謝醇家的除夕。

彼時，謝醇和沈謂楓一起生活了兩個月，這期間，沈謂楓是休學狀态，而謝醇在上學日會往返學校和家。

出門時，謝醇會留夠沈謂楓的吃食，防止沈謂楓這個王子大人因為他不在家而把自己餓死。

沈謂楓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時不時自覺打掃一下家裏的衛生。整個人抱着手機無所事事，泡在游戲裏的時間和睡覺時間幾乎拉成正比。

謝醇沒有問過他的學業，也不去管他晝夜颠倒的作息。

他們兩個在這段時間裏就像是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見面不過點頭問個好，然後再無交流。

直到這個除夕夜的降臨，沈謂楓變戲法似的從一個大白兔奶糖盒裏掏出一沓疊好的紅包，謝醇才又一次注視了那雙淺金色的眼鏡。

“我說過的，我會還錢。”沈謂楓把盒子放到謝醇手上，臉上帶着傲氣，眼神也很有意思，好似在說——看，我做到了，怎麽樣？

還真是……像小孩子一樣。

謝醇随手颠了颠盒子，重量可觀。

他壞心眼地伸手摸了摸王子大人的頭，在沈謂楓的目光變質之前迅速收回爪子，逃離現場。

“王子大人，紅包我就收下啦，為表高興今天的碗就不用你洗了，等臣伺候你用餐。”

謝醇抱着盒子借口縮進房間，門外沈謂楓的聲音傳來，聽着像是有些羞赧，“謝醇！你跑那麽快幹什麽？我又不會不給你！”

“噢……”謝醇應了聲，放下手上的巨款開門出去，摸過沈謂楓頭發的那只手似乎還殘留着一點毛茸茸的觸感。

他收好那只手，若無其事地打開冰箱，假裝去拿做飯用的東西，一臉的正經。

其實在那個時候他的頭腦已經有些許不清醒了，即使一只手拉開了冰箱的門，一只手拿出了食材，他也無法判斷、預測自己的下一步行為。

事實上，他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要給沈謂楓做點什麽晚餐，他只是太會僞裝，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他對沈謂楓有着情感上的需求。

謝醇需要一個陪伴他的人，恰好，沈謂楓出現了。

他以為，沈謂楓的這個新年紅包就已經足夠讓他驚喜了，沒想到沈謂楓還能把他随口說的生日也記在心上。

被沈謂楓帶回來的蛋糕不算大，但就他們兩個人吃還是顯得有點奢侈，更何況蛋糕包裝盒上的商标只要看一眼就能嗅到銅臭味，這份禮物讓謝醇心裏幾度想要拒絕。

可是，每當他要将這個念頭宣之于口的時候，一對上沈謂楓那雙幹淨清澈的眼睛，他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算了，就這一次。

最後，他勸慰自己，在沈謂楓的催促下拆開了蛋糕盒子。

從不肯吝啬的沈王子買蛋糕也是個不肯小氣的，雙層的精致蛋糕，裱花的奶油都透着高級輕奢感，這樣的蛋糕……和沈謂楓倒是很配。

謝醇這麽想着，沒有和眼帶期盼的人說自己的不配，只慢吞吞地插上了蠟燭，十八歲，正好十八根蠟燭。

火苗竄上去，熄了燈的客廳漸漸被一點點微小的光亮點燃，燭火昏黃，照着兩個人的臉，謝醇禮貌收回落在沈謂楓身上的目光，低頭許了一個心願。

眼睛睜開的時候，視野中多出來一抹紅，它們捧在沈謂楓的手裏，紅色與白色相撞，別具美感。

如果它們是火紅熱烈的玫瑰，謝醇覺得自己應該會誤會，但沈謂楓手裏的是開在寒冬臘月裏的傲梅。

一點點的紅，一大片的白，暖色的火，沈謂楓将這捧花送給了他。

紅梅開得很好，做成花束也極具美感，然而，謝醇欣賞不來。那一刻，他只看得到唇邊沾着淺淡笑意的沈謂楓。

近在咫尺，伸手卻難以觸碰。

當年的謝醇是這麽想的。

如今，眼前這樣的漂亮和那時很相似，謝醇止不住的心跳也和那時相仿，可是……他不該這樣。

不過是一段不算長久的回憶，不過是因為回憶裏多了個沈謂楓，謝醇……你為什麽放不下？

和你一起承擔這份記憶的人都選擇了遺忘，你憑什麽念念不忘？你忘記了那些揭開在你眼前的血淋淋的真相了嗎？

謝醇，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他掐着自己的掌心，垂下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回憶。

可是思緒并不受他的掌控，那些有關沈謂楓的記憶早就在他心裏那片荒蕪又貧瘠的土地上開出了花。

即使片刻凋零，只要有一點露水、一線陽光，就能再度煥發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