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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酒吧的空氣煙酒缭繞，燈光黯淡安靜的從側面打在許晔的頭頂上，他明明沒有抽煙，身上仿佛帶着沉醉濃重的煙草氣息。

有人迎面走來，老氣的拍着他的肩膀：“卧槽你小子還以為跑了，進去繼續打啊，今晚手氣這麽好，敢不敢通宵。”

許晔興致不高的揮了揮手，那人見他一直盯着手機看，可那手機屏幕早就熄屏了，那人問道：“你這是有其他約會？”

許晔吊兒郎當的回了句：“宿舍聚會。”

“那你去呗，在這糾結的跟個小姑娘似的，你幹嘛你。”

許晔抵在牆上，靠了一聲：“你這什麽破形容詞，我原本就不打算去的，不過啧啧啧，算了。”

他輕佻一笑：“他親自來請我，就不一樣哈哈哈哈。”

那人：“……？”

腦袋裏開始浮現宋隐那張冷死人不償命的臉，許晔收了收笑容，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我今晚得做一件事。”

那人：“……你看起來精神有點不正常。”

“我得找經理提交申請，沒理由宋隐都可以轉去分部，我不行，哼！”許晔仿佛沒聽見身邊人的吐槽，臨走時還跟他揮揮手，“感謝你的開導，我走了，應該有段時間不會來的，你幫我跟他們說一聲。”

那人：“…………媽的，病得不輕。”

第二天，許晔跑了趟公司，前幾天因為參加畢業典禮的事兒跟公司請了假，大概有一個月，這會兒他出現在公司裏，經理也感到意外，當經理收到遷移申請時，更是大跌眼鏡。

本來這屆競争力就不怎麽樣，好不容易出現了兩個學習能力強，還能幫他提升業績的兩個學生，走了一個已經讓經理掉了塊肉，這下另一個也要走，經理想原地去世。

許晔好說歹說，才讓經理勉強同意簽字，還跟他保證以後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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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觑了他一眼：“你小子可以，給我反向畫大餅。”

許晔看見他簽完字蓋完章，笑道：“反正我也吃了你不少餅。”

經理：“……唉，宋隐走了，你也走了，剩下的人還跟不上你們的步伐，你這是要我命。”

許晔：要你錢吧……

許晔說道：“我說會回來就會回來的，到時候我讓宋隐也一起回來。”

經理：“你這張餅不錯，好了，你自己七月去分部報道，別遲到了臭小子，不是所有領導都跟我一樣脾氣好。”

許晔問：“喳，謹遵領導教誨，宋隐是哪天？”

“跟你一樣。”

晚上六點，許晔如時赴約，現在是六月份畢業季，又是暑假，晚上的燒烤檔口熱火朝天，還得讓老板提前預留位置。

小吳大老遠就看見許晔大步流星的走過來，夜市獨有的微風陣陣，松散休閑的襯衫下擺随風飄動，隐約看見他肩背的肌肉輪廓，走來時還撸了把頭發。

許晔一坐下來，宋隐就聞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水味，他的視線落在許晔身上，冷不防的跟他那雙眼睛對上了。

宋隐默默地收回打量的眼神。

許晔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他今天心情好，難得沒對宋隐嗆。

小吳負責點單，擡起頭問：“你們要吃什麽？”

宋隐舉着茶杯：“老樣子。”

許晔學舌：“老樣子。”

小吳看了看阿方，又看了看他們：“你們的老樣子不會又是變态辣吧，我靠，我跟阿方承受不住的。”

宋隐面不改色：“我可以。”

許晔吊兒郎當：“來吧來吧，還能輸給他不成。”

淡淡的兩三句話，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在這燒烤檔裏燃了起來。

小吳默默地咽了口水：“阿方，那我們吃我們的。”

其實許晔是不太能吃辣的，但是他這幾年已經練就成一口辣嘴，就是沒有宋隐那麽習慣，這環節的結局必定是，許晔斯哈斯哈的不斷喝茶水，而宋隐慢條斯理的吃着變态辣烤雞翅，滿帶嘲諷的看着他。

不過宋隐食量很少，桌上還剩有很多，許晔辣的頭暈眼花，說話也跟着大舌頭：“你也太浪費糧食了！”

宋隐渾身冒汗，嘴唇發紅，狀态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他雖然喜歡吃辣，但胃偶爾會受不了的，所以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我花錢買的，你這麽有良心，就一起吃了。”

辣的受不了的許晔：“……糟蹋糧食，天打雷劈。”

宋隐反唇相譏：“又不是糟蹋你。”

許晔：“……”

當然宋隐不是不吃，只是打算休息會兒再戰，越休息胃越疼，臉色也跟着發白，他向來能忍，此時也不出聲，沉默異常。

一只手臂橫在他面前，拿起了剩餘的幾根辣串，宋隐擡眸，許晔瞥過來：“我還沒吃飽不行嗎？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宋隐眼睫一顫，沒再開口。

離搬宿舍還有三天，這三天，許晔一改之前的浪，天天都窩在宿舍裏，但奇怪的是，他跟宋隐反而沒有再争吵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阿方的錯覺，他覺得宋隐的脾氣好了很多。

不管許晔如何反駁他，宋隐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後，便壓下脾氣跟他解釋，兩人反而不像是在吵架，是在辯論。

小吳跟阿方在這三天裏，仿佛看了三天的辯論賽。

其實并沒有他們想的那麽複雜，宋隐只是想在快離校前給自己一點美好的想象空間，何況在那之後，他不會再跟許晔有任何交集了。

宋隐不得不承認，在大學最熟悉的人是許晔，他上臺拿獎的時候，許晔在他身邊，他倒黴的時候，許晔也在他身邊。既是掃把星，也是他的劫。

離校這天，宋隐把不要的東西全扔掉了，許晔眼尖的從他一堆垃圾裏撈出一件衣服：“你不要這件衣服了？”

宋隐看過去，那是參加校運會時定制的，很醜，而且因為當時帶隊，定制的隊服跟班裏其他人不一樣，全校就兩件，另一件在許晔那。

“不要。”

“這還是我選的面料呢，你說不要就不要，真的不要太任性了，隐兒。”

一件衣服扔在許晔的臉上，再緩慢的滑落下來。

很快小吳跟阿方陸續被家裏人接回去了，宿舍一下子空蕩蕩的，宋隐收拾完，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在跟人回複消息。

許晔偶爾踱步，偶爾上廁所，偶爾看看他，總之屁股不沾凳，身體長了蟲，多動症發作。

直到他的手機響起來。

“你到了啊，哦哦，我現在下午去，不用上來，就這點東西，我拿得了。”

電話沒幾分鐘就挂斷了。

宋隐依舊保持着沉默，回複完信息後，就把手機放在桌上，眉頭緊鎖。

“你不走嗎？”

宋隐說：“我最後一個走。”

明明是句很平常的話，許晔聽着就不得勁，就好像大一那樣宋隐獨來獨往的，又冷又孤獨，溶于人群中，卻跟別人多了一層透明的牆壁，隔絕世外，一眨眼人就很容易不見，像風一樣，根本抓不住。

“你也是A市本地人，我送你一程？”

宋隐穩穩當當的回答：“不用了。”

被拒絕的許晔腦袋裏的弦忽然繃緊了，他舔了舔唇，壓下莫名暴躁的情緒：“都畢業了，別這樣對我嘛。”

宋隐淡淡的問：“我怎麽對你了？”

許晔臉部輪廓線條硬朗優越，眉眼處有一半映着外面的光線，一半在陰影中。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許晔看也不看直接挂斷。

“那我走了。”

宋隐擡頭：“路上平安。”

許晔自個搬行李下去，低頭彎在車窗，跟司機老張笑道：“叔，今天下午還有時間不？”

老張：“有啊，你又想幹什麽呢，今天早點回家。”

“噢，我有個同學，他沒車回去，我想載他一程。”

“小事一樁，要不要張叔上去幫忙啊。”

“他自個收拾就成，還沒完呢。”許晔笑出一口大白牙，“再等等呗。”

樓上，宋隐面對空無一人的宿舍，雙眼出神的看向陽臺處，那是光線最亮的地方，剛才許晔也是站在這……

桌上的手機跟着響起來。

來電顯示備注的是媽。

宋隐接起：“怎麽了嗎？”

江利話語一頓，剛想好的措詞也不知道怎麽說了：“看到學校通知了，你今天離校，要不要回家？”

宋隐嘴角抿着，像以往那樣想了很久才說話：“回。”

“那就好了，我晚上給你做你喜歡吃的。”江利的聲音有幾分雀躍，但随即又很抱歉的說，“你叔叔今天太忙了，不然也能接你回家，行李太多的話，可以寄回家裏。”

宋隐說：“不多，我可以自己回去。”

江利小心翼翼的問：“那我挂電話了，你記得回來？”

“嗯，我記得。”宋隐嘆氣，“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宋隐将手機揣在口袋裏，在宿舍裏看了又看後，最後才拉起行李箱跟行李袋，結束五年的大學生活。

他打開門，冷不防看見站在門口的許晔，被吓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許晔原本是保持貼在門口的姿勢，努力了，但是什麽都沒聽見，結果門就突然開了，幸好他反應及時，立刻背着手，吹着口哨，假裝看看樓外風景。

宋隐：“……”